阳光暖暖,空气里弥漫阳光的味道,不温暖,但却干净清爽。耳盈鸟语,目满青枝,绿红相扶,异馥诱人。
汪雪樱懒懒地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被子,蹭了蹭,舒服得直想叹息。
突然耳边有声响传来,半掀开床帐,她微微眯缝着眼睛,看着床帐外三个婢女垂首静立,手里捧着软巾和换洗衣服。
雪樱再度横躺在床上,长发顺着床沿垂了下来,笑意干净清朗:“你们早!”
“夫人!”拿着衣裙貌似领头的那个婢女微笑着欠身,“奴婢诗琪侍候您更衣。”脸上的微笑非常有尺度。
汪雪樱翻身坐起,眼神停留在诗琪的脸上:“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们把东西放下,出去吧!”一边说着,心里一边嘀咕:虽然平日里翠儿也是这般侍候自己,可今天看着这番阵仗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怪异。
“城主今早临走前吩咐奴婢们一定要好好侍候夫人,不能怠慢。奴婢们服侍不周之处还望夫人能见谅!”温言软语,诗琪依然微笑着道。
说着,诗琪又回头抬了抬手,上来身后的那两个婢女,扶着雪樱下了床,托起她的双臂,褪去她身上已睡得皱巴巴的里衣。
现在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翠儿过来?她到底忙什么去了?翠儿啊,你倒是快回来啊!
汪雪樱正皱眉思索着,已被脱去里衣。一个婢女轻轻地抖开一件淡紫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白色百合,银丝线勾出了一汪水纹,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绣工十分细致。
另一个婢女上前,替雪樱穿上,系上衣带。随后手中托了一双精致的绣鞋,半跪在地上替雪樱套上,动作皆是一气呵成,温柔细致。
汪雪樱踩了踩脚,那鞋很精致的款式,没有过多浮华的点缀,但却是非常的舒服贴脚。
“翠儿姐姐去膳房拿早膳了!夫人还得再稍后片刻。我们先给夫人梳头吧!”诗琪突然低头恭敬道。
“恩!知道了!谢谢!”雪樱应答的当口,已被扶着到铜镜前坐下。
刚刚那个抖开衣裙的婢女上前,轻轻梳开雪樱那睡得乱糟糟还有些打结的长发,开始盘发髻。
另一个婢女马上捋起袖口,将手中软巾湿了湿温水,然后动作轻柔地将雪樱的脸颊擦了。两人分工好似非常明确,互不干扰,有条不紊。
“好了!你们先去吧!有事的话,我会唤你们的。”汪雪樱的心情突然放松起来。
感觉自己像木偶一般被摆弄了这么久,总算折腾的差不多了,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奴婢们告退了。”说着,三人依次退下。
回头,汪雪樱看向铜镜里的人,一袭紫衣,长发高束,脸上韵了几分色彩,眉似远黛,眼如新月,双颊生晕,如笑春山,颇有几分绝世独立的风采。果然是佛靠金装,人要衣装么?
“小姐可还满意?”身后刚刚进门的人失笑,一本正经地开口。
汪雪樱点了点头,只笑不语。
“可翠儿怎么看着不甚好看呢?”
汪雪樱没有回头,立刻垮下脸来,装腔作势道:“不会吧?我还以为翠儿会一如既往地说小姐我天生丽质呢!看来马有失蹄,人有失策。”
汪雪樱从铜镜里看到翠儿正端着食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脸无害的模样。
汪雪樱站起,转身自顾自地拿过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端出慧仁米粥,明珠豆腐,首乌鸡丁和百花鸭舌,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恩!味道好极了!”
“小姐!翠儿有事想说。那个…….” 翠儿努力忽视心底的那一块酸涩。
“恩?有什么事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小姐我什么时候剥脱你说话的权利了?”雪樱一脸无奈,好笑又有点纳罕道。
“你吃完饭去紫薇阁看看吧!”翠儿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艰涩异常。
…….
穿过后花园,万紫千红上的点点露珠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小小的幸福光点。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才步入樱花阁大门,汪雪樱就已经感受到了严肃的气氛。远远就见乐正采薇正一脸怒气地坐在圈椅上,门前站着着一排奴婢和奴才。
见雪樱走了过来,乐正采薇站起,迎上来,微笑着不情不愿地行了礼道:“不知姐姐过来,采薇有失远迎,还望姐姐担待些!”今天的她,一袭火红丝裙,面似芙蓉,眉如柳,媚眼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步摇上的明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
“今天闲来无聊,就想着过来串串门。”汪雪樱点了点头便问,“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劳薇夫人如此兴师动众?”
“呵呵!看姐姐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早起来,采薇发现城主给薇儿的银鎏金凤簪不见了。采薇的房间,除了我的两位贴身丫环可以随意进出外,没我的同意,别的奴才是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进来的。所以妹妹我细想之下,只有这死奴婢昨晚因为要清理熏炉进来过。这不,正在审问。”采薇表情僵住,朝已被捆绑跪在地上的一个婢女努了努嘴。
汪雪樱暗暗觉得采薇的这种皮笑肉不笑很是专业,也甚为佩服:“那可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可有搜身?薇夫人确定在自己房里仔细查找了吧?”
采薇侧头,看向雪樱,温和的眼睛里没有波澜,如一潭死水:“这死奴婢死不承认,我正寻思着该怎么让她开口呢!这簪子,我可是就放在梳妆台上的锦盒里,还舍不得取出佩戴过,所以不会无缘无故找不到的。肯定是这贱人偷拿出去贱卖了!”
“薇夫人也莫要着急,你心急漏找了什么地方也说不准。你说呢?”说话间,汪雪樱秀眉紧蹙,望向地上的人,“薇夫人的房间时平时也是你负责打扫的吗?”
“是奴婢!但奴婢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没有胆子偷拿薇夫人的簪子,还请夫人明察。奴婢真没偷!”被绑的婢女被雪樱这一问吓得不轻,抖着声音边说边磕着头。
“看来你是非逼着主子我杖打你几棍子才肯交代,是吧?那簪子要不是你偷的,那你倒是说说它怎么没的。难道它还自己长了翅膀飞了不成?!”采薇转瞬间就暴怒的像抓狂的狮子,清脆的响声过后,那婢女的脸颊上留下清晰的掌印,采薇怒骂着再踢了一脚。
那奴婢苍白的眉目因为了然的绝望,飘然恍如一梦:“奴婢真的没拿,主子要是不信,奴婢只能一死以示清白。”
“薇夫人何须因这点小事如此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反倒不值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让她留在身边将功赎罪便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汪雪樱感觉耳朵一阵嗡嗡响,便上前道。
乐正采薇一脸怒容,看了看雪樱,开了口:“姐姐!你刚来不久,不知道。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奴婢要不好好教训教训管教一番,是死不悔改的。这种人,我是断断不能再敢让她待在身边的。”
好一刻,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都带着各自的慎疑与戒备,盯着对方。
汪雪樱回避采薇的眼神,她想早点儿结束这种对话的回合。于是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义正言辞道:“既是如此,你看,你把她给我可好?我那反正也没什么贵重玩意可丢,自然也就不怕丢了。至于薇夫人所丢之物,我是没有。不过前几日城主给了我玉叶金蝉簪和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我不喜戴。现在我想转赠为薇夫人,当是我的一份心意。也算不辱没了那簪子,不知可否?”雪樱的理论还不是一般的惊世骇俗,这种短路的思维一般人不见得想的出来。
乐正采薇看了看雪樱,见她不似取笑讥讽,自己的表情有些古怪,好像在做什么决定:“这般,那采薇就谢过姐姐了,这奴婢就交由姐姐处置了。采薇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恶狠狠地瞪了地上的婢女一眼,就回了自己房间。
汪雪樱深深凝注着地上那张苍白的布满泪痕的脸:“你家主子已经走了,不用再跪着了,起来吧!”
“奴婢云思谢过夫人!从今往后,云思的主子只有夫人你!”那叫云思的有点局促,好不容易平复,抬眼强笑了一下,磕头谢恩。
汪雪樱摆了摆手,让其余人都散了。转而专注灼热得仿佛要洞穿云思的灵魂般,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我信你。你若不介意,以后就跟着翠儿服侍我。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你再受今日这样的委屈。”
“承蒙夫人不嫌弃!云思能够侍候夫人,是云思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云思在翠儿的搀扶下,诚惶诚恐地站起来,绽露一个苦涩的微笑。
待解开身上的绳索,云思便跟在雪樱身后出了紫薇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