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陌上花的话,一脸憨厚的燕尘慢悠悠的向前两步,漫不经心的冲着剑拔弩张的索雄、牟五等闲子道:
“听见了吗?美人指示,某不得不遵从,而且还会执行得十分到位。如果识相,自己闪远点,也省得某动手了。”
见燕尘向前两步,便不知不觉的后退了两步的牟五,却色厉内荏的冲着身边的闲子道:“金总管有令,打死打伤有他兜着,兄弟们还不动家伙?”
在小街那一头远远瞅着的金富贵听了这话,不由摇了摇头,心道:牟五这家伙,也只能当个闲子小头目了。
随之,他转身朝码头走去。
这么多人操家伙群殴一人,他不相信燕尘能逃得过这一劫难。
原本在近处围观的闲杂人等,都纷纷散开,唯恐遭了池鱼之祸。
在燕尘手里吃过亏的索雄,却是握着一根短棍冲了上来,对着燕尘迎头直劈而下。
原本直挺挺立着的燕尘,直到短棍要落到头顶上了,才一个移形换位闪开,同时飞起一脚将索雄这头蛮牛踹倒。
见索雄眨眼睛就倒在了地上,原本跟着他冲出的闲子都楞住了。
燕尘趁机向前就是哔哩吧啦一阵拳打脚踢。
原本躲在其他闲子身后张牙舞爪的牟五,更是被他一巴掌拍飞,在半空中唉呀妈呀一阵叫唤,最终堪堪落在墙头上骑着。
一阵风将这帮闲子撂到之后,燕尘数了数,发现躺在地上,连同骑在墙上的牟五,一共十三人。
当惊得目瞪口呆的陌远山、陌飞花回过神来,又见燕尘弯下腰去,拍了拍捂着肚子直哼哼的索雄的脸,冷笑道:“冤仇已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牛兄想要什么样的死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瞅着燕尘那副憨厚相,听着他这冷森森的言语,原本捂着肚子动弹不得的索雄居然一个激灵爬起,冲着燕尘咚咚咚咚的磕头,哭丧着脸道:
“贵人乃人中龙凤,小的不过是一猪狗,冤仇两字是万万不敢提了,还盼贵人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次。”
蹲在索雄身前的燕尘哈哈一笑,豪爽的道:“好!饶你不死不难,自己掌嘴一百,某就在这里数着。要是有一下扇得不够响亮,就只能从头再来。”
哭丧着一张脸的索雄,只得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叭叭叭的自个儿扇起了耳光。
蹲在他身前,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数数的燕尘数到十之后,居然再次从一数起。
如此反复再三,见索雄也不敢违抗,燕尘才站了起来,冲着依旧骑在墙上的牟五道:“下来!轮到你了。”
一直骑在墙上的牟五不是不想逃,而是因为墙的那一边,有一条狗在凶猛的吠叫。
墙的这一边,他又不敢下来。
听了燕尘的话,原本不敢下来的牟五也不得不下来了。
从墙上跳下的牟五,在那一个趔趄中顺势跪在燕尘身前。
要是闲子之间的争斗,打不过人家就得听命于人了,自己扇自己一百个耳光,其实蛮划算。
见牟五也自个儿扇起了自个儿的耳光,那些被燕尘打翻在地的其他闲子,随着燕尘的目光扫过,也有样学样的爬起来,死命的扇自己的耳光。
一时间,小街上响起了叭叭叭的,密集的扇耳光的声响。
不明就里的人,定会认为遇到了一帮擅长自虐的癫子。
在那声响中,燕尘带着陌远山、陌上花一步步走远。
跟这帮闲子较劲,其实怪没趣的。
一直在人群里关注着这一切的那名锦衣人见燕尘他们走远了,便拨开看热闹的闲杂人等,直奔节度使府而去。
当燕尘跟着陌远山、陌上花,进入城北甘露坊中门庭宽敞的陌家,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头。
瞅着他那表情,陌远山凄惨一笑,道:“咱家原本也算富裕,爹娘过世之后才败落下来了。这座四进院落虽然一再想卖,终究还是留了下来,也算还剩下一点脸面。”
瞅着他那怪不好意思的扭捏姿态,燕尘隐隐看见了一浪荡子。
一富家浪子,最终沦落成靠劁猪骟驴糊口的手艺人,也算品尝到了人间百味。
走垂花门进到前院,当一胖墩男娃带着一小丫头从屋里奔出,紧接着,燕尘便瞅见了一衣着朴素,但风韵犹存的美妇从屋中探出头来。
燕尘又忍不住暗道:看来,陌家当年够富裕的了,要不然陌远山也娶不到如此女人。
那美妇见了鼻青脸肿的陌远山,忙奔了过来关切的道:“夫君,你这是惹到谁了?”
原本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的陌远山却打了个哈哈,强颜笑道:“咱还敢惹谁,只是刚才走得着急撞到树上了。”
紧接着,他又道:“都来了客人,还不赶紧去烧水泡茶。”
燕尘忙冲那美妇拱手施礼,忐忑的道:“嫂嫂安康!”
那美妇狐疑的打量了燕尘一番,陌远山又忙在一边介绍:“这位就是燕尘兄弟。”
美妇白了陌远山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也真够着急的,今日就上门来了。”
原本在一旁羞答答的垂着头的陌上花不高兴了,只见她刚刚把嘴嘟起来,那美妇就满脸堆笑的改口道:“好俊的一个贵人!嫂嫂我瞅着就心里欢喜,不过,咱们家看起来宽敞,但这些年时运不济,都破落得不成样子了。”
听了这话,燕尘忙笑道:“某今日正好无事,便顺道过来瞅瞅,失礼之处,还请嫂子见谅了。”
说着话的燕尘从兜里掏了一把铜钱,分别塞到陌远山身边的小胖墩和小丫头手里。
那美妇见了,又道:“小娃儿哪会花铜钱呀?贵人这心意嫂嫂心领就是了。”
俩娃儿却是抓着铜钱转身跑了。
燕尘也想转身走掉,但瞅着身边的陌上花又有些不舍。
陌上花却上前一步,将手里的药包递给了美妇,道:“哥哥伤得不轻,嫂嫂就快去为他煎药。”
说完话的陌上花又转过身来,一把抓住燕尘的胳膊,轻声道:“我们去外面溜溜弯儿,让你瞅一瞅咱们扬州的大好光景。”
燕尘忙借坡下驴,向美妇和陌远山道别了。
出了院门,燕尘想要一把抓住陌上花的手,陌上花却呼的一闪,离他最少有三尺远了。
瞅着她这变化,燕尘一下子像是掉进了深渊,不过很快又想明白了。
因为,陌上花在垂头低眉的瞟着她。
那娇羞情状,比刚才的胆大泼辣更让燕尘欢喜得心中咚咚乱跳。
出门向前没走多远,当二人又靠得很近了,陌上花才道:“我家嫂子本是富家女,但五行缺金,把钱看得很重,听闻你只是一码头苦力就嫌弃得紧。这两年,她都盼着我嫁个富贵人家,也好多收些彩礼。我一个被夫家赶出门的女人,在那屋檐下过得好不痛快。”
燕尘忙安慰道:“承蒙妹妹抬爱,只是某担心往后会拖累到你们家。”
说着话的燕尘,想到了自家的血海深仇,更是想到了高家的势力庞大。
陌上花却是跳了起来,蛾眉倒竖的怒道:“你——你嫌弃我?”
瞅着她那模样,急得连下跪的心都有了燕尘忙对天发誓:“苍天在上,若是燕某嫌弃妹妹,某当遭天打雷劈!”
听了他这毒誓,想着他今日的作为,原本怒气冲冲的陌上花表情在不断的变化。
随之,她幽幽一叹,道:“看来,你定不简单。若是哥哥不嫌弃,妹妹愿与你同生共死。”
发了个毒誓,结果得了这样一个表白的燕尘心中一暖,一把抓住了陌上花的手。
不曾想,那迎面而来的老者朝他们呸了一口,还硬生生的砸来一句:“有伤风化!”
陌上花便像被烫着了一样的甩开了燕尘的手。
接下来,陌上花带着燕尘朝九曲池走去。
在他们家附近,风景最宜人的地方也就九曲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