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电源早已被切断,刺鼻的焦煳味和浅薄的烟尘弥漫在空气里,被浓烟熏得漆黑的墙壁正往下淌着水珠,屋里的家具和陈设被高压水枪冲射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一个木质相框掉落在地板的污水之中,一只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捡起相框,轻轻拂去玻璃表面的黑色炭灰。照片是丈夫、妻子和年幼儿子一家三口的合影。将强光手电筒的光源聚焦到妻子的脸上,看了不过十秒,林非扭身将相框递给身旁的徐默,“死者龚香萍我见过,上周她来法医门诊咨询,想为她的儿子做亲子鉴定。”
半个小时前,林非和徐默同时接到命令,富阳区桃源村江林路发生一起纵火案,已经造成一人死亡。两人在凌晨一点二十七分赶到现场时,门口围着警戒线,几盏临时从建筑工地征用的应急大灯将这个不大的独门小院照得雪亮。满地都是积水的院子里有一栋坐北朝南的二层砖混结构楼房,尽管大火已经扑灭,二楼窗户依然冒出缕缕黑烟。偶尔从破烂窗棱之间射出的浅白光线表明,富阳区分局的刑侦技术人员已经开始现场勘查工作。
一见林非和徐亮两人,桃源村派出所薛副所长连忙迎上来,将起火经过做了简单说明:“这家人丈夫叫白威鸣,四十五岁,是个体书店的老板。妻子叫龚香萍,四十三岁,是江林小学的语文老师。两人有个儿子,十九岁,刚考上外地的大学。凌晨十二点四十二分,119接到白威鸣报警,说自家忽然起火,自己逃了出来,龚香萍还在屋里。十分钟左右,我们和消防队同时到达现场,白威鸣被烧伤了,已经送到医院去了。消防队忙了半个多小时,火才灭掉,但是龚香萍已经烧死在二楼卧室的床上了。我们和消防队一起勘查了现场,发现有多个起火点,怀疑是人为纵火,就通知了分局。”
说着,薛副所长抬头望望二楼窗户,又对两人示意:“李队长他们已经在楼上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三人穿过一楼客厅,富阳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刑侦大队副队长李国章、现场勘查组的组长丁原和法医冷志明早就等在二楼的楼梯口。简单寒暄两句,丁组长领着大家往一个房间走去,“现场有多处起火点,都在二楼。二楼除了这间小客厅,还有两间卧室,一个卫生间,大约八十多平米。”他边走,边用手电筒的强光指向左侧小客厅,“厅里的那张布艺沙发,也是个起火点。”果然,光圈中央有个黑乎乎烧得只剩下金属框架的双人沙发。
大家小心翼翼地穿过已经完全碳化的门槛,走进一间卧室。丁组长的手电筒照向卧室的北侧,继续说:“这就是龚香萍和白威鸣的卧室,发生火灾时龚香萍和白威鸣都睡在床上,白威鸣及时醒了,自己跑了出来,但龚香萍没来得及逃生。”
“目前发现,卧室的起火点有三个,梳妆台下方,窗帘,还有床尾。”丁组长手中的光源滑过梳妆台和窗帘,最终停留在床尾,“整个卧室里烧得最严重的就是床尾,席梦思的弹簧都烧塌了,而且墙壁和天花板损毁也最严重,说明这个地方的火势最大。”
卧室已然成了焦黑的废墟。紧靠卧室大门的南墙上,推拉窗玻璃已经碎裂,窗帘几乎完全被烧毁,连带着靠窗摆放的双开门木质衣柜上端也燃烧缺失了一大块。东墙中部放着张梳妆台,梳妆台南侧面从下至上碳化严重。北侧摆放着一张木质双人床和两个床头柜,均烧毁严重,碳化成了黑色,床上的纺织品直接化为灰烬,西端床尾塌陷,连床垫都裸露出绝大部分的金属弹簧。
沉沉的黑暗中,一个人影静静的躺在床垫上,没有发出任何气息,头东脚西,呈拳斗姿势。
尸体呈拳斗姿势,往往意味着死者是被活活烧死的。林非的额头不禁渗出冷汗。忽然,强烈的焦臭热风迎面而来,鲜红的火焰在眼前疯狂跳跃,一个女人在厉声惨叫、痛苦挣扎,却无济于事,生命最终被烈焰吞噬,最终燃烧殆尽,化作一团焦炭。
一只手臂安静地伸过来,把林非从很深很深的地方打捞出来,温柔地放进一片温暖里。
她听见徐默在问:“初步判断起火原因是什么?”
“汽油。”丁组长肯定地回答,“我们在小客厅墙边发现个白色塑料壶,里面残留了一些淡黄色液体,是汽油。所以现在高度怀疑是人为纵火。根据现在初步了解,大门和阳台窗户在起火当时是完全封闭的,暂时还没发现除了消防救火,门窗有其他严重的破坏痕迹。当然,完全认定还需要看看进一步勘查和尸检的情况。”
手电筒指指地面,丁组长又说,“不过,地面积水太多,已经没有勘验条件了。”
轻轻动一动,就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林非弯腰从污水中捡起一个木质相框,盯着照片上面带微笑的一家三口,忽然开口:“死者龚香萍我见过,上周她来法医门诊咨询,想为她的儿子做亲子鉴定。”
“她要做亲子鉴定?”薛副所长紧张地追问,“给谁做啊?”
“她儿子。她想知道做亲子鉴定需要提供什么样的生物样本。”
“白凯?”薛副所长好似忽然放松下来一般,喘了口气,“白凯一定是白威鸣的种,你们一看到那父子俩就知道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龚香萍想要知道的,并不是白凯的父亲是谁,”林非摇摇头,“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白凯的亲生母亲!”
大家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查母子关系?难道是狸猫换太子?”冷法医不敢置信地嘟囔了一句。
李队长立刻对薛副所长使了个眼色,薛副所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说:“派出所已经有人在医院里照顾白威鸣了,确保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
“嗯,那就好。”李队长满意地点点头。
“尸体呈拳斗姿势,被烧成焦炭了,却躺在床上,没有挣扎和逃离,有点奇怪啊。”冷法医问林非,“林非,你觉得呢?”
“嗯,”林非点点头,“会不会是烟雾和一氧化碳量太大,龚香萍还没来得及苏醒,就昏迷了?”
“如果说是烟雾和一氧化碳太多,白威鸣就睡在旁边,他可是死里逃生了,没理由龚香萍醒不过来。”丁组长摇摇头。
林非想了想,“难道龚香萍睡前喝了酒,或者服用了镇静安眠的药物?需要仔细问问白威鸣。”
“也不一定是生前烧死的,这么大的火,把肌肉烧得缩起来也不少见。”李队长环视卧室一周,又对林非和冷法医说,“外围调查我们不等天亮了,麻烦你们也辛苦辛苦,加加班,先搞清楚死者死因。”
事不宜迟,林非和冷法医连忙护送死者尸体回到法医中心,连夜开展尸检工作。
到达法医中心解剖室的时候,路嘉和富阳区分局的新晋法医贺晓琳已经等在了解剖室。贺晓琳早前在和平区分局实习时就和林非相识,工作后还是首次见面。两人热络地打了个招呼后,贺晓琳掏出手机,送到林非面前,“林非姐,我和路学长刚刚从医院回来,已经给白威鸣验过伤了。”
照片上的白威鸣,身材高瘦,皮肤白皙,和卧室里那张年轻时的全家福相比,眉眼间更显出文雅的气质。从火海中死里逃生的他,双下肢大面积二度烧伤,左手的手臂手掌外侧也有二度烧伤。
“白威鸣的嗓子已经被烟熏得说不出话了,现在已经住进烧伤科了,派出所还派了两个人照顾他。待遇真好!”贺晓琳感慨般的说。
路嘉却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不才不是为了照顾他呢。”
“不是?”贺晓琳眼珠一转,“难道是监视!他是嫌疑人?”
“白威鸣是不是嫌疑人,要等我们干完活才知道。”冷法医双手捏住解剖服的领子,哗啦一声抖开,“开工吧!先确定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把案件定个性。”
“尸体炭化成这样,皮肤的生活反应是没戏了,”贺晓琳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拳斗姿势尽管是生前烧死的征象但也不是绝对,毕竟肌肉经过高温灼烧后会凝固收缩,造成四肢关节屈曲。那只能靠死者的呼吸道有没有烟尘来判断了。”
“烟尘也不一定准确。”路嘉边拍照边说,“要是先一氧化碳中毒死了,呼吸道里是没有烟尘的。”
“可是白威鸣不是逃出来了吗,说明起火现场一氧化碳不是那么多!”贺晓琳反驳道。
“就算呼吸道没有烟尘,只要在火场里呼吸过,就会出现呼吸道粘膜和肺部充血水肿那些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的表现。等会解剖呼吸道就能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林非递给贺晓琳一把镊子,“先看尸表吧。”
尽管龚香萍的头发全部烧毁,但在呈焦黄色和炭黑色面部皮肤上,外眼角部位依然残存着一小块未被熏黑、形状类似鹅爪的皮肤。路嘉将镜头对准龚香萍的外眼角,示意贺晓琳:“死者存在外眼角皱褶,这可也是生前烧死的特征之一。晓琳,你扒开死者眼皮看看里面。”
“好。”贺晓琳连忙点头,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龚香萍的眼睑。在高温高热的作用下,眼睑皮肤已经变得又脆又硬,稍不小心就会造成人为损伤。反复尝试着变换角度好几次,她终于成功了,欣喜地说:“睫毛尖端烧焦,内睫毛残留,有睫毛征候!是烧死的!”
“死者的结膜没有点状出血点,没有明显的机械性窒息征象,”林非又用镊子夹起块纱布,轻轻擦拭死者鼻腔一圈,示意路嘉将镜头对准纱布上的黑迹,“鼻腔经纱布擦拭可见少量炭沫。”
林非双手掰开死者的下颌关节,冷法医连忙打开手电筒,照进龚香萍的口腔。他肯定地说:“口腔粘膜上也有炭沫,死者的确是死于火灾。”
除了背部和臀部,死者的其他部位皮肤多处烧伤,头面部、颈部、胸腹部、四肢大部分已经烧焦炭化,皮肤存在多处破裂创口。
盯着那些裂口,贺晓琳怀疑地问:“这么多裂口,不会都是高温造成的吧?”
“谨慎起见,还是都检查一遍吧。”林非直起腰,轻轻喘了口气。
“嗯,必须都检查一遍。”冷法医也点点头,又对贺晓琳说,“我们分工协作,小贺,你检查双手,我检查躯干部,林非检查双腿。”
“好的!”贺晓琳欣然接受了任务。
“别答应的那么快,”路嘉对冷法医挤挤眼,“先说说要检查哪些要点吧。答对了,才有资格干活。”
“哼,这能难住我吗?”贺晓琳瞪了路嘉一眼,脱口而出,“高温会导致皮肤组织凝固、干燥、收缩、脆化,形成裂口。但该处裂口的位置与皮纹方向一致,由于是死后造成,缺少出血红肿等生活反应,皮下肌肉也完好无损。林非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完全正确,一百分。”林非笑着回答。
最终,一一检查过皮肤创口,认定龚香萍皮肤上的那些创口都是由高温造成的,并没有其他明显外伤的痕迹。
尽管面带疲惫,但大家都毫无睡意,冷法医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四点了,连忙鼓励着说道:“大家加把劲,赶紧动刀,赶在天亮前收工!”
话虽如此,但龚香萍的头皮在高温的影响下变得焦黑,使得辨认头部是否有轻微伤痕难上加难,对每一处皮肤、皮下组织、颅骨和脑组织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花了将近快一个小时才检验完毕,得出“头部未见明显损伤”的结论。
随后,将龚香萍的胸腹腔完全打开,口鼻腔、会厌和气管内也有大量炭沫,气管壁明显充血水肿,肺部也有充血、出血、水肿。林非用手术刀在龚香萍的肺叶轻划一道,指着鲜红色的切面说:“看这血的颜色,死者体内的一氧化碳含量一定不低。”
“躺在床上活活被烧死,这也太惨了。”贺晓琳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又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能排除中毒或者昏迷的情况,”路嘉拿出几根试管,“我先提取点心血做毒物化验。”
林非用手术刀切开龚香萍的胃部,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她用手术刀拨弄着已经成为糜状的胃内容物,“死者胃内容物已经是糜状了,里面有一些炭沫,胃壁有片状出血。大致是在末次进餐时间为死前五小时内。十二点半左右起的火,也就是八点半左右吃的饭,而且,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你们闻闻,现在酒味还挺重的呢。”
贺晓琳凑过去闻了闻,连忙抬起手肘蹭蹭鼻子。“嗯,喝了不少酒,是不是喝醉了,所以昏迷不醒啊。”
“哎,不对。”路嘉却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小贺,我们去医院给白威鸣做体检的时候,他身上可一点酒气都没有。他说他们夫妻俩一起吃的晚饭,吃的是三鲜馅的饺子,可没提喝酒的事。”
“没提不一定没喝酒,说不定就死者一个人喝了呢。”贺晓琳不服气地反驳。
“这是个疑点,我马上告诉李队,让他们好好问问白威鸣。”说着,冷法医给李国章副队长打了个电话。
“好,好,我知道了。”冷法医很快挂断电话,一脸严肃地对大家说,“多处人为纵火,在起火点附近发现了点火用的纸团,助燃剂是汽油。刚刚理化分析的结果出来说,和现场发现的塑料桶、死者家女式摩托车里的汽油成分一致。他们已经去调查附近的加油站了。”
“女式摩托车?”路嘉嘴里嘟囔了一句,“白威鸣身高差不多一米八了,不会骑辆女式摩托车吧。”
“就算不是他骑的车,也可以从油箱里取出汽油啊!”贺晓琳立刻反驳路嘉。
冷法医对林非使了个眼色,笑着说:“小贺,听起来,你在怀疑白威鸣啊。”
“对啊!”贺晓琳立刻点点头,“我的确觉得白威鸣很可疑!他一个大男人!自己跑了,把老婆留在火场,见死不救!现在还隐瞒饮酒的情况,非常可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呗。”路嘉感慨一句,“你还是太年轻,多工作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啊!”贺晓琳瞪了路嘉一眼,又问林非,“林非姐,你以前是医生,现在是法医,生老病死算是见得最多的,你习惯了吗?”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工作就是工作。”林非将死者的胃内容物装进试管,唇角不由得挂上一抹淡淡的苦笑。
尸体解剖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林非和路嘉将提取到的死者心血、胃组织、气管、肺组织和部分肝脏做上标记,准备送往毒物化验和病理部门进行检验。
冷法医边看着手机,边捶捶后腰,对贺晓琳说:“刚刚李队发了个短信给我,说十二点开讨论会,趁着检验结果没出,你先回去睡睡。”
“您呢?”贺晓琳好奇地问。
“我去现场再看看,现在天亮了,水应该也退的差不多了。”冷法医伸了个懒腰。
“我不睡觉!我也要去现场!”贺晓琳强打着精神说。
“好啦,别逞强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养足了精神写报告!”冷法医揉揉太阳穴。
贺晓琳却不依不饶地追着冷法医问道:“冷老师,你觉得龚香萍是谁杀的啊?”
冷法医看看贺晓琳,没回答,只对着林非和路嘉笑笑说:“辛苦你们啦,熬了个通宵。”
“路学长,你认为呢?”贺晓琳拦在路嘉面前。
“我只知道龚香萍是烧死的。”路嘉拿着洗好的解剖器械斜插一步,绕过贺晓琳。
“林非姐!你现场重建最厉害了,你说说看嘛!”贺晓琳抓着林非的手臂摇了摇。
林非轻轻地挣脱贺晓琳的手,解释道:“单纯从尸检结果来看,不能排除自杀。”
“自杀?不会吧!白威鸣还睡在她身边啊!”贺晓琳大吃一惊。
“自杀有什么不可能?上半年那件奇案你是没赶上!”路嘉边收拾解剖器械边说。
“什么奇案啊!”贺晓琳好奇地问。
“让你偶像详细说说,”冷法医对贺晓琳眨眨眼,“那件奇案能破案全靠她了!”
“真的吗!什么奇案?快告诉我啊!”贺晓琳兴奋不已地追问。
“别叫我偶像。”林非不好意思地连忙摆摆手,“忙了一夜,你赶紧休息休息吧,有空了我们在说。”
“说嘛,说嘛,我不累!”贺晓琳不依不饶地又冲到路嘉面前,“路学长,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拧不过贺晓琳的苦苦央求,路嘉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奇案”的原委告诉了贺晓琳。
“奇案”发生在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北园区派出所忽然接到报警,高档公寓小区华美家园内发生一起杀人案。警方赶到现场发现,13号楼1629室内有一男一女,女子的被五花大绑在餐厅的餐椅上,浑身是血,身上多处刀伤,已经死亡。一把陶瓷水果刀掉落在三米远的餐厅地面。男子呈醉酒状态,在卧室床上昏迷不醒。两人均在体内检验出精神类药物成分。报警的是来做日常清洁的家政阿姨,她坚称进入1629室时,大门是出于室内反锁的状态。公寓楼道的监控录像也显示,两人在前一晚晚上九时左右进入1629室后,大门紧闭,再无人进出。
密室。
室内两人,高丽娜和郑文奇,情侣关系,一夜之间一死一活。
高丽娜死了,被一根尼龙晾衣绳捆住双手双脚,割断了大血管,砍断了肌腱,双手手腕、腹部、脖子两侧深深浅浅一共十一处刀伤。
郑文奇活着,醒来之后,决口否认自己杀了人,只记得就着高丽娜做的小菜,喝完半瓶威士忌之后,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餐厅地面上的那把水果刀就是凶器,上面满布高丽娜的血迹和指纹,却偏偏没有郑文奇的半点指纹。
在第一次案情讨论会上,刑侦支队的同事们还在为高丽娜是“自杀”还是“他杀”议论纷纷的时候,林非却找来一把和案发现场相似的靠背木椅和尼龙晾衣绳,自己把自己绑在了椅子上,又用记号笔模仿凶器,在身上一一复制了高丽娜的伤痕。
“我认为这是一起自杀案,而高丽娜不仅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还想要惩罚男友。”
大家睁大双眼,认真审视着会议室投影屏幕上的两张照片,不得不承认,林非重现的绳结和案发现场高丽娜身上的一模一样。
随后,在高丽娜的笔记本电脑里,警方发现了她在网上多次搜索自杀方法,和几个她用绳索练习自我捆绑的视频录像,又经过一系列全面细致地侦查,最终得出“高丽娜自杀,没有犯罪事实”的结论,将郑文奇无罪释放。
听完路嘉的话,贺晓琳看着林非,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林非姐!你太厉害了!”
林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拎起装满检材样本的箱子就往外走。“时间不早了,我先送检材,你们聊。”
刚走出解剖室的门,林非迎面看见兰卓和方亚静站在走廊上,刚准备打招呼,只见兰卓快步上前,劈头就说:“林非!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