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烟身子一颤,只觉得心脏猛的被抓住,万千炽烈的情如洪如电,从天外狂奔而泻,冲刷着她的感官,让她不由得全身颤抖,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这道男人的声音太悉了,太让她贪恋了,她身侧的手握的紧紧的,用尽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她没想到今天会遇见他,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一面迟早要决绝的。
用力喘了一口气,白寒烟没有去看那抹绯红,目光落在某一处,只是无比认真,无比清冷的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既然走到这一步,我白寒烟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怪你太过没用,竟然连一把剑都做不好。”
她的话音一落,纱幔后好半天都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段长歌剧烈起伏的呼吸。
在听到她说第一句话时,段长歌的心就疼了一下,她之后每说一句,他的心就往下坠几分,忽然,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腕上栓的铁链却控制住他的步子,让他顿在纱幔后,然后,他忽然就勾唇笑了起来,说:“你骗我。”
白寒烟侧着身子,背后的冷风没命的吹啊,可她手心里却一片湿意,她用力握住,后知后觉的才感觉到,原来是指甲太过用力,竟然割破了皮肉,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血。
好半天,白寒烟将手负在身后,低垂眉眼,轻轻道:“段长歌,我从未爱过你,我爱的人……是乔初。”
段长歌愣在当地,心里是什么声音炸裂开来,是心碎么?
透过明黄的纱幔,他见她静静地站在窗下,垂着眉眼,窗口的风吹起她的衣角,撩起她的长发,好像,好像她随时就会展翅飞翔一般,他再也抓不住了……
段长歌面容平静,微微向她伸长了手,固执的开口道:“看着我,寒烟,看着我的眼睛说。”
白寒烟轻笑,身子随着笑意微微颤抖,缓缓抬起头,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脸上是不以为意的轻蔑,嘴巴动了动,她道:“段长歌,当初我父亲去贵阳府见的人,根本就不是乔初,是你对吧,自始至终,你与我父亲一案都脱不了关系,我的目的从来没有变过,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查清我父亲被害一案的真相,只是你伪装太好,没有破绽可出,所以才让我改变了主意,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为我所用,成为我复仇的工具,呵,没想到你这么好骗,轻易的就被我玩弄在手心里,事到如今,我不仅想要这个昏君死,我还想要你的命,只可惜,我败了,可我白寒烟只要活着,一日就决计不会放过你们。”
真的是这样啊,段长歌缓缓垂下手,绯色的宽袖下纤细修长的手指,不住的颤抖。
“哈哈……”
段长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却是大笑出声,笑自己太傻,太痴情,竟然会栽到这个女人的手里,他笑得身子乱颤,笑得腰身不稳,身子一颤就跌在地上,随着脚链上铁链的一阵响动,他单膝跪地,不住的大笑。
好半天,他缓缓的抬起头,双目被氤氲的微红,像是有人狠狠的破开了他的胸膛,摘取了他的心脏,来回的绞弄,让他疼得上气不接下气,白寒烟猛烈的话像一根刺,一把刀结实的扎进了心里,一瞬间就让他眼底起了雾。
“好,好。”段长歌接连说了两个好字,依旧保持单膝跪地的动作,似乎一下被抽光了力气,他止了笑意,用力调整呼吸,开口缓声道:“白寒烟,你赢了。”
段长歌的声音沙哑沧桑,仿佛这一瞬,他就老了十岁,缓缓的他站起身,抬眼直视纱幔后的白寒烟,感觉他灼热的目光,白寒烟不敢看他,慌乱的低下头别开视线,她怕,一迎上他的眼,她会忍不住上前抱住他。
段长歌的眉眼死寂,失了往日的尖锐和桀骜,沉淀下来的是一股清冷,不复往日深情,清粹冷冽如秋日白露:“白寒烟,你看着我……看着我为你疯,为你狂,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开心,觉得我段长歌,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对么?”
啪,一朵晶莹的泪花开在白寒烟低垂的眼里,没有任何人发觉,她站在逆光的暗处,低着头,不发一语。
“呵!”段长歌抬腿上前朝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身后的铁链登时绷得紧直,他直直的盯着她,眸中的腾起的红雾似是烟尘漫布的战场,模模糊糊带了嗜血的残忍,那一股冷冽的杀气一下子就弥漫到白寒烟身旁,奈何,他却始终没有走出纱幔半步,两个人始终隔了一层纱,她听见他说:“我段长歌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如果我不能亲手手刃了你,誓不为人。”
曾经有多爱,现在的言语就有多伤人。
明明在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现在,她看见他如此痛苦伤情,白寒烟的心口还是痛的无法呼吸,几乎就在这一刻就要了她的命。
如意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白寒烟觉得他此刻应该在说点什么,然后她动了动嘴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中:“好,你好好活着,我等着你来杀我。”
段长歌讥讽的嗤笑了一下,永乐皇帝在一旁冷哼,一甩袖子道:“只怕你没那个机会了,纪挽月给我杀了她。”
纪挽月握紧手中的刀,僵直了身子,却始终未动一下。
永乐帝怒吼一声:“纪挽月,你难道也要为了这个女人背叛朕,她究竟给你们灌了什么迷汤,让你们一个两个肯为了她而忤逆朕。”
纪挽月和段长歌,闻言皆是一震,白寒烟看着纪挽月,不忍心他因此而受到责罚,勉强笑出了声,硬生生的狠下心肠,眼波微转,语带暧昧,道:“纪大哥,你真的要动手杀我,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爱我么,你真的舍得吗?”
纪挽月被白寒烟话中的轻佻,惊得虎躯一震,而纱幔后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铁链被段长歌用力震的碎裂,白寒烟感觉一股悲凉的戾气向她袭来,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然后,那帘明黄的纱幔猛然浮起,一抹绯红,那抹耀眼的红,裹挟着强烈的杀意和怒气向她窜了过来。
白寒烟不愿看见他眼中的怒气,缓缓闭上了眼,仰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解脱的笑意,如果死在他的手中,也好。
忽然,如意殿内,门窗一声炸裂碎响,无数箭矢透过门窗射了进来。
段长歌逼近白寒烟的身子被利箭逼得后退了几步,然后,白寒烟感觉腰肢一沉,整个人被一双手抱在了怀里,身子凌空一转,在抬眼间,对上乔初温润含笑的眉眼,二人缓缓落地,他伸手点着白寒烟的鼻子,轻声道:“烟烟,你真是不乖,纵使你在恨他,也不该这么冒失的一人来此,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我这心不得疼死。”
段长歌瞬间被他的话激的失了神,利箭没入他的小腹,他闷哼一声,倒退了一步。
白白寒烟惊睁双眼,心痛万分,知道段长歌受了伤,可乔初说的这一番话,明显是故意来刺激段长歌歌的,果不其然,他的话音一落,白寒烟感觉身后受伤的段长歌,呼吸一阵急促的起伏,周身哀绝悲楚的气息大盛,仿佛是渗入进了他的血肉里,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也阴冷的好像涯底寒风:“你是来找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来了么,乔初。”
“寒烟,你没事吧?”林之蕃站在乔初身旁,手持虎头刀,听着段长歌毫无感情的话,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白寒烟此刻眼中,脑里什么都没有了,她仰头对着林之蕃扯出一抹笑,比哭还难看,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只怕一眼也好,可她不敢,也不能,她更怕,再一眼,她就不忍心松开手了。
“寒烟,我们走吧。”林之蕃瞧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心疼,白寒烟的痛苦,无奈,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她有多爱那个男人。
白寒烟在乔初的怀里不住的点头,风吹过,她感觉脸上冰凉一片,原来是她的眼泪,只是这泪一流,便再也忍不住,她咬紧牙,不准自己哭出声来,又怕段长歌察觉出来,她惊慌失措,乔初却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她没有拒绝,乔初抬眸对着她身后段长歌浅浅一笑,意味深长的道:“段长歌,寒烟可一直都是我的,这被人骗,被人利用的滋味如何呀?”
段长歌的眼一直盯着拥在一起的男女,他们恩爱的模样,灼的他眼一阵阵发疼,口不择言的想要讽刺她,来解心头之恨:“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前几日还要同我做夫妻来着,当时若要了她就好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冷酷的绝情,满意的看着白寒烟的身子一颤,他很想笑出声来,扯了扯嘴角还未扬起,便抿了下来,心太疼了。
“啧啧!” 乔初满眼的不在乎,伸手在白寒烟的背上来回抚摸,眼中越发不屑,缓缓的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抬头挑衅的看着段长歌眼中的怒气,嗤笑一下,段长歌,你把她当成宝,我对她确是不屑一顾,只怕此时你的心里,可是比死还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