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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绝(二)

这日,恰逢冬寒。

京城下了一场雪,满地绸血被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似要掩盖住一切,而那一场触目惊心的厮杀,更是掩盖的无影无踪。

白寒烟站在窗下,将手伸出窗外,衣袖微卷,露出纤柔手腕翠绿的镯子,指尖拈了一片雪花,很快便被温热消融,她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指尖,就如同她那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

关上窗子,白寒烟拾起床架之上的大氅披在肩上,今日她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段长歌冒着风雪站在段府庭院之中,虽离了皇家别院的牢笼,可段府外仍是锦衣卫重重的把守,可他满不在乎。

身上仍是那一身单薄的红衣,任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发间,柔绯色的外衣勾勒出一个略显单薄落寞的侧影,目光怔怔的望着某一处,墨色的眼像是雾气里的河流,落寞和而迷惘,似乎是透着虚空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女子的脸。

灵姬从房间走到他身后,缓缓为他披上一件裘衾大袍,抬腿转到他身前,替他系好带子,伸出手抓住段长歌冰凉的手,心痛道:“长歌,你何苦为了她,如此折磨自己,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

“住口,不准你诋毁她!”段长歌一把甩开她的手,眼中的风雪竟比着庭院的雪来得还要急。

灵姬被他甩得踉跄一下,委屈的泪水扑落落的掉,她咬着红唇:“若不是我在龙游别院动得手脚,引的百鸟围拥,又扮做女道士引的太子相护,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你为何到现在还不明白,真正爱你的人只有我,白寒烟她从未爱过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她不过是想借着你的手除掉皇上罢了!”

“她爱我!”段长歌一甩胳膊,肩上的袍子掉落了下来,绯色的单衣让他显得过分的消瘦,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一点,他又低声喃喃道:“她爱我……”

灵姬上前从身后抱住他,哭泣道:“长歌,你清醒一下吧,她不爱你,她如果爱你的话,从诏狱逃出去这么多天,她可曾来找过你?她不见了,乔初也不见了,难道你还看不明白么?她和乔初瞧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他们的目的都是想要皇上死,接近你不过是想要利用你!”

段长歌垂着手,一动不动,眸色黯淡的毫无半点光泽:“除非她亲口所说,否则我绝不相信。”

腊月十五,永乐帝在天坛祭祀。

皇旗猎猎,明黄盛装的帝王站在天坛高耸入云的玉阶之下,那是江山社稷九五至尊,而年迈的帝王缓缓跪下,身后百官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今日与其说是祭祀,不如说是请罪。

他对着苍天自请罪责,泣不成声,泪水狂涌地在喉咙里哽咽着,轻轻地抽泣着,而身下太子,官员们见状,更是动容,伤心不已。

祭祀结束,皇帝衮服冕冠,安坐于金雕纹饰龙辀华轙的云母车中,身后浩浩荡荡的皇家行仗队伍比叛将的反军还要长,从天坛下来,队伍一直向龙游山庄走去,皇帝这几日心力交瘁,便由太子监国,他要去山庄静养几日。

道路两旁的百姓跪地俯首,不敢抬眼藐视皇威,白寒烟隐在人群之中亦是跪地俯首,素白的白袍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林林之蕃跪在他身旁,凑近了她低声道:“你当真要如此做?”

白寒烟一直低垂着眉目,林之蕃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好久,皇帝的随行队伍都走远了,周遭的百姓都已经站起身,各忙各的。她仍旧垂着跪在那儿,林之蕃低叹一声,伸手欲将她扶起,却听见她轻轻的传来一句:“有些事我必须得做。”

林之蕃的手在他肩头一顿,听出她话中一抹决绝,他惊讶扬起眉头,一把将她提起来,冷声道:“白寒烟,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寒烟站起身,头顶的日头有些刺眼,晃得她有些看不清,一甩头甩掉眼中的一抹雾气,她的手一翻,一抹翠绿便从袖中滑了出来,她贪恋的看了一会儿,缓缓垂下手,袖子笼住手腕,她偏头对林之蕃露出一抹微笑来,那勉强勾出的笑纹,眼中带泪的双眼,如一朵风中摇摇欲坠的娇花,倔强地掩住所有的苦楚和悲伤,让林之蕃震撼了好长时间,都不能忘怀,她低声问道:“如果紫嫣有危险,你会为她舍命吗?”

林之蕃微微一愣,却听见她又轻轻的说道:“就算她会恨你一生。”

林之蕃有些恍惚,对于紫嫣他是一见钟情,自从林间小屋那一眼,自此以后,脑海是她,一悲一喜全是她,风吹着他的微动,他勾唇轻轻笑了笑,低沉的声音随风飘到她耳中:“舍得。”

白寒烟轻声微笑,泪盈于睫,一眨眼,眼角的一颗泪就摔到地上,粉身碎骨:“我亦是。”

夜里,寒气深重。

龙游山庄磅礴浩大,那高墙隔绝了一切,皇上的安全由锦衣卫负责,纪挽月亲自坐镇,守卫森严的锦衣卫们牢牢把守在每一处出入口,不停的巡逻。

白寒烟站在树梢之上,脸上蒙着面巾,惨淡的月光下,脚下高阁的山庄,寂静无声。她仰头望了一眼苍穹,便觉得会被这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所吞没,自此以后万劫不复。

她翘起唇角笑了笑,纵使万劫不复,她也甘之如饴。

白寒烟纵身一跃,投身于黑暗当中,按照乔初留下的路线,她轻松的避开锦衣卫,悄无声息的潜进了龙游山庄,足尖踏着屋脊一路腾挪跳跃,很快的摸进了永乐帝下榻的如意殿的屋顶之上。

夜寒凉,高处不胜寒,白寒烟忍不住发抖,有一瞬记忆有些恍惚,他想起乔初阴狠的嘴脸,声音低沉的如化不开的浓墨:“白白寒烟,段长歌安全无虞,你该高兴了,可买卖向来如此,眼下也该让我高兴高兴了。”

白寒烟心里清楚,段长歌此番是解了的皇城之噩,手刃了陈锦辉。可圣上本来就素性善疑,现下怒气犹未消散,造反可是谋逆,罪不可恕,纵使段长歌战功赫赫,可眼下他反叛是真,皇上岂会轻易放过他,如果要摘掉这罪帽,还得她来添一把火才行。

白寒烟站在殿脊之上,黑衣单薄如纸。似乎要消融于夜色,她的心头似乎被人挖下去一块,空荡荡的,她想起与段长歌在山间小屋临别之时,他对她的承诺,只可惜今夜过后再也无法兑现了。

长歌,你要好好活着,剩下的就交给她,包括乔初。

白寒烟闭上眼,身子便如风筝离手,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便就着一股夜风,滑入永乐帝下榻的如意殿窗下,她抬手欠起窗棂一道缝隙,身子便钻了进去。

如意殿内纱灯的火光被此刻微敞着的窗缝透来的寒风吹得明明灭灭,里面的人更是恍惚的如一场梦,纪挽月抽出腰间的虎头刀斜指于她,站在寝殿外厅挡住她的去路。

外厅与内殿以一层黄幔相隔,角落里一展灯燃起,白寒烟看到一抹明黄隐于纱幔后。

火光摇曳纱幔后的永乐帝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可他嘴角的笑容却异常阴狠,他低眉嘲弄的道:“白寒烟,朕可是特意等了你一个晚上。”

这一幕,来时白寒烟便知晓,皇帝的精明,走到这一步早该怀疑她了,做这一出等君入瓮引他上钩,白寒烟心里冷笑,殊不知这也是她今夜来的目的。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白寒烟抬手将脸上的面巾摘下,露出一张清丽却冷然的小脸来,纪挽月握刀的手微颤,痛楚的道:“烟儿,没想到,你竟然要……”

“弑君!”纪挽月的话未说完,白寒烟替他说道,她轻轻绽开双靥的花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他,目光一转,如刀射在永乐帝的脸上,讥讽道:“真是可惜,段长歌都起兵造反了,仍然没能杀得了你,还得我让我自己动手!”

纪挽月眼露诧异,似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你在诏狱里为段长歌百般求死,绝食……都是假的!”他的声音微颤,此时竟不知这会儿他该喜还是悲。

她竟然是这么绝情的人。

“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迷惑你,而想要逃跑罢了,至于段长歌……他不过是我为了杀死昏君的一把剑而已!”提起他的名字,白寒烟心头就忍不住柔软一片,而此刻她必须将指甲用力要掐入肉里,才使得脸上一片冰冷。

砰的一声,是铁链落地的声音,从纱幔后猛地传来,影影绰绰的烛光将一抹绯红朦胧的印在帐幔之上,像是水波一般轻轻漾动。

白寒烟的心也随着这一声,颤抖的越发厉害,那抹红格外灼目,灼的她眼底发疼,她本能地将脸一偏,身后的寒风紧贴着她苍白的脸掠过,那劲道刮得她的脸颊隐隐生疼,一直疼到了心里去。

就算没有看着纱幔后的那抹绯红,也能感觉到他身子剧烈的颤了颤,然后,紧接着一道犹带着颤抖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砸进了她的耳廓:“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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