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对于段长歌这一问,似乎并没有多吃惊,略微挑了挑眼皮,淡淡一笑:“怎么,段大人可是怀疑我?”
段长歌偏眸看向乔初,薄唇紧抿,微小的弧度虽笑犹沉,须臾,那笑容缓缓漾开,幽眸却更见深沉:“自然是怀疑你,不过,是与不是,我希望你能亲口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是。”
乔初轻轻地笑了一下,眉目温和,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沉声回答,语气却十分的诚恳。
段长歌微眯着双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乔初,眼中尚有疑虑,似乎是在审视着他。
乔初收回视线,淡淡道:“你问也问了我也回答了,你既然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从一开始,你作为户部主事和白领悬共事多年,他对你很是信任,毫无防备。你是最容易在他身上做手脚的,而后你又在贵阳入狱,巧妙的躲开此事风波,而后又将白静悬疑案的线索留在自己身上,以白寒烟入局。再将她安插在我身旁,这一切的一切,你若说与你无关,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段长歌嘴角勾起,竟微微笑了起来。在摇曳的昏暗的烛光之下,他那俊逸飞扬的笑靥中,竟遂尔溢出嗜血的寒意,深幽冷谧的眼瞳中此刻精光四射。
乔初偏头看着段长歌,无视于他周深狠厉,轻蔑的一笑道:“我虽不是背后主谋,可没说我与此事毫无关系。“
段长歌剑眉微凛,盯着他双眼如刀。
乔初讥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有些推波助澜罢了,毕竟白静悬一到,与我有益,但背后主使之人不是我。”
段长歌闻言低眉垂目,心中暗忖,须臾,他收回视线,扬起削尖的下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却有了计较。
”常德父子…没想到会如此不济,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你们若抓到证据,我绝不阻拦。”乔初脸上笑意越深,眉目温和,似乎又回到往日那般如沐春风的模样,只是眼中不经意流转出嗜血阴狠让人心颤。
“他的确是有秘密,只怕不是你。”段长歌仰头饮下白玉杯中的酒水,品着滋味,语气却淡淡的。
乔初颇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你还算聪明,常德此人城府决计不可小觑,与我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
”所需?”段长歌皱眉揣测他话中的深意,眸子微转,沉思片刻,凝声道:“他是想给自己留退路,倘若事情败露,所有的注意力可全都在你身上。”
乔初轻声一笑,叹息道:“段长歌,我可并不想这么快暴露。这回可就要看你了…”
段长歌两只拈着白玉酒杯,淡淡的酒香无声地萦出,他的目光愈见柔和,微微一笑:“别看我,找出证据的人可是她。”
黑云阴沉,直有黑云压城的气势,迷雾罩城,冷月拨开墨黑的云层,撒下一瀑刺目的白光,森森地吞没人心。
白寒烟身子贴在窗侧,只觉惊讶的可怕,没想到那个蒙面的装成是常凤轩的人,竟然也是个女子!
刘胭惊睁双目,看着眼前缓缓摘下蒙面巾的女子,满眼惊骇,不可置信得道:“是,是你……竟然是你……”
那女子一张脸在烛光暗影中,美丽异常,只是脸上的神色却阴狠诡谲的很,最终都化为唇边一抹冷笑:“刘胭是吧,看来今夜又来一个受死的。”
“你是常凤轩的新过门的妻子,你会武功!”刘胭凝眸而视,审视着她。
窗外的白寒烟也忍不住变了脸色,没想到那人竟是常凤轩刚娶进门,那个漪澜苑的清倌!可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这常府的大院里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会不会武功,又怎么样?只要他常凤轩爱我,就足够了。”那女人挑起细长的眼梢,眼波流转,妩媚横生,刘胭脸色凝沉,她记得常凤轩成婚之时,她曾去找他寻仇,与这个女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的她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你究竟是谁?”刘胭握紧的手指,眼中划过一抹狠厉。
那女子妖娆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猛然旋身而转,手中的柳叶刀向窗外斜刺而去,寒光一闪,电光火石间穿破窗纸,像隐匿在窗侧的白寒烟刺去!
白寒烟足尖踏在墙壁之上,纵身游弋,如壁虎攀墙向上蹿去,那女子两汪乌黑的眼珠,寒气逼人,身形一闪便如风一般夺门而出,顺势扶摇而上,转瞬就朝着屋顶之上的白含烟的方向掠去。
白寒烟足尖踏在破碎的瓦片之上,忽然朝着房下俯身,双臂一展,无声的落在地上,对着屋内仍然发呆的刘胭和那仵作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刘胭被她这一喝,猛然回过神来,不由得惊呼道:“扶疏!”
“快走!”白寒烟又喊了一声,
刘胭点了点头,珉紧嘴唇嘴唇抓住那仵作的手臂,撒腿就朝着门外跑去,只是在院子里没跑出几步,那女人在屋顶上长袖飞舞,手腕一转,又一柄小刀到如光一闪,笔直的破风而去,嗤的一声没入了那仵作的小腿之中!
那仵作登时高叫一声,身子向前倒去,扑到身前的刘胭,二人齐齐跌倒在地,白寒烟变了神色,急忙纵身向二人略去,身后的那女子更快,身子如鬼魅一般,几乎是脚不落地,当下就伸长了手臂,两指扣住了白寒烟的肩头,一个用力便将她向一旁甩了出去!
白寒烟仰仗着身轻眼疾,平地几个旋身,她轻巧的化掉了她的力气,单膝跪在地上,心中却暗自悔恨,当初为何不与师傅学习武功,以至于现下处处受制于人!
”你究竟是何人?”白寒烟微抬眼稍,冷声质问她。
“你有什么资格知道我的身份?”那女子轻轻勾唇,嗤笑道:“不过今日,你们几个都得死在这儿,一个都逃不掉!”
白寒烟双眸晶亮,猛然单掌拍地,平地而起,眸光陡然如冰锥般锐利,足尖运力,身形暴起如电疾射向那个女子身前,挡住她的去路,将刘胭和那仵作护在了身后。
那女子轻蔑的一笑,满脸不屑:“怎么,你想做英雄,可惜,你没那个能耐!”
白寒烟也微微一笑,假面上的八字小胡,也随着她的笑颤颤而动,她没有理会那女子,而是偏头对着刘胭道:“带着这个仵作,去找段长歌,无论如何别让他死了,我来拖住她。”
刘胭盯着白寒嫣单薄的背影,眼中犹豫,白寒烟却冷声呵斥道:“还不快走,你想让小宝白死!”
”今日你们一个也逃不了!”那女子再次欺身而来,浑身杀气迸裂,白寒烟双眼一沉,扬起手臂从袖中滑出一根白练,像蛇一样缠住那她的腰身,刘胭咬着嘴唇一甩头,拽起地上的仵作,就朝着那坊门跑去!
那女子看着缠着她腰身的白练,冷哼了一声,轻蔑道:“雕虫小技!”
直起右手两指,指尖竟不知何时拈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手腕连番出几个剑花,白寒烟袖子的白练顿时化成了一地银白的碎片,她眼底杀意涌起,身子如罡风一样朝着门口逃走二人,疾步不追去。
白寒烟反手就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却被她反手一掌拍在胸口推开,那力道霸道凌厉,龙威虎势扑面而来,白寒烟被掀得向后推开数丈,仰面被拍倒摔在地上,后背撞在地上咯吱几声响,白寒烟一声不吭,却也好一会儿动弹不得。
那女子不屑的睨了她一眼,再次朝着刘胭二人追去,白寒烟咬紧银牙,用尽全力从地上一跃而起,又向她飞身扑了过去,伸长了手臂死死的环住她的腰,硬是拖住了她,得了一个空隙,刘胭二人立刻消失在门口。
白寒烟看着消失的二人松了一口气,那女子却登时怒不可竭,横起一脚,用力踢在白寒烟的小腹上,她嘴中溢出一声凄然,被踢得连退数步,躬身俯地,趴在地上用力喘息。
那女子双目阴狠,莲步瞬移,扬起手腕,指尖的刀在黑暗中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白寒烟站起身用力纵身向后退去,却仍退无可退,她只觉小腹一凉,低头看去,见小腹被划出一道口子,顿时鲜血如泉涌了出来!
白寒烟无力的倒在地上,那女子手中薄而长的小刀,银光漫越,刹在暗色中亮出流星般的弧度,她冷笑着,一步一步的向白寒烟走去,眼如刀锋,寒光烁烁,锋锐凌人。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他二人。”
白寒烟缓缓从地上屈起身子,跪趴在地上,用手捂着小腹,额上冷汗淋淋,眼看着那女子离她越来越近,心中却无半分恐惧,也无遗憾,她知道,就算她现下死了,父亲的冤屈,段长歌也一定会替她查出真相。
那女子冷冷的盯着她,眸中迸出阴鸷冷冽的寒光:“这一刀就划在你的咽喉之上!”
说罢,她手臂一扬,两指间的那抹银白的刀锋裹挟着劲风,朝着她面门直逼而来,白寒烟轻轻笑了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眼底却渐渐浮出段长歌那一张略带邪气的笑脸,和满眼深情的眼神,她不舍得低喃了的一声:“长歌…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