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段长歌看向白寒烟,他的目光闪过一抹温柔,白含艳宽心的点头,又道:"第二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仵作。"
“仵作?”
段长歌却挑起眉峰,眸光微敛,凝思片刻才道是:"可是那日刘景吩咐让其检验辛桃尸身的那个仵作?"
白寒烟对他点头道:"是,昨夜我夜去县衙义庄检查了辛桃的尸体,发现那个仵作根本就撒了谎,辛桃的确是死于窒息,却不是被人扼死的,是用银针刺入颈项一侧刺破喉管而死,如此轻而易举的破绽,他竟视若无睹,所以我怀疑他根本就是被人收买了,那日他说的说的全是假话,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也许从他口中,会问出他背后的指使之人。"
段长歌点了点头,抬眼看着他满眼柔情的问道:"那第三件事呢,你要求我做什么?"
白寒烟却向一旁垂目的刘胭走了去,抬手缓缓的执起她的手,看着她红肿弯曲的手指,目光隐含怜悯,转眸看着段长歌,略带恳求道我:"我是想求你将刘胭的手指治好,她还太年轻……"
刘胭身子一颤,望向白寒烟感激的泪水扑落落的留流下,白寒烟冲她微笑点头,刘胭扑通的一声跪在她的面前,泣声到:"多谢姑娘……"
白寒烟含着秋水的双眸弯成月牙儿道:"不要谢我,该谢段大人才是。"
刘胭立刻转身向段长歌叩首,他却沉眸扫过地上的刘胭,凝下声音道:"我可以治好她,只是那常凤轩的心怕是赢不回来了,昨日我便听闻他又要娶妻的消息传出,听说这回是玉兰苑的清倌,也是个名妓。"
白含烟不由得一惊,连忙低头看着地上的刘胭,伸手将她扶起眼里有些担忧,而此刻刘胭的眸色亦空,脸上全无的喜怒,似乎对他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淡淡道:"我已经看清了他薄情的嘴脸,对他已经无情,只是可惜了那个女子,不过又是羊入虎口,恐怕最终也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
白寒烟微微放下心却低低的叹息,为那些可怜的女人感到不值,抬眼瞄了一旁的段长歌,心下有些惶恐,不知他是否也会同常凤轩一样,是个用情不深薄情的男人呢?
感觉到白寒烟带着惊疑惶恐的目光,段长歌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满眼的柔情化成水一样的绕指柔眸,眸心却异常坚定,白寒烟抿唇向他微笑,她知道段长歌不会的,不会那般薄情寡义,而且白寒烟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夜里白寒烟与刘胭回到了山间小屋,她的十根手指被段长歌全部折断,又重新续好,而后用他调制的药敷在患处,几日内便可痊愈,只是这看似简单的治疗,刘胭却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蚀骨痛楚。
"你好生调养,待你伤好后,一切再重新计较。"白寒烟细细嘱咐着刘胭,她却一直垂头低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她才抬头望着白寒烟道:"扶疏姑娘,谢谢你的帮助,只要能报仇,我什么痛处都可以忍受。"
五日时间相安无事的过去,刘胭的手指已经差不多恢复。
这日晨后,秋雨微寒,秋日料峭,但是白寒烟墙下的花依然施施然的开着,香气袭来,叫人神魂颠倒。
前一夜的时候刘胭就将它们折下枝头,把花瓣一片片的放入青花陶瓷里,一遍一遍的磨。
之后便将汁水与粉浆分开,将粉浆摊晒在竹片上,等到凝固成粉,去掉表面粗糙的部分,便是天下最细腻的香粉。
这日刘胭似乎心情还不错,将墙外的柳条折来,烧成了碳条,对镜台细细的描绘着,她又拿出粉盒将昨日做好的花粉在脸上抹匀了,又在双颊上扑了红胭脂,对着镜子里的佳人嫣然的笑了笑,那镜中人也是风华绝代的笑着,只是眉眼里竟藏了一份杀气。
紫嫣仓皇的跑去醉花楼找到正在画钿的白寒烟时,不由得哭出声来:"扶疏,刘胭怕是去了常府了!"
白寒烟这才惊忆起今日是常常凤轩娶妻成亲之日。
常府大门张灯结彩,觥筹交错,门庭若市,并没有因为雨水而少了一分喜庆。
常德满脸含笑的站在门口,亲自迎着前来恭贺的客人,身后小厮踮着脚在雨中为他撑着伞。
白寒烟打着油伞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他,常德忽然感觉到她的注视,缓缓抬眼也看向她。
他的神情略怔,旋即对身旁的管家交代几句,转眸便抬腿向白寒烟走来,身后的小厮打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雨水沾湿了他的衣袍。
"原来竟是扶疏姑娘。"常德负手立在她眼前,用眼角睨着她,竟有一种睥睨的感觉。
白寒烟对她微俯身施礼,淡淡的浅笑,道:"民女扶疏参见常大人,今日是令郎的大喜之日,扶疏特来恭贺。"
"就凭你也想踏进我常府的大门,沾我儿的喜气,扶疏姑娘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常德冷声一笑,话语讥嘲,满脸的不屑。
白寒烟轻轻地笑了笑:"我与令儿媳且有过一面之缘,玉兰苑的姑娘也着实喜欢民女的手艺呢。"
"放肆!"
常德怒吼的大声呵斥,脸色扭曲得厉害,抬腿上前一步作势就要扼住白寒烟的脖子,白寒烟卷翘细密的睫毛颤了颤向后退了一步,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起伏,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手中的伞跌落在地上,她做戏似的,惶恐的叫出声来。
"常大人这是在作何?"
常德闻着忽然出现的声音,身子一顿,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白寒烟低垂的眉眼也是诧异不止,只觉一柄伞便在头顶漫了过来,遮去了倾泄的雨丝,她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白寒烟认得此人的声音,当初与他有过不少的交集。白寒烟缓缓的回头看着王昕平凡的面孔上,却笼有一股迷雾,一般的玄妙气质,眉眼间渗透出来。
"多谢公子."白寒烟对他轻施一礼,颇为感激的说道.
"姑娘如何得罪了常大人,他可一直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王昕偏头看她勾唇微笑着,白寒烟见他的神色微怔了怔,王昕此刻的模样比起数月前的内敛,现下却招摇了许多,听闻上个月他被圣上任命为刑部左侍郎,从一品,比起那常德只矮了一截,如今正蒙圣宠确实是如日中天。
的确有本事自视甚高。
白寒烟不着痕迹的嗤笑一声,垂眸抿唇,有些委屈道:"我与常大人儿媳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今日她大喜便特来恭贺,只是没想到常大人将小女子拒之门外,小女子……"
王昕脸带笑意了然的颔首,对着常德儿媳的身份也略有所知,只怕是满朝上下都知晓,常德的府门传宗接代的都是青楼女子,也就见怪不怪了。
王昕冲着一脸阴沉的常德似笑非笑的道:"常大人来者皆是客,这样总归不是待客之道。"
常德脸上阴晴不定,脸色变了几遍,最终却是一甩袖子转身离去,白寒烟眉目低垂,心跳如鼓,她本来打算随便找个来恭贺人能替自己解围,常德总归不会在外人面前对她嗤之以鼻。
只是,白寒烟没想到来人竟是王昕,他向来精明,希望自己没有在他面前露出马脚才是。
远处的常府在秋日细雨中轮廓明显,喜气满溢,只是这磅礴的府邸中,昔日里又是哪个佳人在里面一闪而过,白寒烟忽然听了见王昕的嗤笑声,盖过她胸口里急促的心跳声。
"姑娘若不嫌弃雨丝微凉,不如就在此稍等一会儿,看看这新娘子究竟是如何芳姿,能虏获了常府公子的心?"王昕偏头对白寒烟轻笑着道,白寒嫣乖巧的点了点头微福身道:"也好。"
随着吹锣打鼓的欢快曲调,悠悠的从前方传来,王昕偏头瞧着远处的巷口,白寒嫣也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今日连绵细雨,喜娘的声音都一再得被雨浇的低下,为首的扎着红绸的高头大马之上却空无一人,原本该是新郎官的常凤轩,此刻竟然也成了软轿。
丫鬟和小厮不停的在轿旁伺候着,风头劲盖过了后面被八抬大轿的新娘,这吹唢呐的队伍被雨打得几度无法喘息,将调子吹得凌凌散散。
王昕见到此景不由得掩唇轻笑几声,片偏头对白寒烟道:"也着实没什么好看的,姑娘请吧。"
白寒烟点了点头,与王昕同打一把伞,向常府内走去。
门口接待的小厮,认识白寒烟,却也碍着王昕的面子无法开口,只能躬身道:"王大人,扶疏姑娘请。"
王昕微颔首,抬腿向厅堂里走去,里面人山人海,一片觥筹交错的喜气之下,王昕向来内敛坐在厅内下首的第三张案桌之上,既不招人注目又恰到好处。
白寒烟入得厅堂,便想找个借口走掉,可是无奈胳膊却被王昕一直拉在手中,直到端坐在案台之上,他才微微松开手指,忽然他对着白寒嫣展颜一笑道:"姑娘的名字唤作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