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军营,大家有些紧张,平日里再吹再擂,也是口头上的英雄,算不得数。
营里队伍三人一行,五人一列,挎着大刀走来走去,这些人是上过战场的,他们的刀是见过人血的,与他们相比,这些刚入伍的新人显得很稚嫩,无关年龄,是心里的稚嫩,连走路都没有老兵的洒脱。
还有从其他地方征来的新兵在向这里汇合,青坪镇的兵是这些偏远地方中到的最早的一批。早到能选个好差事,能分到营帐,来的晚的要是军需紧张只能幕天席地了。
军官将大家带到后营,交给管粮草的百夫长。这些人没有作战经验,只能在后方当辎重兵,运送粮草,不到紧要关头,是不会让这些人上战场的。
分完营帐,新兵们就跟着百夫长开始干活。朝廷的粮草还在断断续续往石头坡运,莫远山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指定的村子接应粮草,再用轻便车运过来。
不论是否是战时,没有手令,任何人都不准接近军营,防止敌方假装成自己人刺探情报或者偷袭军营,军需补给也只能送到特定地方,由军队的人验货后查收。这次的接应地点选到了离石头坡最近的梨园村。
“那个谁,拉车的,你过来。”有人喊道。
莫远山环顾四周,只有自己拉着车。这是发觉自己想跑,要叫自己过去对峙了?莫远山懊恼,当初要是不吃那米糕就好了。
“你带路,护送这位公子去营地,一切听公子的话,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叫莫远山过来的人不放心道:“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莫远山领命,打量着他要护送的人。是位年纪很轻的少年,大氅将脖子以下都笼住,身形单薄得在风吹起大氅的时候让人觉得他都站不稳。斗笠下的一张脸还没莫远山手掌大,见莫远山盯着他,慌乱地想低头。
“放肆!”公子旁边的侍卫喝到:“你有几个胆子,敢冒犯我家公子?”
莫远山瘪嘴,看一眼就冒犯了,谁长着脸不是给人看的?他不看清楚长相中途把人弄丢了怎么办,找都不知道怎么找。人类真是臭讲究多!
“你......”侍卫看莫远山神情不屑,手按到刀柄上,被那位公子制止了:“贺平,休得无礼。”
公子向莫远山微微颔首,道:“我的侍卫护主心切,请你不要怪罪。劳烦小哥给我们带路。”
声音挺好听的,人也有礼貌,怪不得能当主子,素质就是高。莫远山转身带路,感慨人真是分等级的。
路上公子受不住颠簸,晕车得严重,身子摇摇晃晃,一张脸白的像纸一样,看得人心惊肉跳,总觉得这位怕都撑不到军营。贺平几次建议休息一下,都被回绝,到最后话都说不出,只能摇头示意。
莫远山对这位公子有些佩服。人看起来单薄,上战场刀都提不起来的样子,一看就是哪家娇养的贵公子,却为了不耽搁粮草运送忍着身体的不舒服,即使是家族派来混功勋的,他也尽力做到最好了。
辕门前,贺平亮出一块牌子,说要见李盛。守辕门的军士看见牌子脸色大变,听对方直呼他们侯爷的名字,晓得对方来头不小,忙往营里让,边上已经有军士跑进去报信了。
一行人行至中军,李盛带着人赶来接应。看清来人面容,李盛大惊,当即停身行礼:“下~”
“侯爷,我家公子此次前来,多有打扰,望侯爷勿怪。”贺平打断李盛的话。
李盛愣神,随即道:“不敢不敢,公子能来,是我等将士的荣幸。下官甲胄在身,不能行大礼,请公子勿怪。”
公子晕车的劲没过,勉强抬手虚扶李盛,虚弱道:“侯爷不必多礼。这次来,我是替我父亲看看将军准备的如何,有我在,军需才能更有保障。”
李盛眼眶有些湿润,躬身道:“劳公子挂念,将士们感激不尽。公子舟车劳顿,请进帐休息,我让厨房为公子准备饭菜。”
“不必麻烦了,马上到饭点了,将士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和他们一样,也让我体验一下军中的伙食,将军该不会舍不得吧?”公子对李盛玩笑道。
战事让人头痛,再来一位爷得天天伺候着,李盛也顾不过来,当即对莫远山道:“你随王副将带公子去安置行李,公子在军中这些时日,由你负责他的勤务。”
不用去沙场搏命,还能守着这位一看就是贵不可言的公子,若是得了公子青眼,日后平步青云也是有可能的。周围人看莫远山的眼神全是羡慕,李盛觉得这差事给任何人,那人在心里都会对自己磕头拜谢。
可莫远山不是人啊,他只想尽快开战,从沙场上溜走啊!他不想伺候贵公子,更不想升官发财啊!哦不,发财还是可以的,升官就算了。
但想发财,他可以做买卖啊,自由自在,莫问山那么多野果药材卖几十年也卖不完啊,再不济他可以替人走镖,东西往乾坤袋一放,保准丢不了,他为什么要来伺候人?可不可以把这机会让给别人?
贺平看莫远山愈发不顺眼,冲李盛不满道:“侯爷的手下是不愿意伺候公子吗?那就不要为难他们了,请侯爷说个地方,我护着主子过去就行。”
“怎么会,贺侍卫长说笑了。”李盛出声安抚,显然和贺平也是熟人,偏过头狠狠瞪莫远山一眼,他怎么就指派了这么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莫远山无视李盛的怒视,他不在李盛手里讨生活,李盛的任何看法都对他毫发无伤,反正这帮人打也打不过他,跑也跑不过他。
“这位小哥,我叫吴青,今后的一段时间,劳烦你照顾了。”贺平的主子开口,言语很是平易近人,也算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莫远山嘴笨,碰上这种彬彬有礼的文弱公子,一点办法没有。满肚子话说不出来,憋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