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这天,木器厂的大仓库里可是真的空了!中阳、精恒、兴盛,这三家家具商店,又和木器厂签订了新款家具购买合同。
这一下,又让何自谦的心海翻腾起来了!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默默地思想着:
面临倒闭的木器厂,遇到杨依林的精心救治,它不但活过来了,而且健康地站起来了,同时又向前迈出了稳定地一大步!第二步,正在稳健地向前走,接着将会大踏步地向前迈进!
杨依林为挽救木器厂,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哪能忍心看着大厂里的领导们,都在木器厂里领取应酬津贴,而没有杨厂长的份儿?我何自谦平生胆小,这一次,非来个‘先斩后奏’不可!
何自谦想到这里,随即让姜丰叫来了宋奕,他对宋奕说过缘由,又说:“这个账你管着呢,你去造张表,把杨依林这几个月的领导应酬津贴费补出来。
“杨厂长的应酬津贴费和大厂里的厂长、书记、副厂长们、还有我,我们八个人的一样。记住,杨厂长的津贴、辛苦补助都外加两个月。辛苦补助费按六十元补发。”
宋奕敲边鼓说:“要是按促销活动奖励,杨厂长就应该再多拿一些,再多补助一些也不为过。”
何自谦说:“我已经想过了,到发年终奖时候,给杨厂长发全年的。去吧,你连表带钱准备好,一会儿我和他一起去会计室。”
何自谦说完,一想感觉有点不对,他又对宋奕说:“我有点想法,这半晌不夜的让杨厂长去领钱,他肯定会发蒙。这样吧,你去连钱带表拿过来,我给他送去。”
宋奕想想点头说是,她回了财务科。
没过多大一会儿,何自谦笑容满面地进来杨依林的办公室,把账表和钱,放到杨依林面前的办公桌上,又拿了桌子上的笔,往账表上一放说:“杨厂长,发应酬津贴费了,这是给你补发的,你签名领钱吧。”
杨依林看看账表,见是五个月补助五百元应酬津贴,三百元辛苦补助,一共是八百元。又看账表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他问:“只我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何自谦扬扬手说:“签吧,签吧,签完名收起钱,我坐下来慢慢对你说。”
杨依林连钱带账表向外推推,说:“何厂长,你不说清楚,这钱一分我也不能拿。”
杨依林的语言和举动,是何自谦始料未及的,他的思想迅速在转圈儿:
有多少人一看到别人给钱,那两只眼睛的眼神刷地一下就亮了,伸手速度像闪电一样快地往手里拿?有多少人都在挖空心思拼命挣钱、贪钱、甚至包括不义之财?
我拿来的这个钱,不用偷,不用抢,有人造表,有人同意,也算是光明正大的。可这个刚出校门的‘农村穷小子’,看到这些钱竟然持这样的态度?虽不罕见也罕见啊!
何自谦再看看这个不签字不拿钱的,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杨依林,他心里不觉生出几分尊重、几分赞赏:这个年轻人有将才,有帅才,又不贪财,真是个干部好苗子啊!
何自谦坐下来笑了说:“杨厂长,你别多想,这个钱,大厂领导都领过了,你就签了吧。”
杨依林指指账表上说:“你们都领过了,这上面怎么没有你们的名字?”
何自谦说:“我们每个月的都领过了,这是给你补的。”
何自谦看杨依林还在迟疑,又说:“你要是还不明白,干脆我就对你说实话吧,塑料厂的津贴、奖金,是这样分配的。
“大厂七个领导和我,每人每月有一百元的应酬津贴费,这个钱是在木器厂开的。我们这八个人,每人每月还有六十元的辛苦补助费,这个钱,大厂领导在大厂开,我在咱厂开。
大厂领导还拿有全厂工人平均奖,咱厂没有奖金,我没有这个钱。”
何自谦看杨依林在认真听,他接着说:“车间主任、科室科长、门市部经理,这些中层正职,每人每月拿辛苦费三十元。中层副职,每人每月拿辛苦费十五元。工人每月拿生产任务奖,完不成任务,没有奖金。
“再就是,无论正副厂长,这个待遇是一样的。你也是厂长,按你对塑料厂的贡献,我认为,还奖励你少了呢。”
杨依林这才算是听明白了,他问:“郑老师和秦工的奖金,是怎么拿的?”
何自谦说:“他们两个和你一样,是按中层正职拿的,也是三十元。不过,郑老师就不同了,她管理那么多厂子,每个工厂或多或少,都会给她发些福利的。”
杨依林心里说:哦,原来是这样啊……他在沉思。
何自谦看杨依林还在思考,他心里有点着急,他怕这一百块钱应酬津贴费挑明了,杨依林不签名不拿这个钱。
他就按自己当初拿这个钱时候的想法,说:“杨厂长,当初我拿这一百块钱时候也有想法,总觉得咱木器厂工人连工资都开不全,咱拿这个钱有愧于工人。
“可心里再想想,你就是不拿这个津贴,工人们也没有多得一分。咱拿了这个钱,就使劲努力干,让咱厂的工人们尽快恢复全工资,尽快都拿到奖金,咱这心里不就平衡了嘛。”
杨依林听完这话,他签了字,收了钱,说:“下个月就给工人们发全工资,争取尽快让工人们拿到月奖!”
何自谦点头称是,他拿着杨依林签了字的账目表,走出杨依林的办公室,骑上自行车到大厂‘呈递奏章’去了。
杨依林见宋奕从他的办公室门口过,他赶快叫:“宋奕,你过来一下。”宋奕进来了,他说,“刚才那张账表上补发的钱,我想听你再说清楚点。”
宋奕说:“首先一句话,那是你应该得的。何厂长和大厂的领导们,他们都拿了这个津贴补助。你也是厂长,你拿这钱理所当然。
“十月份造表时候,我就想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何厂长说,他也想让写上去,可大厂没有交待让写,他没法向大厂交差。”宋奕说到这儿,她有些迟疑,不觉停了话。
杨依林心想,再怎么说,自己的职务也算是个厂长。他有些疑问,问:“那是为什么?”
宋奕心里说:就算杨依林不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木器厂的杨厂长,为木器厂开辟了一条宽阔大道,为木器厂的工人们造了这么大的福,大厂对待一样职称的领导,就应该是一样的。
宋奕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说:“杨厂长,我就对你说实话吧,今天造这个表,大厂还不知道呢。就是等你签了名,领了钱,板上钉钉了,何厂长这才到大厂递申请去了。”
杨依林听了这话,忍不住咬了两下牙,心里说:这个钱我可以不要,可是,我不要,这里面就没有公平了,我就被人下眼看待了,那我能忍吗?不能!
宋奕并没有注意杨依林不明显的表情,她说:“杨厂长,我就管着领导津贴、每月奖金的现金账。这事儿我没有对你说,你可千万别怪我。工作上有些不该说的事儿,我连我爸我妈也没有说过。”
杨依林笑了说:“我明白,我怎么能怪你呢,没事了,你去忙吧。”宋奕出门时,他又说,“哎,记住把你写的新歌练好啊!”
宋奕回头对杨依林笑笑点点头,办自己的事去了。
星期六到了。上午,杨依林忙完家务,下午去了三叔杨云汉家。
晚上,杨依林回到家里,不禁自语起来:“哎哟,难熬的这一天啊,忙忙家务,去看看三叔、三婶儿,这一天总算熬过去了,我好没精神,我好疲劳啊!”他说完,无力地往床上一躺,郑晓文的影像一下就进了他的思想屏幕。
他看着郑晓文的美笑脸,忽地坐起来自语着:“哎呀,不行,不行,时间不早了,赶快洗漱睡觉,蓄养精神,明天晓文休息,还得去晓文家呢。
“嗯,说得对,明天得早些去晓文家,到那儿好好和晓文说说话,驱驱思念之苦。对对,还得帮阿姨给晓文做午饭呢!嘿嘿!”他自语完,立即下床洗漱完毕,轻松松上床做美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