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店,阿吉足足睡了一天,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他轻轻的揉着头,许久才稍微恢复了一些,起身正要下床,却见渺渺正趴在茶桌上睡觉,看来是她一直在身边照顾,不觉心生感激,从床边拿起一件披风,轻轻为她披在肩上,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渺渺似乎并未睡沉,还是被他吵醒了。她揉了揉有点朦胧有眼睛,看到阿吉站在身边,忙站起身来焦急的问道:“你醒了,你没事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公冶老师。”
说着起身就要冲出房间,阿吉一把拉住她,轻声道:“我没事,不用叫老师。”
渺渺回头看着他,确认道:“你真的没事,确定?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阿吉点了点头,在得到他再三的确认后,渺渺终于深深地呼出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阿吉道:“对了,渺渺,胖虎怎么样了?”
渺渺摇了摇头道:“不太好,虽然有宝儿和公冶老师为他治疗,不过伤得太重,没一两个月很难恢复。”
阿吉听了之后,脸色凝重沉默不语,渺渺见他心有担忧,忙道:“不过胖虎体质好,公冶老师说了,不会落下病根,好生休养就行,你不用太担心。”
阿吉道:“他现在住在哪间房间,我去看看他。”
渺渺道:“就在对面,你们两人都受伤了,为了方便照顾,端木佳又要了间房,让你们分开住。”
阿吉打开房门,来到对面的房间,渺渺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旻曼,阿吉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虽然双眼紧闭,却依旧可以看到那被擦红的眼角。进了房,渺渺紧挨着站在旻曼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安慰她,阿吉见胖虎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身上缠满了绷带,心中满是懊悔。
旻曼道:“公冶老师说,他最后勉强调动原气,却把自己的大鹏翅给震碎了,如今生命没有大碍,但最少要半个月后才能下得了床,而他的大鹏翅,没有半年的时间是无法完全复原的。”
阿吉紧握自己的双手,懊恼和愤怒让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如果不是地狱三首犬在大赛前意外进阶成为黄金灵兽,也不至于让自己不敢在台上轻易释放出地狱犬,以他的等阶要释放一只黄金灵兽,至少要消耗掉他八成以上的原气,甚至更多。如果不是彼岸花千交万待,让他不要轻易使用死神之眼的第二个技能,他也不会一直隐忍,在五阶时他的鬼瞳就领悟了第二个技能‘灵魂禁锢’,而这个技能并不会消耗原气,却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按彼岸花的说法,最好原气达到六阶时,依靠原气的加持,让精神力更加巩固,那时再去使用才更安全,否则极有可能因精神力消耗过大而永久昏迷。
虽然有诸多原因,但见到胖虎身受重伤,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恨自己,若不是自己如此顾虑,早点出手,也许胖虎就不至于伤得这么重,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身受重伤卧于床上的对方,只是轻声对旻曼道:“好好照顾他。”转身便出了房间。
两人离开后,旻曼重又坐在床边,胖虎昏迷前说的那句话,不断地萦绕在她脑海中,她忍不住跟着念道:“谁也不能伤害你,谁也不能伤害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伤害你的人。”
胖虎的这一身伤,足足躺了十来天,才勉强能够下床,参加大赛的学院都已经回去了,木贵殷也因为学院的事情提前出发了,见他能够自行活动,端木佳租了两辆马车,让他一边修养一边赶路,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东州大司马姬府书房中,大司马正端坐于正中,边上陪坐着的是他的结义兄弟赵桧,赵桧未言先笑,道:“大哥,听说这次九州杯,牧文只拿了个第二名吗?”
姬大司马有些不悦,道:“你是来取笑你大哥的吗?”
赵桧忙道:“哪里,哪里,小弟哪敢取笑大哥,不过据小弟所知,打败牧文的神木学院,那个名叫同子虎的学员,好像是我们东州人?”
姬大司马眉头微皱,道:“什么?”
赵桧道:“之前在王城高级学院上过一年,后来才转去风木州神木学院的,我还听说……”
“听说什么?”姬大司马道。
赵桧道:“听说当年云岚公主似乎还和他一同去了风木州。”
姬大司马道:“你说什么!你可知道诋毁公主的名誉,是砍头的罪吗?”
赵桧陪笑道:“小弟哪敢诋毁公主,只不过牧文既有心想当驸马,那就不能让闲杂人等破坏了公主的声誉,你说是吧,大哥!”
姬大司马道:“乱说什么,牧文只是倾心于公主殿下。”
赵桧道:“是,是,大哥说的是,牧文只是爱慕公主殿下!”
姬大司马道:“那个同子虎,如今在什么地方?”
赵桧道:“现下应该回到风木州了。”
“哦!”姬大司马拉长了声音道。
赵桧明白他的意思,接着道:“不过,听说他的家人还在东州。”
姬大司马道:“是吗。”
赵桧道:“正是,不知大哥打算如何处置?”
姬大司马冷冷地道:“通敌叛国,还用说吗,满门处死。”
赵桧哈着腰道:“是,小弟这就安排人去处理。”
马车行了十余日,众人才回到了神木学院,自从胖虎受伤以来,旻曼寸步未离的照顾他,他心中那个高兴,也是溢于言表,甚至都希望自己的伤不要好了,一直这样下去。但是回到学院三天后,他的心情却有些失落了,因为回来之后,旻曼只是每天来看他一次,呆不到一刻钟就离开了,他甚至努力回忆自己有哪里说错话或做错事的地方,惹得她不高兴了,但又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有做过这样的事。
这一日,宿舍中只有两人,胖虎心情有点烦闷,道:“阿吉,你有没有觉得旻曼回到学院后变得不一样了?”
阿吉笑了笑道:“什么不一样了,你是指没像在路上一样,天天陪着你吗?”
胖虎不好意思地道:“不是啦,死阿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觉,这几天她每天就来一次,而且每次她来,甚至都不和我讲什么话,似乎一回到学院,先前那种拒人千里的感觉又回来了。”
阿吉道:“其实也是正常啦,在外面就我们几个人,大家也都熟悉,回到学院面对那么多学员,如果还是这么亲近,旻曼一个女儿家,觉得不好意思有什么奇怪!”
胖虎摇了摇头道:“没这么简单,我觉得她好像在顾虑什么?但是我也说不上来。”
阿吉道:“给她点时间吧,也许像你说的,她有她的难处吧。”
胖虎道:“嗯,对了,今天她怎么还没来?”
阿吉道:“哦,忘了和你说,她请假回家去了,说要过两天才回来。”
胖虎一听两天见不到她,心情更是低落,随口应了一声:“哦。”
阿吉笑了笑道:“这才两天见不到,就受不了了吗?”
胖虎无心理会他的打趣,道:“也不是啦,你也知道,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认定一个人就不会改变,只是此时心中忐忑难安,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阿吉正色道:“与旻曼相处三年,她绝非一般薄情寡义之人,但她定是有所牵绊之人,所以才会如你所感受的那般。还是那句话,给她点时间吧!”
胖虎不再言语,只是低头沉思着。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第一次见到旻曼,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第一次和她聊天,第一次见到她笑,一切的一切,竟如同深深刻入他的脑海一般无法抹去。
旻曼的家在风木州安华城,与江海城为邻,此时她坐的马车,正停在了安华城主的府邸前,才一下马车,一个老管家已经迎了出来,躬身道:“小姐,您回来了。”
旻曼听出来人是谁,点了点头道:“嗯,福伯,父亲可在家?”
福伯道:“在,老爷在书房。”
旻曼道:“嗯,我先去给父亲请安。”
福伯应了一声,吩咐下人把她的包袱拿了进去,自己在前头引路,带着她来到了安华城主的书房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略带严肃的声音道:“什么事?”
福伯回道:“老爷,小姐回来了,过来给您请安。”
屋里的人道:“让她进来吧。”
福伯推开门让旻曼进去,又随手把门关上,书桌前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正在写字,此人身着一件紫色长袍,留着一字胡须,年纪约在五十岁左右,一脸严肃端正的表情,正是安华城主纪中天。
旻曼福了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大人。”
纪中天也不抬头,依旧低头写着字,缓缓地道:“回来了。”
旻曼道:“嗯,回来了。”
纪中天道:“听说,你们此次大赛拿了头名,是吗?”
旻曼道:“回父亲,是的。”
纪中天冷冷地道:“拿了头名,很了不起,是吗?”
旻曼低头道:“女儿不敢。”
纪中天咄咄逼人地道:“不敢,那为何三天前回到神木学院,到今日才回府。”
旻曼心中微惊,忙跪下解释道:“女儿一路赶车,风尘仆仆,面容憔悴,怕惊扰到父亲,便在学院歇息了三日,女儿并非有意晚回府。”
见她跪下认错了,纪中天脸上的怒色消散,来到她身边,把她扶了起来,道:“为父不是怪你,只是提醒你,知道吗?”
旻曼低声道:“女儿知道。”
纪中天道:“如果不是当日碍于梁先生的面子,我是不会让你去神木学院的,再有一个月是不是就毕业了?”
旻曼点了点头道:“是的,父亲。”
纪中天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好吧,到时候可就要回府安心的做你的大小姐了,知道吗?”
旻曼道:“知道了,父亲。”
纪中天道:“嗯,许久没回来,去看看耀祖吧。”
“是,父亲。”旻曼福了福身,转身出了房间。
纪中天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神中的慈爱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丝无法理解的眼神,有爱、有恨、甚至还有一丝丝说不清楚,那本不应该出现在父亲看女儿的眼神里,却在纪中天的眼中强烈地闪现,他回到书桌前提起笔,缓缓地写下一个大大的‘静’字,却又随手撕碎扔进了纸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