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徒心中一动,紧紧搂住她,“我也是。”
“可惜只能在梦里见你…”越宁依依不舍地望着仇徒,生怕自己突然醒来。
仇徒一怔,心里起了捉弄之意,神色黯然,道:“为夫又何尝不是…娘子,你常常梦起我吗?”
越宁点点头,旋即摇摇头,“经常梦起你,不过你从不与我说这么多话的。或许你说了,但我一醒,又忘了。唉,要是能睡几个月,和你在梦里说说话也能解闷啊。我在代越坡都快闷出病来了。”
越宁撒娇地躲进仇徒的怀中。
仇徒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头,说:“那你怪我吗?没在你身边陪你。”
“你在我梦里还问我,当然怪你啦。”越宁嘟起嘴巴。
仇徒一怔,还没待开口,只听越宁“嘿嘿”一笑,说:“怪你还不快点打胜仗!”
仇徒一笑,说:“快了。”
“真的?”越宁扬起头看他。忽然觉得不对,这梦怎么能这么真实呢?
“当然是真的了。”仇徒见她视线乱扫,不禁问:“娘子,你在看什么?”
越宁收回打量屋子的目光,狐疑地看向仇徒,不禁掐了自己一把,“呼!”
“娘子你干什么。”仇徒紧张地揉着越宁的胳膊,“你掐自己做什么。”
“相公,这不是梦?真的是你。”越宁高兴地抓着仇徒的肩膀。
仇徒瞧她还是那副天真的孩童模样,笑道:“是啊,刚才想逗逗你。娘子,你就算要知道是不是梦,你可以掐我啊。下次别再伤害自己了,知道吗。”
见仇徒小心翼翼地揉着自己的胳膊,她笑笑,说:“也没那么疼。再说,就算在梦里,我也舍不得弄疼你啊。”
仇徒一怔,望着越宁那双清澈的眸子,他喉结微微滚动,“娘子…”
“怎么了,相公。对了,你怎么到代越坡来了,你的腿……”越宁忽地将目光瞥向仇徒的腿,刚才分明看见靠在床头的拐。
仇徒扶起她的头,叫她看着自己,“为夫重要还是它重要。”
“那不是你的腿吗……”
“它没事,不用担心了。娘子,你想吃点什么,我叫虞信他们去准备。”仇徒关切地看着她。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嬉笑道:“鸡汤,大米,炒菌菇…”
“不是说你厌食吗…”仇徒纳闷道。
越宁嘻嘻一笑,“看见你就有胃口了。”
仇徒轻刮她鼻头,“几日不见,变得会说话了。”
“本来嘛…”
“虞信!”仇徒冲外叫道。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虞信露着一个脑袋,坏笑问:“将军有何吩咐啊?”
“叫人杀只鸡,熬点汤,蒸点饭,不要太糯,长安喜欢吃硬一点的,还有,炒个菌菇,再炒个带绿叶的菜,不过要去苦味。”
仇徒一本正经地交代着,越宁就那样望着他。虽然和相公聚少离多,可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竟然全记下了。
虞信嘻哈道:“还有吗将军?”
仇徒摆摆手,“先这么多吧,快去准备。”
“遵命!”虞信嘭地一声带上门。
仇徒转过脸对越宁道:“这小子这段日子没少给你添乱吧?”
越宁捂嘴笑道:“你说虞大哥啊,他要是办事不牢靠,你会叫他来吗?”
仇徒一怔,悻悻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他有时候贫嘴得很,招人烦。”
“哈哈,虞大哥要是听见了,指不定多伤心呢。”
仇徒也不接茬,隔着被子伸手抚上越宁隆起的小腹,眼里满是浓浓爱意,说:“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越宁笑着看他,“相公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仇徒想了想,笑道:“这头一胎,自然还是要男孩好一些。这样以后妹妹出生了,就有个哥哥照顾她。”
“也是,有个哥哥照顾蛮好的。就像何宸哥对我…”越宁忽地一顿,看向仇徒。
仇徒揉揉她的脑袋,“你心思单纯,为夫不希望你因为旁的原因而不自在。这话我只说一次,那个何宸对你固然有想法,但你的心性我清楚,所以,你不用介意在我面前提起他。你当他是兄长,我自然也会敬重他……不过他似乎比我小。”
“是小两岁。”越宁道。
“嗯,总之看在你的面上,我也会照顾他。我知道你虽然有很多事不懂,但你并不是不讲分寸的人。所以,”仇徒抓起越宁的一只手,将她拢在自己双掌之间,说:“娘子,只要你我夫妻二人同心,那些猜忌、嫉妒,就不必担心。如果真有什么误会,也一定要说出来,两个人好好谈谈才能解决事情,对吧。你觉得呢?”
越宁低垂眼帘,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仇徒却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里,搂着越宁,幻想着将来恬淡安稳的生活。
等饭菜上桌,童行和虞信将桌子抬到床前,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仇徒拿起一副碗筷,看着越宁,问:“想先吃什么?”
“你要喂我啊?”
“那怎么了?相公照顾娘子,天经地义。娘子,你要吃哪道?”仇徒的筷子将四道菜巡视一遍。
越宁伸着脖子看了看,桌上一盅鸡汤、一碟山药炒青菜,一碟木耳炒平菇,一碟清蒸鲈鱼,咽了口唾沫,勉强道:“先来点鸡汤吧。少放点米,我一并吃。”
仇徒见她似乎没胃口,也不拆穿,点点头,说:“好。”
勺子递到越宁面前,她却没看饭,而是笑着望着仇徒,大口将勺中之物席卷,鼓着腮帮咀嚼着。
仇徒悉心地拿起绢帕给她擦嘴。
她又吃几口,胸中有些恶心,但又不想破坏气氛,便道:“相公,你也吃。”
仇徒看她笑容中微微蹙起的眉头,轻轻啜吻她额间,说:“娘子,辛苦你了。”
越宁心中犹如暖流淌过,闭着嘴巴摇摇头,眼睛里仿佛在说“没有”。
仇徒微微一笑,放下碗筷,旋即目光恍惚一瞬,说:“娘子,这地方条件不好,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听虞信说,整个代越坡能买到的炭火也只能撑一个月。唉,我都希望自己替你受这份罪。”
越宁莞尔一笑,“听说这事情男人可做不来。”她这些日子也听桂姨她们说了好多女人家的事情,对生孩子的事也了解了许多。
仇徒瞧她并不解自己心中的忧虑,也不愿给她添堵,便说:“总之你一切小心。这是非常时期,用人不能马虎。当然,这个我会叫虞信把关的。”
越宁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你要走吗?”
仇徒眼中隐隐不忍,喉结滚动,“嗯”。
“几时?”越宁心中失落,却也知道仇徒是三军主帅,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留在代越坡这种地方。
仇徒沉默片时,不忍道:“明天。”
越宁抓着他的手忽然失了力气,落在床上,嘴里呢喃道:“明天,明天…明天就走…”
“娘子。”仇徒手足无措地看着越宁,唯恐她动了胎气伤到自己。
越宁心中作痛,却道:“国事要紧…我也知道这时候我不该有身孕……”
她忽地哽咽了,红了眼眶。
仇徒心疼地搂着她,“不是的,不是的,娘子,孩子的事,几时都是喜事。”
“可我想和你一起…”
“我答应你,我一定尽快解决战事来陪你。”仇徒抚着越宁的后背,安抚着她。这时候让她独自一人在异乡,实在太残忍……可若叫娘来照顾,她那身子只怕也吃不消,越宁的娘又陪泉君去了西夏国…
仇徒心疼越宁,在她床边守了一夜。看着越宁隆起的腹部,他在心里给了自己定下一个时限——两个月,最迟两个月搞定边关战事,签下停战书,来陪越宁生产。
夜半,越宁猛然惊醒,伸手喊道:“相公!”
仇徒恍惚间身子一震,站起身抓住越宁的手,俯看她,急切地问:“怎么了,娘子?做噩梦了吗?为夫在这里。”
越宁两眼泪花,抓着他的手,说:“我梦见你走了,你去了龙首关,好多人,他们朝你射箭,相公,我担心…”
仇徒坐在床边,抚着她的胸口,说:“别担心。洛文部已经撤兵了,我这次去龙首关只是要约西凉大可汗签停战书,不出意外,一个多月我就能回来了。”
“可是……”
“别担心,为夫可是很厉害的。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仇徒边说边为越宁拭泪。
“什么?”越宁奶声奶气地说。
“你师父左济的本事你见过吧。”仇徒道。
越宁点点头。
“其实他的骑术箭术并不是湖镇军中最厉害的。”
“不可能,他们都说我师父厉害。”越宁道。
仇徒揉揉眉峰,“好吧,其实我跟你师父的水平差不多,论骑术,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越宁想了想,虽然没真的见过仇徒与人打斗的场景(上次夺寨时赶去他已经不行了),但一些碎片式的景象还是能证明仇徒说的是实话。比如当初在市集他出手救自己的那一剑,比如他骑马的一些时候……
“那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腿…你想好了怎么过一线天吗?”
“嗯。童行背我过去。到了那边,袭营关有马车来接。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