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为师弟了……”越宁觉得匪夷所思。
人樱说:“姐姐,明明他享乐了,你还替他说话。”
“这种苦咱们女人毕竟不懂。”越宁玩笑着说了一句,便问起洛心丹怎么样,一直也没见她露面。
人樱身边的翠翠就说:“她还好,没什么动静,天天深居简出的。要不是公子和夫人心里都记挂着孩子,只怕都忘记这号人物了。”
人樱看了她一眼,“不得无礼。”
越宁摆摆手,“没事。我这表妹,和我也是生分的很。我都有几个月没见她了。”
“姐姐这样说,是为翠翠开脱罢了。”人樱叫翠翠自行去一边思过,便又对越宁说:“对了,姐姐,下月中秋,娘可有说怎么过了吗?”
越宁摇摇头,说:“最近我常去宫里,还没来得及和娘请安。这不是还有二旬多的时日,妹妹莫不是有什么小心思?”
人樱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心思,不过就是中秋家宴图个热闹罢了。”
“说真的,你和子恕究竟如何了?”越宁见左右无人,便问道。
人樱想了想。自从她把仇愆带回家的那天,仇愆就再没有过夜不归宿的事。自己只让他初一十五留在自己这里就行,他却夜夜流连。明知自己无法侍奉,他也没什么言语,只是抱着自己,再无其他。
就算去洛心丹那里,他也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然后什么也不说地就上床用被子把自己一遮,闷头直到天明。第二日又同往常一样对自己嘘寒问暖,过问吃穿用度是否得宜。
如果不是要提醒他去洛心丹哪里,她确实快遗忘她和仇愆二人之间还有这样的龃龉。
仇愆敬她护她,她已别无所求。
她坦然地说:“姐姐,也许你不能理解,但我已经知道子恕做了他能做的一切。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情意,虽然他几乎从来没有正面与我说过。我已经很知足了,刚才的抱怨都是玩笑话,姐姐不要当真。”
越宁闻言,说:“好吧,你们好就好。”
人樱点点头,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正襟危坐,说:“嗯,算着日子,洛氏这月的月信迟了许多,估计已经有了身孕。”
越宁一怔,看着她。
人樱真诚地说:“如果是个男孩,便能成全了姐姐和兄长。”
越宁绷住嘴巴,这几个月来府里的闹剧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吗?可是怎么听见这样的消息,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娘知道了吗?”越宁问。毕竟平氏才是最关心孩子的那一个。
人樱轻轻一笑,说:“娘在西苑的耳目不少,估计明后两天她就该叫郎中上来了。”
越宁闻言也是一笑,这便是妯娌之间对婆婆的默契。
茶凉了,竹绣上来换盏,又匆匆下去。
人樱瞧着她的背影,无意地问:“竹绣这丫头今天怎么了,看着不大高兴啊,是因为秋燕出嫁,她心里伤怀吗?”
越宁也看了一眼门口,而后转过头来说:“害,秋燕出嫁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丫头伤心,多半还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人樱拿起糕点品了起来。
越宁说:“嗯,我们院子里的松子你认识吧?”
人樱点点头,说:“见过。前不久还在西苑见了他一面。”
越宁不禁抬起眼看了人樱一下,“西苑?他去那里作甚?”
人樱摇摇头,说:“不知道,许是看上谁了吧,听翠翠说,松子这些个月没少往西苑跑。以前我瞧着他挺沉稳的,但那次他慌慌张张的,被我撞见还把我还吓了一跳。对了,姐姐提他做什么?”
“这就难怪了。”越宁唏嘘道:“原来是有了心上人。难怪不喜欢我们竹绣。”
“嗯?竹绣这丫头看上松子了?”人樱又咬了一口糕点。
越宁叹息一口:“是啊,我上次好心说媒,结果松子回绝了。还好我没提竹绣的名字,不然以后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人樱笑了起来。
“妹妹笑什么?”越宁没好意思地问。
“姐姐给别人说媒上瘾了。刚送走秋燕,又想着送竹绣。没想过你身边的丫头都走了,以后谁来伺候你吗?”人樱打趣她道。
越宁撇撇嘴,“本来我自己就能照顾自己,她们若都有好归宿,我巴不得都成全了呢。只可惜扇萍没有心中所属,竹绣所属又早已入了他人心去。”
“姐姐这样的主子真是少见,倒是为她们操心。”人樱说。
越宁摆摆手,喝了口茶。而后说:“对了,姐姐,松子若真看上西苑的哪个丫头,姐姐可还要留意下,莫要他们坏了府里的规矩。本是名正言顺就可以办好的事,可别行差踏错。”
人樱说:“好的,我回去了叫人摸摸底。不过姐姐也别太放在心上,你已经说了上次问过松子,他不肯说,必然是舍不得府里这份差事。他们成了亲就要离府,再好的姻缘又有几个经得住贫穷?我们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越宁闻言,点点头,“好吧,我倒是没有妹妹思虑详尽了。”
二人又叙话良久,这才分别。
过了两日,平氏果然请了个郎中,说是给自己诊平安脉,顺便让他给府里的女眷都看看。
越宁、杜樱婕和洛心丹便都来了正苑。
越宁和洛心丹四目相接。
洛心丹快快地行了一个礼数周全的大礼,叫道:“大少夫人。”
越宁回礼。然后便与人樱亲密地说笑着,进了房门。
小月扶着洛心丹,看着她们的背影,说:“洛姨娘,奴婢真心疼您,明明您才是大少夫人的亲妹妹,她却只和出身名门的二少夫人称姐称妹,真是薄情寡性。”
洛心丹瞧她一眼,说:“那你觉着我该怎么办?”
小月看了眼洛心丹的肚子,说:“姨娘,您有的本事她们都没有,日后您可要出了这口恶气。”
一旁的心语听了直翻白眼。自打二少夫人打发这个小月来到她们角屋,这张嘴就没停过,听着就烦死了,偏偏洛姨娘还总叫这个人说话逗闷。
洛心丹果然又似笑非笑地说:“小月啊,你这张嘴只怕上辈子是个九尾狐。”
小月不懂,但洛心丹已经朝屋里走去,她也不好再问什么。
平氏一见洛心丹进来,就叫静初嬷嬷上去迎,请到她身边的座位上,比人樱的地位看着还高一些。这于规矩都是不合的,但平氏似乎没意识到。
越宁被教这些座位上的讲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出身名门的人樱?她不由得看了一眼人樱,人樱却好似也没有留意到座位上的问题一般,与正在给她诊脉的郎中说:“先生,姐姐的身子可还好呢?”
郎中的手从越宁手腕上抬开,说:“如往日一样稳健。”
“那便好。”人樱冲越宁笑笑。
郎中正要走到人樱身边,平氏却说:“王郎中,先给我这儿媳来看。”她是指洛心丹。
郎中看了人樱一眼,他以前就去过京兆尹的府里给人樱看病,自然知道人樱的地位。
只是平氏已经发话,这屋里谁最大他还是知道的,就乖乖去了洛心丹旁边,说:“请夫人伸出手。”
洛心丹推辞道:“还是先给杜姐姐看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平氏笑着说:“你杜姐姐今日不请脉,叫她来是为了学习。是吧,人樱?”
学习……
人樱后背一挺,立刻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娘。王先生,您快给洛氏请脉吧。”
洛心丹只好勉强伸出了手。
郎中的指尖隔着绢布压在她的手腕子上,而后神色一变,扑通跪地,呼道:“恭喜老夫人,洛夫人,是喜脉。”
平氏立即拉住静初的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赏,赏。静初,赏。”
静初高兴地扶起郎中,塞了赏钱。
平氏一个劲夸洛心丹有本事,说:“你可是帮了你姐姐的大忙了。”
洛心丹温顺恭敬地回应着。
平氏嘱咐下去,让府中上下都要以洛氏肚子里的胎儿为重,并嘱咐人樱好好照顾,吃穿用度一概要周全应对。
人樱连连应是。
折腾半天,越宁和人樱才逃了出来,平氏要自己与洛氏再交代几句育儿经。
“唉,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如坐针毡。”越宁舒了口气说。
人樱笑笑,说:“姐姐才哪跟哪,我还有近九个月的苦日子呢。”
“哎呀,这也不能全累着你。我把扇萍叫过去帮你吧,她做事仔细,也好帮你分担些。”越宁立刻回身看扇萍。
人樱正要推辞。
扇萍出来行礼说:“二少夫人,您莫要推辞了。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以后是我们东苑的小主子,奴婢去照料也是应该的。”
闻言,人樱便点头接受了。西苑毕竟没有这样一个老练的人。
夜里仇愆回来了,听闻这样的“喜讯”,他第一反应自然是十分高兴,可是看见人樱,他就故作冷漠,说:“哦,有了孩子啊,嗯,叫人好生照料就行。”
人樱噗嗤一笑,说:“别憋着了,她有孩子我也高兴,何况是你的孩子,你去吧,看看她。”
仇愆尴尬地挠挠头,说:“我…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