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的影子随着阳光的移动而在诸葛独断的身体上留下了道道痕迹,他站在那里如同一个雕石一般久久未动,仰头看着透过树叶间隙射进来的阳光,在回忆着什么。
这时全身是伤的牧酒歌走了过来,看着诸葛独断愣住的神情,轻轻地叫了一声:“师父!你没事吧?”
听到牧酒歌的声音,诸葛独断回过神来,看着牧酒歌微微一笑:“我没事。”
可是就在诸葛独断说完这句话之后其上那原本狂暴的气息却是陡然降落,在其体内一股极度空乏的力量蔓延全身,如同一个无底洞一般吸收着他的真元以及的他的生命。
噗!一口黑色的血液从诸葛独断喷出来,那漆黑的颜色就好像是暗月剑身上所发出的暗色光芒一般。
“师父!”
牧酒歌大惊失色,大盛喊道,双手抚摸着诸葛独断的后背。
“终于还是到了时间吗?”诸葛独断轻声自语道,继而微笑的看着牧酒歌:“万事轮回,一切因我而起,现在也该到了因为而结束的时候了。”
而牧酒歌自然知道诸葛独断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到诸葛独断的生命之力正在慢慢的消失,而且消失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泪水迷蒙了双眼,此时的牧酒歌已经是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只是哭泣的看着诸葛独断。
“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上我神宗我便因为师兄的觊觎而跟他出手过,那时候我便已经预见到了今日的境遇。说实话若非是神宗预言,师兄所做的一切事情事情我都不会去管,毕竟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诸葛独断虚弱的声音阐述着,对于剑一和剑若水的愧疚之情,直到今天还缠绕着他,即便他已经达到了无我这个至高之境。可始终还是逃不开世俗红尘的羁绊。
“你是神宗复兴的希望,在这条路上牺牲了太多太多的人,我希望你能够带着先人的祝福一路走下去,直到将神宗的名恢复到巅峰,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牧酒歌也是不住的点头,对于剑神宗他的感情一直寄托在外宗诸位师兄弟和诸葛师父的身上,所以对于诸葛独断的嘱托他一直看的很重。
“我知道你背负着很多的东西,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这份重担你无法承担了也不要自责,毕竟除了预言之子外,你还是我心爱的弟子,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够平安的活着。”诸葛独断和蔼的说道,看着牧酒歌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这句话牧酒歌此前就听过类似的,那是师兄李泉身死之时对自己说的,如今重新聆听也是感觉到心中有一股暖流。
“关于冰极剑剑主,若是实力不够不要去打听她的任何消息,四方极剑主是方界内处于巅峰之上的人物,不是我等可以对抗的。”
而诸葛独断所不知道的是,在今后的很长时间内这四方极剑主于牧酒歌却是息息相关。
牧酒歌点点头,就连天劫境实力的师父都这么说,那此人自然是实力极为强大,是神境强者也说不定。
“还有你的身世。”诸葛独断此话说出令牧酒歌大惊,定眼看着诸葛独断。
“师父,我的身世怎么了?”
“北方仙玄国,在靠近北冥海的地方有一种族名为护灵族,而最初太初极灵的消息便是由那里传出,也许在那里你能够找到一点线索。”
牧酒歌大喜所望,自己出来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身世,只是一直没有任何的线索,而诸葛独断却是给自己带来十分重要的信息,他也是终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咳咳...”身体的虚弱,生机的流失让诸葛独断剧烈的咳嗽着,虽然他用手捂着可是鲜血依然从其指间流淌而出。
“师父,你不要多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去疗伤。”
诸葛独断止住了牧酒歌将要动作的身形说:“我本就时日无常,刚才又用了噬魂奥义,如今反噬之力临身已是回天乏术了。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将所有可以交代的事情交代于你。”
听着他的话,牧酒歌也是极为的悲伤,带着哭腔说:“师父,您放心,您所交代的事情我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会做到的。”
诸葛独断苍老的脸庞微微一笑:“那就好。”那脸庞之上的皱纹在此刻似乎是更密了,更深了。
“仙玄国不比水坤,其内的天机阁你一定要小心,剑一师兄临终之前说过,他所知晓的记载极灵力量的书籍便是又他们无偿给予的。可是世间怎么会有免费的午餐呢,虽然不知道他们所图为何,可是这个势力太过于神秘强大,待你去到仙玄一定要留意。”
“还有,这宗门剑令,”说着从虚空之中招来一枚散发着幽光的令牌,令牌成剑的形状浮于诸葛独断的掌心。
“那日我没有在其上刻上我的魂印,为的就是现在,我知道你定会离开神宗,毕竟这里太小,你的世界应该是广阔无比的方界。所以,在我死后,将宗门剑令交予你的大师兄剑潇,他便是下一任的神宗宗主。”
剑令漂浮于牧酒歌的身前,带着颤抖的手牧酒歌将它收了起来。
“好了,到了我该走的时候了。”看着牧酒歌收起剑令,诸葛独断也是安心了下来,原本强行提起的气也是瞬间萎靡,全身的血肉急剧的收缩。
“师父!”牧酒歌跪在地上哭泣的看着诸葛独断。
“等我离去,便在主峰处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将我和师兄还有师妹葬在一起,也许多年的交织和羁绊才能够得意延续下去。”诸葛独断微笑的说道。
“未来是属于你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定会踏足方界之巅,到那时你就回来给带句话,九泉之下我会听到的。”
“师兄,若水师妹,我来了。”诸葛独断说完便是身躯瘪了下去,那舍生取义所带来的负面效果使得诸葛独断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具干尸,头发散落,随着风的吹动在天空之中飞舞。
“恭送师父!”牧酒歌脸上挂满泪水,阴阳相隔的痛苦再次在他的身体内散发,即便尝过这种痛苦,可是还是不能够接受。
万事轮回,当年因为诸葛独断的缘故而被冰极剑剑主上宗屠杀,致使外宗失去绝大部分的战斗力,剑若水更是葬送在那极冰剑气之下,剑一因为此变得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为爱疯狂的人。
如今,诸葛独断舍生击败剑一,助他解脱了多年的心结,拯救了他的心灵,而诸葛独断也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也许这是他们应该有的归宿,至少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他们可以不被世俗打扰而相守相伴一生。
此时剑神宗的五剑星和五位长老以及剑潇、剑天行感受到这里平静的气息,直觉告诉他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此刻才赶了过来,看着满地的残乱景象和跪在那里哭泣的牧酒歌,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
“师父!”剑潇和剑天行看着牧酒歌身前的干枯的诸葛独断的身体,冲向前去,跪在那里叩拜,泪水已是止不住。
“是谁?究竟是谁杀了师父?是不是剑一那个老混蛋,我要去杀了他!”剑潇极为激动的向牧酒歌问道。
“你说谁是老混蛋呢?”此时正宗的五剑星却是不乐意了,剑一是他们的恩师,岂能任由他人侮辱。
“牧酒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剑一宗主呢?”这时剑琳长老向着牧酒歌问道。
“就说剑一了怎么着,此前他就百般刁难我外宗之人,如今我师父身死,神宗之内除了他还有谁?”剑潇带着泪水怒言道。
“你!是在找死吗?”五剑星的剑明恶狠狠的看着剑潇。二者真元波动强烈,剑拔弩张。
“够了!”这嘈杂的声音中牧酒歌狂吼一声,带着无比强烈的天元力波动,将在场的所有镇住,安静了下来。
他没有回答任何的问题,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剑一和诸葛独断的事情他们都不知晓,个中恩怨更不是一句话可以诉说出来的,既然如此,索性便不回答。
牧酒歌轻轻起身,抱起诸葛独断干枯的尸身,随手间将地上的暗月和秋水招来了手里,两把剑一具尸体就这被牧酒歌抱在了怀里,向着神剑山的主峰走去。
所有人似乎感受到了沉重的氛围,都是安静的看着牧酒歌离开的身影,纷纷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你们谁都不要跟过来。”走出人群,牧酒歌轻声说道,言语中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气息。
“可是...”此时五大长老中实力最强的剑清水却是上前一步说道。话音未完只见一道流光停住在了他们的面前,那是宗门剑令!
剑令所在,所有人都是不再向前,只是安静的看着离去的牧酒歌。微风吹过,牧酒歌那散落的头发随风飞舞,明明正值少年,可是背影却是显得那么的落寞。
冰窖的残骸之中依然散发着阵阵的寒气,那寒气冻结了周围的一切,连同人的心灵,已经那年那时的岁月记忆。
来到了神剑山的主峰,那云层之上的地方,这里风极大,如此高的山,牧酒歌没有用一丝的真元,而是徒步一点点的爬了上来。
轻轻放下诸葛独断的尸体,用手一点点的在经历了无数风雨洗礼的山峰上挖着一个个的坑,这里几乎都是岩石,让牧酒歌双手都是血液不断的流淌。
许久之后他才挖好了两个坑,将诸葛独断的尸体埋了起来,而另一边却是将秋水放进了坑里,用巨大的树木做了两个墓碑插在了坑的前面。
牧酒歌以鲜血在墓碑上写下了诸葛独断、剑一和剑若水这三个名字。暗月剑用力的插在了两个坟墓的中间,就像是三人的守护神一般在以后的岁月中守护他们寸步不离。
牧酒歌站在那里惆怅的看着自己亲手立起坟墓,他不禁在想他恨剑一吗?起初是的,可是在见到了剑一为剑若水疯狂的时候,心中的那股恨意却是消失了,只剩下了怜悯。
人谁无情?或许在这无数的岁月里死在剑一手中的人有很多,同样的剑一也承受了这无尽岁月的心灵折磨,究竟谁对谁错呢?
云海在脚下,那流淌的白云斑斑驳驳,太阳的光芒反射而进入到牧酒歌眼中,刺目的光芒刺痛着他的双眼,回想着这段日子,似乎他真正懂得了什么是情,什么是执着,什么是放下。
在诸葛独断放下自己生命的那一刻,牧酒歌看到了师父脸上的笑容,有人说谁会不惧怕死亡呢?可是在诸葛独断那里他没有看到恐惧而是看到了开心和幸福的表情,或许是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归宿。
生与死轮回不止,此人死便有他人生,也许许多年后在方界的某一处地方也会有这如同这三个人一样的人出世,羁绊牵连之下走到一起,再会他们此前的种种。
牧酒歌站在那里,日月轮转一次才微微动身,他要带着师父的愿望前行,同样的带着自己和所有人的期待向着未来走去。
转身离开,烈风飞舞,云雾肆虐,洗礼这山峰之巅的岩石,只是那把暗月剑插在深处一丝未动。
在云海之上,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在这片空间回荡,那两歌墓碑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有人在目送着牧酒歌离开。
此时正宗的主殿之内,外宗弟子和正宗弟子对立,所有人都因为自己宗主的消失而各执己见,碍于宗门门规,双杠并未刀剑相向,可是没有了人主持大局,似乎一场大战再说难免。
一道道真元暴涨而起,眼看就有人会无视门规而动手,就在这时殿外却是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牧酒歌踏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众人的面前,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中站立在了大殿之上。
宗门剑令再次飞出,这才止住了两派将要相斗的局面,缓声之下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殿内的所有人。有人哭泣,有人愤怒,有人恐惧,更有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