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从厕所门口听到一阵阵吵闹冗杂的嬉笑声,转头一望,正是方才那对矫揉做作的闺蜜姐妹花,程思雨利索拾掇洗手盘上的化妆品,不料正准备离开之时,褐色头发女人喊住了她,带着一丝轻蔑的语气说:“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入不了档案的隐私吗?不然干嘛见我们像见鬼一样!”
“你误会了!小姐。”程思雨压抑心中的怨怒与委屈,强忍镇定地说。
“我还以为,你会是一个怎么神奇的人物,呵!”这女人嘴里哼哼呵呵地呢喃着,盛气凌人地将手将在洗手盘边,侧歪住头傲慢地睥睨住程思雨。
“你...什么意思?”程思雨感到被羞辱,憋屈地咬着嘴唇说。
“我以为,能做沈少爷女朋友的即使不是一朵高贵的牡丹,最起码也得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而你...”女人上下扫视打量思雨,鄙夷地说:“没错,你的确还勉强有几分姿色,长得还不至于对不起观众,但你实在太沉闷了,假正经,自以为清高,一副全天下你最纯你最善良你最委屈无害的模样,看见我就想吐,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绿茶婊!”
“你别欺人太甚,我今天尊重你是凌风的朋友,尊重这个生日宴会,我可以不和你吵架不和你闹,但不代表我怕你,请你自重一点,说这种没有素质没有营养的话不觉得有失身份吗?”程思雨昂首挺胸地反驳,义正言辞地说道。
女人有点恼羞成怒,睁大眼睛怒瞠程思雨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教训我,论身材,你没有我好,论样貌你与我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你不就只有一样装模作样的技能吗,让凌风以为你是什么纯情小白兔,真的笑死人,男人看不穿,我还不能将你打回原形露出你的狐狸尾巴让你无所遁形吗?”
“我觉得你这个女人真的很好笑,简直像泼妇骂街。你自便!”程思雨不想与这个女人继续纠缠,多作辩论浪费唇舌。
“你与何碧君相比,简直就差了九条街。”女人怒骂道。
“没错!就是!凌风的眼光怎么差了那么远,就算受情伤也不能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拉低自己的品味啊。”隔壁的女人附和道。
何碧君!何碧君!又是这个女人!又是这个挥之不去像鬼一样缠住他们的影子,阴影!这个名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灵,她站住了,怔了一怔地转头看着她们,声音颤抖地说:“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狗急尚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你们要如此羞辱我!就因为我是沈凌风的女朋友吗?”
“没错!你不配。”女人围着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脚前望住她不屑地说:“假如凌风的女人是何碧君,我尚可服气,她娇艳明媚,风情万种,八面玲珑,精通人情世故所以圆滑地很,只有像她那种既有颜还有智慧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像沈凌风这么完美的男人,而你,除了装无辜博取同情你还懂得什么,一副不解风情的烈女模样,看见就令人倒胃口!恶心!”
程思雨彻底被她的一番话打倒了,她默默不语,任由厕所里来来往往的几个人从她身边经过,脸面全无,尊严受损的感觉像一把锋利的刀往她心口狠狠地插,一次又一次,血流不止。她想离开,害怕再不走只会更丢人现眼,脆弱的眼泪却不听话,即将冲破那常含泪水的双眼,只是双脚像被胶水粘在地面上一般,动弹不得。
“我对你说,你识相地就赶紧离开沈凌风,别再不知好歹的!给脸不要脸!丑八怪!”女人说完挽着闺蜜的手像个胜利者一般走出厕所。
只有程思雨呆呆地站在厕所里未能回神。
过了一会儿,程思雨望着镜子里悲伤憔悴的自己,感到筋疲力尽且无心恋战,那是精神上的一种疲态,思想上的一种折磨。这一刻她感觉到累了,与凌风相恋很幸福,可是艰难很多,波折重重,难过的次数已经多的记不清了。她明明不是没人爱,没人宠,为什么要落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要傻傻地站在这个地方被羞辱,从前被他朋友羞辱,现在被他女性朋友羞辱,真的累了,好累。
无论如何,她还是调整自己的状态,正了正身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微笑,故作轻松地走回沈凌风的身边,彷如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仍然出现在沈凌风的身边,像赶也赶不走的狂蜂浪蝶活生生挤走了她,而沈凌风竟表现得浑然不知,继续与她们交谈甚欢,谈笑风生。这令程思雨更加难过与愤怒,她瞪大眼睛望着沈凌风与两个女子,等他转头看她,或者是用余光,怎样也行,只要他察觉到她的难过与无助就好。
可是没有,换来的是那个褐色女子对思雨瞥来的胜利的眼神,挑衅的眼神,那眼神所表达的意思无疑就是,你看,我赢了!你就是一个愚蠢的可怜虫!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程思雨再也无法忍耐了,她走到沈凌风面前,平静地说:“凌风,我有点不适想先回去。”
“怎么了,刚不是好端端的吗?”沈凌风疑惑地说。
“不是的,我只是忽然觉得瘆得慌,喘不过气来了,我想走,如果你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回去。”程思雨小声地说。
“是不是又在耍小孩子脾气了,这里多朋友我要应酬陪不了你嘛,等宴会结束了我再好好陪你好不好?”沈凌风宠溺地掐思雨的下巴。
“凌风,我真的想离开。何况你还要陪你那两个红颜知己了!”程思雨稍有不满地说。
“你吃醋了对吗?傻瓜,她们只是我的朋友。和我在一起这么些时间了,还不能相信我吗?”沈凌风说。
“怎么了凌风?”女人走过来挨近沈凌风肩膀,双手自然地搭在他手腕上。
眼前的一幕让程思雨更加愤怒,犹如雪上加霜,她坚定地说:“我必须离开,你陪她就好了!”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嫂子怎么生气了?我完全没有恶意。嫂子你不要误会,我们一向都是这么玩的。”女人假装友善地解释道,虚伪地尖锐声音令程思雨感到作呕。
“思雨,你老毛病怎么又犯了?吃醋也得选时间,今天是俊伟的生日宴会,大家都是俊伟的好朋友,聊得欢乐一点又怎么了,不要小题大做好吗,乖。”沈凌风不解地抚慰程思雨的情绪,但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我小题大做?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无理取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天你忍耐一下可以吗?我朋友的生日宴会你走了我该多没有面子啊”沈凌风说。
“对啊嫂子,你得顾忌凌风的面子啊,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不要生气,你如果介意我和凌风保持距离就是了。”那个尖锐的虚伪的声音陆陆续续传入程思雨的耳畔,令她更加厌恶与沉郁,一度胸闷。
“还是你的面子最重要对吗?我的感受与你的面子比,永远都是你的面子最重要!是因为难过的并不是你!还有这位恶心的小姐,请你不要再假情假意了,靠在我的男朋友身上和我说这种话不觉得害臊恶心吗?可笑!”程思雨再也不愿留在此地多一秒,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礼堂。
“她今天是又怎么了?”沈凌风狠狠摔一摔头,感到惊讶与莫名其妙。
“凌风,你要不要出去追追看?”
“不要!随便她!爱走不走!三番四次地纵容她!”说完他恶狠狠挥挥衣袖当作没事似地继续融入宴会中。
程思雨一路跑出了礼堂,跑出了酒店门口,与眼前的男人撞个正怀,她惊惶地抬起头,发现一张熟悉的脸不是别人,正是杜逸凡。
“你怎么走出来了?”他先开声询问。
“你,你怎么现在才来。”程思雨怔怔地说。
“本来有个客户一定要今天签合同,恰逢今天他家里有事,就临时取消商谈了,所以我才有时间过来参加俊伟生日宴会,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是吗?”思雨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怎么了?”杜逸凡察觉出她通红的双眼,“你又哭了?是不是凌风?”
“没有,是我沙子进眼了,我认为我肯定是患了沙眼,不然怎么会常含泪水,明明我是一个倔强的人。”程思雨装作没事地笑着说。
“你不进去了吗?”杜逸凡问。
“不了,我有点闷,想周围走走,你不用管我的,你进去吧。”
“我陪你好吗,反正我也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
“不,你不用管我的,兄弟生日重要。”
“走吧!”他自然地抓住程思雨的手腕行走,没有给她思考与反驳的时间,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挣开他的手掌。
他今天没有开车,与程思雨安步当车。静静漫步在杳无人烟,街灯笼罩的大街上。
夜色撩人,月光高挂,繁星闪耀,秋天即将走过,冬天又要来临,黑夜九点的时刻吹起一阵微凉瑟瑟的冬风,吹来埋藏在人们心中长远的回忆飘絮。
“冷吗?”沈凌风看见她不自觉地双手环抱,微微耸肩,关切地问道。
“没有,还不算太冷。”程思雨回答。
二话不说,杜逸凡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程思雨瘦小的身躯。
“谢谢你。”她感动地凝视他的双眼,微笑道谢。
“以前我听人说过,天冷的时候吃雪糕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寒冷的身躯,与嘴巴冰冻的雪糕相触,想想就觉得很爽。”她边说边咧开了笑脸,笑的像个孩子。
“你想吃雪糕吗现在?”
“想是想,但是这里哪里会有,我也就是说说罢了。”
“你等我一会。”只见杜逸凡拿起手机走远一旁窃窃私语不知什么,可是程思雨并没多加理会,她没有这个心情。
“走吧,带你去车站。”他挂掉电话后回头走过来和她说。
“去车站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
他们走了好一段路程,两人默默无语,相对无言,程思雨无精打采地一直望着地下,望着踏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行走的自己的步伐。风微微地掠过,微风怯怯地在他们耳畔边盘旋飞舞又轻言细语,追逐嬉戏。
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是一辆显眼又可爱的小巧雪糕车,车上方镶嵌住一个牌上,大大的写着不规则的五个字-雪王冰淇淋。
这令程思雨兴奋不已,“雪王冰淇淋!雪糕屋!太好了!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吃到雪王冰淇淋!谢谢你逸凡!雪糕是你叫的对吗?你太好了”她惊喜地望着杜逸凡绽开了笑脸,兴奋地像个小兔子一般乱蹦乱跳。她调皮地走到雪糕屋前,像车内的工作人员要了两个巧克力雪糕筒。她举起学糕筒,欢乐地举到他的鼻子前,傻乎乎地笑着说:“给你的雪糕。”
杜逸凡忍不住笑了,轻轻地接过她手上的雪糕。
此时路边远远缓缓地驶来一辆露天的双层巴士,等巴士停下,杜逸凡不发一言地拉起程思雨的手走上巴士的第二层,风轻轻柔柔地吹拂过他们的脸颊,吻上他们的嘴唇,坐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末班露天巴士的凳子上,他们可以望见游览整个台北繁荣的夜市。
程思雨一边吃着雪糕,一边欢快地挨靠在栏杆上,俯瞰车下的台北风光,感到一切烦恼都一扫而空。
“好美,原来台北这么这么得美。从前我怎么没发现,愚笨的我确实缺少一双会发现美的眼睛。”她拿着雪糕津津有味地品尝,一边咀嚼一边迎着夜风悠悠地说。
“不,你的眼睛很美。露天巴士是一个令人放松又惬意的地方,我希望你可以在这里卸下你的一切疲倦与心事。在这里,你只是你自己”
程思雨望着杜逸凡焦灼得目光,心里陡然砰砰直跳。她诧异自己的慌张与羞涩,满脸通红地别过脸,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她只是呆呆地,可怜地说:“还是你,会想到这样的地方,我很喜欢,这样平凡又浪漫的露天巴士。”
他的眼神有种执着与令人心疼的深情,让人不敢细看。
“嗯。上次的事,我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那次完全是个失误,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知道,自己最近的情绪有些失常,总是会做出一些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的事情,请你原谅我,以后不会再犯”杜逸凡提及上次在巴黎酒店天台发生的事情,虔诚地对她道歉。
“我已经忘了。”程思雨淡淡地说:“只是我时常疑惑,你到底是想和我做朋友,还是压根就不屑与我相识。”
“不!我非常愿意当你的好朋友。”他停顿了一下,再度补充说:“当你和凌风的好朋友。”
“嗯。我明白了。从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希望我们真的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你待我真诚,我也肯定把你看作最好的朋友,俗话说,人心对人心,你真我就真呀。”程思雨真诚地望着他说。
“嗯!”
“拉拉手指头,上调拉勾一百年不许变哦!”程思雨顽皮地说,伸出尾指举在他面前。
“好!”杜逸凡爽快地与她拉起了勾,望着她纯真的笑容,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星星的火光。
思雨离开了桅杆,坐在凳子上,头倚靠在栏杆上,发丝被风呼呼地飘动起来说:“多的你,我的心情才会好起来,什么烦恼都被你的安排赶走了。”
“其实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很乐意为你分担的。”杜逸凡笑嘻嘻地说道。
程思雨默默不语地倚靠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台北灯红酒绿的霓虹夜市出了神,任凭夜风肆意地吹拂她的秀发,发丝随风飘逸,就像在大雪中被风卷动的翩翩飞去的雪絮一样。
杜逸凡坐在她的身旁,望着她纤瘦的侧影,随风飘逸的秀发,内心涌上一股依恋的柔情,他不自觉地微微向程思雨肩膀前倾,举起右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她舞动的发丝,来回触摸,任由那乌黑亮丽的直发伴携着风在他手指尖踟蹰徘徊,恋恋不舍。
忽然,程思雨回头望向杜逸凡,他立即收回右手,挺起身子,假装在摸自己的脑瓜,十分尴尬。
程思雨察觉出他的窘迫,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呆呆地望着脚下,缄舌闭口,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巴士仍然在繁华热闹的台北街市缓慢地前行,风儿把枯萎的树叶吹落,又把吹落的枯叶卷起,卷起的落叶飘散在四周各处,纷纷扬扬飘拂在程思雨的手上,脸颊上,眼睫毛上,她欣喜地握住那一片叶子,仿佛在紧握住一个美丽的夜晚,保留住一段美好的回忆。夜,渐渐冷了,夜,越来越安静了,夜幕低垂,繁华落地,月亮所投射的皎洁的月光,是为了洗涤人们内心扰杂的心事,而星星所绽放的耀眼的光芒,又是为了照亮谁的心房呢?其实,世间上的缘分又有谁能解释,当日缘聚,何时缘散,几许定数,这奇妙的维持一切爱情的缘分,正日日夜夜穿梭在不同的人群里,衍生出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平凡而又铭心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