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平淡无奇,镇长陈青山的死讯似乎并未传来,小镇中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刘屠户扛了半扇生猪向镇里走去,全镇的人,除了刘屠户其他人还在睡梦中,这屠夫的活儿就是早早的剁了猪肉,等到集市上卖。
只是今天景象略有不同,刘屠户瞧见远远的一片烟尘,像是大队人马的迹象,莫不是山贼来了?
可刘屠户转念一想,倒也不可能,这十里八村都知道镇子里面教书的柳先生,那是一个活神仙,除了教书,还用了一手好剑法,什么山贼敢来这个地方撒野?
不过看那烟尘动的极慢,看来这大队人马并不是疾行,从那距离看去,起码也要三五个时辰才能到这清水镇。
清水镇几百年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大事,刘屠户扛起生猪飞也似的向着镇里面跑去。
到了肉铺,刘屠户把生猪一扔,也不和自家婆娘说话,一溜烟向着镇长陈青山的房子跑去。
家里的婆娘嘟囔了一句,道:“他娘的,生猪就这么扔地上。你怕不是见了鬼吧!”
刘屠户跑到陈青山的宅子,一边拍门,一边道:“镇长,镇长,外面来了一大队人马。怕不是要来咱们清水镇作乱吧!”
刘屠户拍了半晌,却是不见人出来,脑子一冲,便是翻了进去,却是发现,镇长不在家中。当下,刘屠户又冲到了镇子中。
见到还无人清醒,刘屠户扯开嗓子吼道:“都恁娘的别睡了,有人都要打到镇子了。”
喊了一遍,见到无人回应,刘屠户又是扯开嗓子吼道:“都恁娘的别睡了,火烧腚眼子了!”
一连喊了三四遍,镇子里终于传出来叫骂声。
那泼皮徐二骂道:“刘屠儿,干恁娘的,大早上吼个球!让不让人睡了!”
刘屠户骂道:“去你娘的,人都打到咱们门口了,你要再睡啊,就他娘的别起来了!”
泼皮徐二一机灵,清水镇的事情哪里能少得了他,当下衣服也没穿,就跳窗户出来了。
徐二一动,全镇子的人都开始动了,大大小小的住户都出了来,眼神紧张的望着刘屠户。
刘屠户清了清嗓子,道:“咱清水镇出大事儿了。俺早上出去抗生猪,就看见东边一片烟尘,应该是大队的人过来。说不准就是奔着咱们清水镇来的。”
巧嫂子哼了一声,道:“刘屠儿,你净瞎扯,咱们清水镇有啥之前的东西啊,还能让人家兴师动众的?咋的,过来抢苞米啊!”
巧嫂子话一说,四周人都是哈哈大笑,清水镇一亩三分地,确实没什么好抢的,若真是只抢了点儿苞米,那这伙儿人当真是亏大了。
刘屠户眼睛一瞪,道:“巧嫂子,话不是这么说,那万一来的是一伙儿悍匪,可咋整。男人都剁了,女人都叫人祸害了,那咱清水镇不是完了吗。”
这话说的吓人,巧嫂子一缩脖子,赶忙道:“那倒是,咱们清水镇的姑娘,各个水灵,可不能叫那盗贼马匪祸害了。”
王显阳这人老实,却也没主意,当下问道:“那可咋整,人家大马金刀的,咱们也干不过啊。”
泼皮徐二一脚揣在王显阳的屁股上,道:“咋办?那你家娘们要是叫人祸害了,你说咋办!”
王显阳眼睛一红,道:“那我就干他娘的。”
王显阳这样的老实人都放了狠话,其与人等,都是怒气冲冲!且不论是不是欺男霸女,清水镇那是小镇之人心里的家,哪里能任人破坏?
一行人马走到了镇子边缘,看着远方烟尘,刘屠户拿着剔骨刀站在最前面。
王显阳一个老实人也拿了一个木棍,怒气冲冲的站着。
泼皮徐二平日里总耍无赖,今日也是拿着一柄刀子站在了小镇边上。
就连巧嫂子等女流,也都拿起了锅碗瓢盆当做了武器,只是女人毕竟是女人,一边拿着武器,手一边抖着。
镇子里面的人不多,不过百十口子。平日里打架斗嘴的,不在少数,可是如今有了为难,又都凝成了一股绳,端的是可爱的庶民。
那烟尘由远及近,足足三个时辰才到了清水镇外,白衣人马上千,旌旗数百,更有红袍文官数十。
那一匹匹战马,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就是养了一辈子马的马夫徐老三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马。
那一柄柄斩刀,通体寒光,吹毛立断,刘屠户杀了一辈子的猪,也不曾见过这么快的刀子。这刀子要是捅在人身上,一准出个大血窟窿。
那文官红袍质地优良,端的是上号的绢丝材质,巧嫂子这双巧手,一辈子也织不出这么好的料子。
可是这些混杂起来,就是一幅幅狰狞的脸,比起那盗贼马匪更加可怕。
盗贼马匪都是些乌合之众,纵然是烧杀抢掠,也总能逃走避祸,可这些人马,一看就是城队官兵,一入这清水镇中,只怕清水镇再也没了。
刘屠户看着这大队的人马,眼圈一红,心理极为难过,想不到清水镇有此大劫。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大队人马来自何处,可结局总归会是一样的。
一位文官缓缓走出那长长队列,打开一卷檄文,念道:“伪佛家子弟云明者,绝非良顺,地实寒微。昔儒家剑魁玉洁松贞、怀瑾握瑜、与穷恤寡、矜贫救厄。授业于云者至高之学;解惑于其人大宇之高。”
“毕生心血,无有不尽心瘁力传道者。君之爱子,授之于星宫;儒之博盟,委之以重任。云者犹恨剑魁之私,阴图后房之嬖。”
“入门见嫉,豆萁不肯让人;举剑跋扈,修为偏能践武。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同门。勾结外邪,弑父鸩兄。此忘恩负义之贼;不孝不仁之恶。”
“盖云贼之祸乱,罄竹难书,擢发难数。昔中州小国之万众均为夷灭,妇孺能士敢怒而不敢言。得一帮凶柳者青阳,独断专行,横行霸道。共密谋陷老剑魁于死地,图奸计害大儒门之生根。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云空儒剑十三,儒门陈子。奉老剑魁之怜恩,荷大儒门之厚恩。气愤风云,志除叛徒。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文武官员,旌旗万余,自大陆而去。铁骑成群,玉轴相接。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自大军蹄下,有不从命,大军平之。驰命四夷,灭云贼除反叛。然后还师振旅,橐弓卧鼓。申命儒门,各安其所,庶无负子之责!”
泼皮徐二怼了怼刘屠户,道:“你听出来这些官兵念的是什么吗?”
刘屠户摇了摇头,看向王显阳,王显阳也是摇了摇头。整个镇子的人都在摇头,檄文上的字句佶屈聱牙,哪里是这小镇子中的寻常百姓听得懂。
旋即,那队伍之中走出一人,这人笑道:“在下儒门傲雪狂刀。知道诸位听不懂檄文的内容,特来告诉你们。我们前来缉拿柳青阳。”
刘屠户一皱眉,道:“柳青阳?柳先生?先生可是一等一的好人,为何要捉拿他?”
傲雪狂刀哼了一声,道:“好人?好人为何会杀了我们儒门德高望重的大先生?好人为何会杀了我们儒门舍己为人的剑魁?”
刘屠户没等答话,泼皮徐二抢道:“柳先生在此教书十余年,从不曾收了学费。我们都敬重他是个好人,若是逼了我们柳先生动手杀人,那死的,也是个坏人!”
傲雪狂刀目光一凝,怒道:“你说谁是坏人!”
泼皮徐二吓得一缩脖子,躲在了刘屠户身后,道:“谁被我们先生杀了,谁就是坏人!”
傲雪狂刀手缓缓放在刀柄上,杀气溢散而出。
见了这情况,巧嫂子赶忙出来打圆场,道:“这位官爷,您肯定是弄错了,那柳先生是我们这里一等一的好人,怎么会杀人呢?何况他一个教书先生,为何要杀人呢?”
傲雪狂刀道:“为了剑斩天罡的功法,所以柳青阳串通儒门叛徒云明,联手击杀了我们剑魁。”
巧嫂子辩解道:“柳先生那是神仙,怎么为会为了宝贝杀人?那神仙,什么没有,怎么能贪图凡间的宝贝?说不得是你们剑魁要杀了他,我们柳先生迫于无奈,才动手的。你看,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我们大活儿凑点儿钱,赔给您就是了。”
傲雪狂刀冷笑道:“我们剑魁也不会夺宝。我且问你,你们这清水镇中,镇长陈青山可是一等一的好人?”
清水镇的众人倒是异口同声,道:“镇长自然是好人。从来都为我们劳心劳力。”
傲雪狂刀道:“我们儒门剑魁,便是你们这清水镇的镇长,陈青山!试问,剑魁如何会对柳青阳动手?”
清水镇众人一听这事情,没了主意,柳先生是一等一的好人,可这陈镇长也是一等一的好人。怎么会柳先生杀了陈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