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等一行人,也匆匆跟在姬如风身后,向着倾雨阁行去。
姬如风把若雨放到塌上,为她盖上锦被,只露出一只挽着一截衣袖的胳膊。
做完这些,他走到外室,对黄芪道:“黄兄,还要劳烦你为若雨瞧瞧了!”
黄芪随他走到榻旁,伸出两只手指,搭在若雨的手腕,为其把脉。
忽然,他身体一僵,遥遥观望的小果几人,心头皆是一跳。。
“可是有什么事情?”医者诊治病人时,最忌中途被打扰,姬如风心急如焚,也顾得不这么多了,出言问道。
黄芪摇摇头,没有说话。
良久,他移开手指,道:“只是气急攻心,好好修养一阵子,便无大碍!”
旁边几人闻言,均是松了一口气。
黄芪按着若雨的人中,不一会儿,若雨便幽幽转醒,只是目光有些呆滞迷茫。
小果担忧地望了黄芪一眼,后者对她微微颔首,意味深长道:“你且放心!”
小果心安了不少,点点头,与暖儿留在榻前照看。
姬如风与黄芪,一起走向室外。
“黄兄,不知若雨体内毒素,是否当真已经排尽?”
“太子妃身子无不妥之处,只是内郁于心,需要保持心情舒畅才行!”
“太子妃可是醒来?”侯在外面的明泽,见二人出来,急忙问道。
黄芪对他点点头,明泽松了一口气,念道:“万神保佑!”
黄芪道:“我这便打算回去,明泽小兄弟可是一起?”
明泽向室内望了一眼,道:“也好!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有师父和师妹在便可以了!”
姬如风心事重重,也无心挽留,只命人备好马车,把他们送至门前。
“黄兄,且留步。”见黄芪要爬上马车,姬如风突然叫住他。
黄芪顿住身形,回头望着他。
“今日的事……”姬如风道。
黄芪了然,保证道:“殿下放心,黄某不会泄露半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姬如风吞吞吐吐道,“希望日后,黄兄能多来府上走动一下,若雨,她,太过单纯,身边需要一位医术高明的人,提醒帮助。”
黄芪叹一口气,道:“殿下和太子妃如有需要,尽管直言,在下定然鼎力相助!”
他稍作犹豫,抬眼定定望着姬如风,又道:“冒昧提醒殿下一句,黄某能做的到底有限,能护她周全,也唯有殿下一人罢!”
姬如风闻言一怔,呆呆楞在原地。
黄芪暗暗叹息,对他拱拱手,便进入马车,车子向着黑暗中驶去。
半晌,姬如风神情落寞地向府中走去。
刚踏进到倾雨轩院门,便有婆子跑过来,请示道:“殿下,侧妃犹在膳厅,言肚子坠痛,要不要叫太医过去看看?”
姬如风精神一震,冷笑道:“孤还未曾找她算账,她倒又想作幺蛾子!找太医?哼,想的美!把她关进后院柴房,没有孤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婆子忙应着,照做无误。
刚行至白玉桥,去宫中的小太监又追上禀报,付医正这几日休假回了老家,问是否换请其他太医?
姬如风摆手让他退下,又喝退所有随从,孤身一人,向着若雨起居的阁楼走去。
若雨仍是呆呆望着头顶帐幔,一语不发,任暖儿如何搜肠刮肚地讲着笑话逗她,也无动于衷。
姬如风站在门前,默默望了一会儿,暗叹一声,走回外室,坐在软椅上,默默望着墙上的壁画发怔。
小果见他神情恍惚,想了想,也随着来到外室。
姬如风听到脚步声,侧首望了她一眼,伸手指指旁边的座位,道:“请坐!小果妹妹是否对我很失望?”
小果在他对面坐下,叹道:“坦白的说,确实如此。”
姬如风面上表情凝住,半晌,惨淡一笑道:“妹妹倒是直爽,只是,为兄现在更需要人安慰几句,哪怕是违心之言!”
小果冷笑道:“若雨姐姐比你,更需要人去关怀安慰,姬兄对她避而不见,自己躲到这里,反想听些温言蜜语,怕是找错了聊天的对象!”
姬如风自嘲一笑,叹道:“这倒是!小果妹妹仗义洒脱,又岂是那嘤嘤啼啼,只会撒娇卖憨的凡俗女子!”
小果对他印象大变,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道:“多谢殿下夸奖!”
良久,姬如风突然又道:“妹妹心思玲玲,今晚发生的事情,想必也是妹妹一手策划的吧!”
小果见他目光如炬,直直盯着自己,嗤之一笑道:“此事是不是小女子设计,殿下不是一清二楚吗?”
她不退反进,探身距离姬如风更近一些,低声道:“殿下身为一国储君,手下有无数效忠使唤的能人异士,倘若有心,怎会连这些后宅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都查不清楚?”
姬如风眼神微闪,避开她的视线,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雨与我的孩儿,是我们盼了好久才来的,我若知晓那香盒中物是麝香,又怎会由她放在身边?”
小果冷冷一笑道:“麝香的事,或许你真不知晓!但,若雨姐姐被人诬陷的事,你明明知道是施侧妃所为,为何不替她洗刷冤屈,任由人这般诋毁她的清白?”
“那事,有我知晓若雨是无辜的,便以足矣!至于其他人怎么看,又有何重要?”姬如风颇有些恼怒道。
“呵呵,姬兄当然知晓若雨姐姐是清白的,但对姐姐来讲,你口中的信任只是怜悯和敷衍,比一张薄纸来的更加脆弱!姬兄可曾想过,一个如诗如画般清纯的女子,流言蜚语,世人的冷嘲热讽,足以要了她的命!”小果冷笑连连。
小果所言句句刺中要害,姬如风胸口起伏,他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干脆起身面壁,背对着小果:“那事我已经替若雨报了仇,今晚,施侧妃也同样遭到你的设计,受到了惩罚,尝了被人冤枉滋味,你们还不能解了这口气吗?”
小果面色一冷道:“一个是无辜受难,一个是自食其果,难能相提并论?!再者,姬兄所说的报仇,可是杀了那两个参与那事的小婢?”
姬如风压抑着起伏的情绪,争辩道:“施侧妃虽然心术不正,但也罪不致死!”
小果怒极反笑道:“哈哈,好一个罪不至死!毁人清白,差点使其蒙羞而死,又夺走一条幼小的生命,这些都罪不至死?被害的可是你的妻儿!敢问在姬兄眼中,施侧妃要犯下怎样的罪行,才能以死抵罪?”
姬如风一时语噎。
小果冷笑道:“姬兄可是想说,施国师掌握半壁江山,为了江山社稷,若雨姐姐只得忍了委屈,任由那施侧妃张扬跋扈,哪怕舍了自己和孩儿的性命?”
姬如风猛地转过身,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我会保护若雨,以后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
小果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道:“忘了告诉姬兄,今晚除却那香盒,其他事情都与我无关!小果初来乍到,连太子府的路都认不清,哪有这能耐去指使丫鬟,陷害施侧妃?”
姬如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颤声道:“此话当真?”
小果毫不畏惧地与他直视:“小果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做的便是做了,没做的便是没做!姬兄若不相信,一查便知!”
姬如风缓缓跌坐在锦椅中:“小果妹妹,可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次日,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太子府悄悄传开。
其一,便是施侧妃陷害太子妃,谋害皇嫡子,遭到老天的报应,致使自己也意外小产,且被人发现为时已晚,伤了身子,日后恐难再孕!
其二,便是太子请示圣上立下规矩,从今往后,在正妃诞下嫡子之前,不得让妾室先行怀子!
几日后,小果等人的马车,已驶出皇城。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府中发生的事情,在双无形的大手的操控下,渐渐在民间流传开来。
成为百姓饭前茶后津津乐道的新闻,人们对太子妃的含冤不屈,风度宽厚,大加赞赏!
相反,因对施侧妃的厌恶谴责,连带对德高望重的施国师,在民间的印象也一落千丈!
但凡品行高尚的人家,怎么会教出这种蛇蝎毒妇?!
受这波舆论的碾压,这施侧妃注定与皇后之位无缘了!
就连这施国师也一怒之下,与之断绝了父女之情,施微微彻底沦为了一枚弃子!
这第二条消息,则受到了所有正室夫人的支撑力捧,更渐渐成为一种流行趋势,席卷了整个世界!
暖儿想到施侧妃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师父,这下子看看谁还敢欺负若雨姐姐!”
小果想到临行前一晚的谈话,含笑点头道:“人,能值得依靠的,永远是自己!现在的若雨,已经能好好保护好自己和她在意的人了!”
因着一连串的事件,小果与暖儿在太子府留宿了三天,直到若雨肯吃喝说话,情绪稳定下来,才决定出发离开。
这期间,小果,暖儿和若雨三人,一直是同塌而眠。
最后一晚,暖儿和若雨早早睡下。
小果与秋桃在外面说了阵子话,上榻迟了些。
她刚躺下闭上眼,欲入眠,便听若雨轻声说道:“小果,对不起。其实,你不必担心我,特意嘱托碧桃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