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撇撇嘴,这话听起来吃饱了撑着的暴发户,但口气倒像来找茬的。
微子启挡在我身前:“这位客官,为了杜绝浪费,本店提供了打包服务,可以将吃不完的菜肴带回去给家人享用。”
那个年轻的暴发户微微一笑:“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所以我都是一个人吃饭的。”
“实在抱歉,提及了客官的伤心事。”微子启得体的微微倾了下身子,但这表示尊敬的礼节让我有些吃惊,他是个小王爷,根本没有必要向一个暴发户表示歉意的同时还要行礼,这是在商朝,讲究的是地位尊卑,而不是所谓的绅士风度。
更不曾想,那人竟然大咧咧就接受了,还大言不惭道:“如果两位赏脸入席,本……人就不追究了吧。”
我迟疑了片刻,只见微子启笑着拱拱手入座了,这才坐下。
“这酒楼开得倒有趣得紧。”那人不紧不慢地自斟自饮道,“这些菜式我都没有吃过,敢问二位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微子启浅饮一口酒道:“在下姓魏名齐,这位是在下的表姐慕容一心;我们的来处不足道也。这些新奇的菜式,都是我表姐研究出来的。公子如果喜欢这些菜式,不妨多多捧场。”
我忍不住踢了微子启一脚,他似乎忘了问问这个人的身份,目前看起来这个人来头不一般。如果有需要,不妨多结识个权贵,对我的安顿也有好处。可他被我踢了一脚还一幅对新身份颇为满意的自得模样,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个暴发户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微微一笑:“看二位气度不凡,不会是大户人家私奔出来的吧?”
他说这话我正在借饮酒打量他,他的话一出口我倒结结实实呛了一口,一口酒喷了出来,幸好没有溅到任何人,但也足够我狼狈不堪的了。
“本……人不过玩笑而已,慕容夫人受惊了。”暴发户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如果公子能把身份告诉我们的话,我也就不计较了。”我收敛起刚刚的窘迫,学着他方才的话,一本正经道。
“我不过滏阳城中一个小有家业的人,夫人为何对在下的来历如此好奇呢?”暴发户摸摸下巴道。
“借用您的一句话,公子看起来就气度不凡。”我直视他的眼睛,观察他的反应。
“如果我说了,二位也可告知你们的真实身份么?”
“这是自然。”我瞄了眼微子启,见他会心地微微颔首,便开始酝酿一会说谎的草稿。
“我是滏阳城主梓洛。”暴发户亮出了身份。我倒不是很吃惊,就是犹豫了一下,虽然很想和地方官搞好关系,可是会不会滏阳城主一职,会不会官太大了,和九侯有关联呢?要知道九侯和纣王有仇……
“轮到你们了。”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暴发户打断了我诸多的顾虑,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直盯着我。
“我们的名字不假,我的父亲是苏护大人旗下的将军魏然,我是魏家二公子魏奇,这位也确实是我表姐慕容一心,因为表姐夫在东夷之战下落不明,至今生死未卜,夫家的公婆也都不在了,于是与我出来,找个地方重新生活,城主的滏阳城繁荣安宁,表姐很喜欢就打算住下了。说起来我们与城主也是有缘。”微子启拱拱手,一本正经把刚才的资料补充完整,完美地救了我的急。看他熟练的样子,我甚至怀疑这个假身份是他和苏护串通好的,多好的借口啊,正好九侯和苏护关系不大好,想求证也没那么容易。
“这样啊……”梓洛皱皱眉,显然没想到微子启这么狡诈,“也罢,如果两位身份不便透漏,我也就不勉强了。本官没有别的嗜好,独独钟爱美食。今日也是慕名前来,按说这座酒楼在我滏阳城也有些时日了,这段时间名气大涨,本官不由得好奇,想看看究竟有何不同。菜式新颖不说了,就是慕容夫人的自信让本官也格外看重这酒楼,其实本官今日已是第三次来这里了,不过今日比较幸运,能得见这酒楼的主人。”
见这城主言语间流露着善意,我也就放下心来。虽然看着微子启谈笑中依然带着戒备,但我却放心地和梓洛攀谈起来,无非是交换一下关于美食的心得,看来这梓洛也算得上是商朝的一代美食家,吃过的东西不少,只是这个朝代的贵族们吃东西还只讲究彰显身份,没有体会到美食的精髓,所以珍贵的食材反而往往被糟蹋了。微子启在一边自然地被晾着,偶尔插一两句话,气氛倒也融洽。
梓洛愉快地和我交谈了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我这转向微子启:“滏阳城主和九侯有直接关联么?要不我们请他给我们的酒楼题词?”原谅我有些利欲熏心,但是当商覆灭之后,我可是真得自食其力了,不得不考虑长远些。现在酒楼生意虽好,却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有光秃秃“酒楼”二字,如果想到个好名字,让城主题字,还怕滏阳城的百姓不来捧场?
“姐姐想的固然好,”微子启一脸若有所思,“可惜这梓洛的身份……”
“打听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我知道今天那个梓洛微服出访,不足以取信于人,可是人家也没吃白食,该交的钱一分不少。
“我只怕……”微子启低头不语,“待我打听清楚再结交此人不迟。”
我点点头,虽有些不以为然,但我知道微子启的谨慎是为了我好。
“洛……洛……”微子启似乎极力思索着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等查实了也就清楚了。”
“咦,这是什么?”我指着他腰间大叫,本来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少想些烦人的事情。不想他真的紧张起来,捂住腰封转过身去,一边浅浅道:“没有什么。”
我不依不饶,绕过去想看个究竟,微子启却极力不让我看。混乱中,一个印鉴从他腰封里掉了出来,我认得这个印鉴,这是我和乌龟在周做间谍所用的印鉴,传递回去的消息必须由这个印鉴封口。微子启的脸上有些慌乱,我的脸则冷了下来:“我们到这里来,到底是做什么?”
“姐姐,王兄……”
一阵婴儿的啼哭打断了他的话,我的丫鬟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夫人,小公子又哭了,这次怎么也停不下来。”我冷冷看了微子启一眼,最终还是以孩子为重,甩手留下欲言又止的微子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