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丛河嘱咐完下属计划安排,便即向白天报喜,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向白天表达了对方锐的器重。
白天怎不知他的用意,让他把方锐的简历发来,而抓住白天眼球的只有两个字:膳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天踌躇了一会,联系闵洋,询问他收购餐厅的事谈的如何了。
洛思羽正坐在闵洋的办公室里,闵洋简短地道:“老板同意了,但还没跟厨师长谈。”
“麻烦闵律师多上心。”
“应该的。”
挂掉电话,洛思羽一上来就问了一句:“闵律师,你怎么看待婚内强奸?”
闵洋被这个咨询打焉了,第一个想到了婉如。
洛思羽看出他眼中的疑问,道:“不是婉如,是我另一个朋友的事。”
寻寻觅觅仍没有遇到如意郎君,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大到遮不住了,台里已经有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胡乱找个人嫁了又不甘心。
最可怕的是,郑明森来找过她,态度很明确,他想要她肚里的孩子。
这个决定郑明森是深思熟虑过的,他找大师算过,大师说他命里会再得一子,而这孩子将来大有出息,他本就信这个,现在优山企业突然间垮了,给他又敲了一记警钟。至于在这个时间提出要孩子,也出于对洛思羽的考虑,她说她想嫁人了,挺个大肚子嫁给谁去,他是给她铺了个台阶下。
可对洛思羽来说,郑明森的这一出无疑是雪上加霜,她不想让郑明森知道她怀孕了,即便知道她怀孕了,也别把孩子往自己身上想,但他找上了门,打破了她原先跟他一刀两断的设想。
洛思羽没解释也没狡辩,她的侥幸一天比一天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需要律师的帮助,为此编造了一个听上去跟她无关的故事。
“婚内强奸的界定比较困难。”闵洋简短地回道,这个在法理上存在争议的话题难以一言概之。
洛思羽点头道:“如果怀孕了,生下孩子,以后要怎么抚养呢?”
“看你朋友个人的选择了,她想抚养孩子吗?”
“从你专业的角度,你建议是抚养孩子,还是放弃抚养权?”
“我们不左右当事人的选择,律师只解答法律问题。”
“区别在哪?”
“获得抚养权和支付抚养费的区别。”
“如果不要抚养权,每月要支付多少抚养费?”
闵洋未及回答,陈沁走进来道:“空吗?”
洛思羽谈不上是当事人,何况巴不得她早点走,最近各种事情一大堆,他无心与她儿女情长,便对洛思羽道:“不好意思,稍等。”
他走到走廊里与陈沁讨论了一番优山的案子,洛思羽听得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说优山和尹山,心想着闵洋一个小律师怎么能接到这么大的案子。
再看闵洋的办公室,刚才没留意,现在仔细打量,他的办公室真大啊,一人一间办公室,窗明几净,家俱齐全,不是合伙人,也是大律师的配置。文件柜边上有个衣柜,柜门虚掩着,洛思羽犹豫着站起身,走过去打开衣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四五件西装,西装里面叠着质感高级的衬衫,翻开衣领看了下品牌,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算衣服是打肿脸充胖子撑门面,而独立办公室的门面可不是他要撑就能撑起来的,洛思羽清楚独立的办公场所是对个人工作价值的认可,她至今还未达到如此的价值,想到此,心思更乱了,真是愁上加愁。
脚步声响起,洛思羽回坐到椅子上,闵洋垂着眼睑走进来,道:“说到哪了?”
“支付抚养费。”
“噢,对,她住在哪个城市?我来看一看当地的要求。不过我们上面讨论的前提是你朋友要先把婚离了。”
洛思羽不想再聊下去了,她还没结婚,哪来的离婚,想了想,说:“我们谈点别的吧。”
闵洋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聊聊婉如吧。”
闵洋心一惊,故作淡定道:“聊什么?”
“你真的想听吗?”
闵洋微皱眉头道:“不聊也可以。”
洛思羽望着他的做派,举止言行,对交流者心理的掌控,完全是老辣熟练的律师样,之前真是偏信了婉如的言论,不过婉如待她哪有真心呢,现在她们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能再指望婉如了,她要自保。
“台里综合考虑,决定让婉如做节目监制,但她好像不愿意,一直不来上班,台领导有意见了。”
“这是婉如自己的事,我相信她会解决好。”
“本来只是一个新来的小姑娘暂时代班,谁料到她能力挺强的,把黄昏档电台做得有声有色,深受台长的赏识,甚至带来了惊喜,打开了台领导班子的新思路,听说下一步还会让各主播轮班,结果当然是谁有能力谁上。”
闵洋随手翻开一本卷宗,对她讲的不太感兴趣,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无法被代替的,大道理他自然懂。
“那个小姑娘跟我当年很像,我也是偶然得到了试播的机会,然后一步步努力向上。我们这个行业,机会稍瞬即逝,人走茶凉,这些年婉如给台里做了多少贡献,台领导一点面子也不留,现在她事业和家庭都处在风口浪尖上,还好吗?”
闵洋敷衍地点点头,但卷宗是看不进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发酵,既期待洛思羽快点走,又希望她再多说点。起身给她添了一杯茶,上好的红茶,入口回味层次分明,满齿留香,洛思羽品了一口,小心翼翼地放下杯子,下决心为她和孩子的前程再搏一把。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打开,传出婉如的声音:我和欧阳疏竹上学时就认识了,他待我很好,可我不爱他。你知道吗,可能一个人无法体会爱上另一个人的感觉,但不爱一个人,心里是清清楚楚的。
风声,易拉罐的声音,然后是洛思羽的声音:你和欧阳疏竹什么时候开始的?
婉如的声音:我和尹山在一起后,我背着尹山和他交往。
你爱尹山吗?
不爱。
那你为什么要和尹山交往?
没有他,哪有今天的沈婉如,一个人打拼太辛苦了,他能给予我想要的名声和地位。
那欧阳疏竹呢?你又不爱他。
我不爱他,但我依赖他,每次和尹山干完那事,空落落的,想哭,想钻到一个人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我没有其他的怀抱可以选择,只有欧阳疏竹,只有他真心待我。思羽,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爱情和物质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放不下,有时我觉得自己挺肮脏的,真的。
婉如,你有爱的人吗?
有啊,但人家有爱的女人,他不爱我。
闵洋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变黑,克制不住的暴躁流淌在肢体小动作中。从录音中她们交流的口气来看,像是两个好闺蜜私下的闺房密语,其中的谈话内容他之前已猜到一半,况且做律师见过案件无数,于是另一半内容最多只令他震惊。
他气愤的是洛思羽的人品何以至此,将婉如的私事录音并广而告之。
她凭什么这么待婉如,闵洋气得不行,伸手关掉了录音笔。
洛思羽浅浅地笑道:“很意外吧?”
“你想干什么?”
“你别激动,当初我录音也没恶意,正好在回听录音材料,不小心就摁到录音键了。”
当初她的用意为何,闵洋无从考证,只想知道她保存这段录音,并且把它摆在他的面前出于什么目的。
“闵律师,我怀孕了。”
闵洋笑笑,与他何干,至始至终,洛思羽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路人。
洛思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轻蔑,让她觉得她对自己的评价过高,而她是那么想得到别人的赏识和尊重,隐形富豪白天那是彻底没指望了,赌气般道:“我要你做孩子的父亲。”
闵洋笑出了声,轻声道:“你疯了吗?”
“如果你觉得曝光这份录音无所谓的话,你可以拒绝。”
她一脸认真,闵洋沉思了几秒钟,眼下无论洛思羽把录音交给哪家媒体,哪怕只是呈交到他们台里,对婉如的负面影响也不言而喻,连带辐射到欧阳集团,他们媒体恨不得搞出个爆炸新闻,抢占头版头条。
至于婉如和尹山的婚姻,闵洋尚未开口,洛思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据我所了解,一方有过错,在离婚时会不利,这个法律知识还是在你的讲座上学到的。”
闵洋收起笑容不言语,洛思羽手掌心里攥出了汗,这是她最后一个筹码了。假如闵洋如实告诉了婉如,也就会知道婉如手里同样捏着她的致命把柄,那么筹码就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