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寒风凛冽,手指冻得僵直,颀长飘逸的身影迎风伫立,幸好,脖颈是温暖的。腿伤的小梦闲得发慌,看书之余利用零碎时间为他打了这条宝蓝色围巾,孟飞视若珍宝,天天围着系着。他也明白现在的女孩子肯花时间打毛衣围巾的并不多。
孟飞来回转了几圈,在出事的地点细细搜巡。齐国栋忍不住开口:“呃,我想不用再看了吧。在这里受到伤是事实,不管如何,马场都应该负责。这方面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逃避掉该负的责任。”
孟飞置若罔闻,他总感觉前方有什么东西很碍眼,是什么呢?他走过去,轻轻拨开那堆灌木丛,也没有什么呀?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寻找什么,小梦的确是骑马摔伤了,又不是被谋害,需要寻找凶器。也许齐国栋说得对,自己太神经质了。他轻轻放开手里拨开着灌木,它们失去了阻力,迅速恢复原状。忽然,电光石火闪过。他以疾速再度拨开那堆草,攥出一根长藤。假如,是人为的,那么,他(她)会怎么做呢?
他太熟悉了,这些害人的小伎俩,在偌大皇宫里,任何角落,隔三差五都会上演一出吧。
“来,接着。”他将藤条的另一端甩给齐国栋,齐国栋茫然地接住:“这是做什么?”
孟飞没回答,他开始细细搜寻树干上的勒痕,如果真是他所想象的那样,那么,一定会留会痕迹的。他不放过每一棵树的底部。弯着腰一棵接一棵细细检查过去,终于,他的目光定在了其中一棵树上。
“你看,看看这个。”他指给齐国栋看。齐国栋走过去,看着他手指下的勒痕,抬头看着孟飞的锐利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去对面看看,应该在相应的位置上有一棵树也会是这个样子的,去找找。”齐国栋听话地过去了。过了一会儿,他高喊:“找到了,孟飞,真的有。”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惊喜。
“对,这样,试试。”他举举手中的藤条,将它系在树干的勒痕上,示范给齐国栋看,齐国栋亦照做了。然后齐国栋走向孟飞,他钦佩地看着孟飞点点头:“现在我明白了。你觉得你老婆的意外是人为造成的。是吗?”
孟飞似笑非笑地站了起来:“是。这已经是明白不过的事情。”
“那么,你知道是谁做的?为什么这么做吗?”
孟飞沉思片刻:“通常报案人就是做案人,虽然我很不愿意面对,但是我的确知道谁最有可能,也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太多了。”真相总是残忍的,他沉痛的声音似乎跌入了过往的记忆里,悲沉沉的,慢缓缓的从记忆的边沿攀爬了过来。
“那么,你还要告马场吗?或者决定告真正的肇事者。”齐国栋的关心点总是从他的工作出发。
孟飞闭了闭眼。他拿起手机拍下现场的照片。刚拍完,手机响了。他接听,是朱天煦。他正在会所里等马场老板刘磊的出现。
“妈的,等了半天还不露脸。那小子分明躲起来不敢见人。怎么办?还等下去吗?”朱天煦难耐焦燥情绪。
“等。为什么不等?我们马上过去。”孟飞放下手机笑着对齐国栋说,“走吧,朱舅舅等得不耐烦了。”
他顺手扯下藤条攥在手心里,一边走一边心里发冷。剥丝抽茧,真相已完全暴露眼前,他真想用这藤条狠狠地抽打韩雪。女人的妒忌为什么会令人变得那么狠心,小梦受的苦他会代她向她讨回来。
此时此刻,孟飞大步流星往前走。他还要再找刘磊,但目的已完全两样。
一进门,远远地就见到朱天煦坐在角落里无聊地抽烟,面前摆放着一杯已经冷却的咖啡。孟飞与齐国栋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侍者已经象影子似地紧跟过来。孟飞胡乱在菜单上指了指,点了两杯咖啡和一些甜点。
“你还打算长期抗战?”朱天煦听他叫了点心,就随口这么问。
“嗯,也是。也不是。我并不打算起诉N野俱乐部了。”他轻描淡写算是回答了刚才齐国栋的提问,连带着告知了朱天煦。
“哦。”两人都诧异地将嘴张成O型。“怎么?就这么算了?”
孟飞将身子微微往后让了让,让侍应将咖啡和甜点摆放在桌子上。等他走后,他端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暖暖冰冷的胃,才阴沉着脸色看了看对面的朱天煦,有点忿恨地应道:“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冤有头债有主,算帐也要找对人才行。”
“怎么?不是俱乐部的责任?那么是人为的,是谁呀?”朱天煦急促而好奇地问。此时,齐国栋已经明白了刚才发现的蛛丝马迹在孟飞的心里已经有了真相与答案,他倒是沉默不语了。最终告与不告,当然由当事人说了算。
“谁?这我知道就行了。放心,我不会这么简单算了。但这事我想自己解决。”孟飞声音略带苦涩。
朱天煦偏着头想了一想,忽然心里面陡然升腾起一份寒意。不会吧,朋友之中,有这么心狠的?他皱着眉对孟飞说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我们认识的朋友。但这太可怕了,我们居然交了这样的朋友。那么,那天在场的那些人里面,谁最有可能呢?”
正当朱天煦陷入苦思冥想中。一阵骚动打乱了他的思维,他不由得也抬起头望向门口处。不知何时,门口处出现了几个彪形大汉,一付电影里的黑社会打扮。然而关键在于他们出现时的气势,杀气腾腾,一付来找茬的模样。
“刘磊呢?叫他出来!别象个龟孙子一样躲着。”为首的壮汉大声喝道。
一些胆小的侍应远远躲开,不敢上前应声。那人叫嚣了一阵,见没人敢上前,恼羞成怒踢翻了离门口较近的几张桌椅,桌上的花瓶与餐巾座等零碎物品哗啦啦摔在地面,发出脆耳的声音。有些胆小的顾客也站了起来,远远避开了他们,或有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或有直接夺门而出,远离是非的。然而这一通闹也有了效果,一个貌似大堂经理似身材微胖的人物不得不急急忙忙从后堂迎出,同时远远的从门外跑来了两个保安。
“各位好汉,请高抬贵手。我们刘总确实不在。这样,您有什么事情要交待,我们帮您转告,你看可好?”
“什么事?真不知道什么事情还用得着躲吗?你告诉他,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出来混就要认赌服输,他欠我们老大的二百万再不还,每天就算六万的利息,让他自己算算。”那个壮汉恶狠狠地说。
那个大堂经理毕竟还算是个有点社会经验的中年人,见保安围了上来,又有几个年轻的骑手也凑了过来,胆子陡然壮了些。他收敛了适才的奴颜婢膝,轻咳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欠债还钱。我们刘总又不是没钱还,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这样闹下去,对双方都不好吧。总是拿到钱才是最重要的,是吧?”
“哼!”壮汉也不是省油的灯,依然一脸横肉:“我们还怕拿不到钱吗?今天拿不到,以后我们天天来,看他还不还?甭看今天你们人多,以后我们来的时侯就不是这个阵势了。江湖上,没不认识我们老大,他口哨一吹,几百号人一拥而上,个个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你们能怎么样?”
听他那么放话,那大堂经理刚升腾起来的气势又顿时蔫了下去。他强撑住面子,假装镇定地冷笑:“哼,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如果要硬闯,吓跑我们的客人,我们可就要报警了。”
壮汉看了看周围,眼看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得撂下狠话:“走着瞧!”然后带着那三四个混混扬长而去。
那大堂经理重重吁出口气,挥挥手,叫人散了。此时,早有几个服务生自觉主动地上前去收拾桌椅零碎。也许不知该干什么,他也蹲下微胖的身子帮起忙来。
孟飞微笑着吃完盘子里的白巧克力慕斯蛋糕,怡然自得道:“朱舅舅,看来你弄错了,刘磊要躲的不是咱们,而是人家。咱们那叫什么事呀。小梦的伤虽不算轻,可也不算重,就算上法庭告羸了,再怎么赔也赔不到两百万的零头呀。”
齐国栋笑道:“哈哈,这话说得专业。的确如此。”
朱天煦讪笑道:“别寒碜人了。谁知道这小子这么不争气,居然去赌,还弄得让人上门逼债。这刘磊,这么大的马场老板,该不会连两百万都赔不起吧?”
“很有可能,”孟飞一本正经道:“你可了解过刘磊的背景?”
“他?你了解过。”朱天煦道。
“朱舅舅,我们本来是要跟他打官司的,因此在见到这个人之前,你应该做好功课,先了解一下他本人的个人资料,做到知己知彼,不是吗?”孟飞忽然严厉起来。
齐国栋打圆场笑道:“呃,本来今天就是要先来了解的,不是吗?打官司不是你赛马回来之后的事吗?你怎么知道天煦不会了解,只是还没来得及了解罢了。”
朱天煦自嘲地指指孟飞向齐国栋告状:“你看看,你看看,一给他当经纪人他就不拿我当舅舅了,有这么说舅舅的吗?我要跟小梦说。”
孟飞笑了:“好啦。还是你厉害,一搬出小梦我什么都怕你。你去叫那个人过来,我有话跟他说。”他将手指向忙忙碌碌的大堂经理。
朱天煦应声而去。那大堂经理看了这边一眼,拍拍手就过来了。“我早说过了,我们刘总不在。”这只忠实的仆犬语气十分不友好。
“放心!我们不是为官司的事情。或者可以这么说,我们已经不打算告你们俱乐部了。但有一句话请你转告。如果他想解决这次赌债危机,就来找我。我有办法帮他解决。”说着随手从桌面上抽出一张餐巾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了过去。
那大堂经理狐疑地接过。齐国栋说:“你认识他吗?他叫孟飞。文化名人。比刘德华还红,他有能力为你老板解决的,听他没错。”
那人瞪大眼睛看着孟飞,似乎认出了出来,频频点头。孟飞微笑着看了看齐国栋,站起身来。“走吧。”三人施施然离去。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孟飞决定当一回姜太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