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的速度都极快,云志反手就将黑矛扫出,逼得云青后退,接着一套潜移默化的招式使出,那黑矛仿佛变成了无数支,攻向了云青的各处死穴。云青不慌不忙,抖了抖衣袖,无数的红梅花瓣飞出,在空中飘舞,看似柔美,却锋利不比,云志的黑袍顿时被划破了许多的口子,狼狈不堪。而且这红梅在眼前晃来晃去,迷乱的很,云志好几次都扎偏了目标。
李凡只见那些红梅慢慢得贴在了云志的身上,使得云志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似乎挂了千斤重物一般,最后云志才老实了下来,此时他身上的红梅已经将黑袍全数贴了遍红,妖艳异常。云志眼睁睁地看着云青优雅地从他手中取下了黑矛,扔在冰面上,传来一阵脆响。
“师兄,请你记好了,要教训我徒弟,还轮不到你!”说着云青在云志肩头拍了一下,花瓣瞬间四散而去,云志的身形便一晃,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滚!”云青命令到。
云志不甘心地瞪了云青一眼,一招手,收回了黑蛇,狼狈地腾空而去,逃离了现场。
冻结的潭水一暖,又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潭中的鱼儿好像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解冻后又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晃悠起来。李凡顿觉双腿一软,跌坐在水中。而不远处的李玉堂则用剑支着才不至于坐倒下来。
云涅急了,“师叔!你怎么可以放走他,他……”
云青摆摆手,“行了,闹成这样,庄主已经下了驱逐令,山庄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不必赶尽杀绝。倒是你们两个……一个畏罪潜逃,一个包庇窝藏,等着受罚吧。”说着云青还瞪了一眼李凡,挑眉道,“尤其是你,李凡,你个不肖徒,你打算跑去哪?传出去,只会觉得我云青管教无方,你让为师的脸往哪搁?”
李凡撇撇嘴,“我差点就被人手刃了,你却想着你的脸面……”
“你……”云青真是要喷口血出来,去了一趟禁地,那魔气就够一般人卧床半个月的,李凡对他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还闹腾个没完,他若不赶来,李凡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说他两句,还跟自己较劲,云青真是欲哭无泪。
“小凡,你师父可是救了你的命,你怎么可以这种态度?!”李玉堂皱着眉教训道。
“爹,你不知道……”这师父有多霸道,李凡还没说出口,就被李玉堂瞪了回去。
“我不知道什么,翅膀硬了是不?”
“没……”李凡彻底焉了,因为是背对着李玉堂,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云青道了谢。
云青一边憋了笑意,一边点了点头。云青转头向李玉堂介绍了下自己,接着问道:“您就是李凡的父亲?不知如何称呼?”
李玉堂收了剑,“见过云青仙士,在下李玉堂。”
云青的笑意僵在脸上,“你就是李玉堂,七煞老大李玉堂?!”
李凡心里也是一咯噔,记得苏白风提过天云山庄与七煞似乎有什么恩怨,爹的名讳又怎会没人知道?“不,当然不是了,同名同姓的人海了去了……”
李玉堂倒是洒脱,“没错,我是李玉堂,天云山庄和七煞之间素来都有些过节,我已有心归隐,怎奈犬子顽皮,进得山庄,所以我才格外担忧,来此叨扰,希望贵庄可以不计前嫌。”
云青静默了一会儿,回道:“此事我会向庄主禀报,李老大你先随我来吧。李凡,你先送云涅去百草堂。”
李凡一听这话,这是要支开他啊,顿时不乐意了,“不行,我不放心我爹跟你走。”
李玉堂见这师徒俩又得杠上,忙开口道:“小凡,你放心,这天云山庄是正当门派,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为难你爹的,再说我要是怕就不会来这儿了。”
李凡犹豫了再三,还是不舍的送走了李玉堂。
云涅在一旁喃喃道,“你爹原来是七煞的老大啊……说不定你是……”
李凡不知云涅为何欲言又止,“嗯?我是什么?”
“没……没什么。”云涅看李凡的眼神透着些古怪,却因为胸口的疼痛,眼眉都拧在了一起,才没有被李凡看出什么来。
到了百草堂,上上下下尽是一番忙碌的景象,云涅被百草堂的弟子扶了进去后,李凡便支着下巴蹲坐在外头,玄一跑过来跟李凡聊了一会后,就被云弥叫去帮忙了。有几个弟子经过,李凡一看,巧了,正是之前被他一脚踹伤的那些个人。几个弟子也认出了李凡,战战兢兢地打了招呼,“凡,凡师叔。”随即低着头不敢瞧他。
“行了,都过去了,好好养伤,你们太不禁踹了……平时怎么练的。”
几人脸一红,点了点头,便溜了过去。似乎这么一闹,他李凡在天云山庄的名声也大了很多,几乎所有人都对他这个小师叔刮目相看了。这实在不是李凡的初衷。
一抹丝裙出现在李凡的视野里,以为是慕念,可一抬头却是个完全不同的脸,顿时没来由的一阵失望。不过仔细一瞧,李凡认出了这女子,正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云静。跟昏迷时的云静差不多,此时的云静也是一身恬静的气息,“对不起……”云静低下了头,一脸愧疚。
李凡一愣,苦笑道,“哎……你不需要道歉,说起来是我害了你啊。”
“怎么会……若我能阻止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云静解释道。
李凡哈哈一笑,“得了吧,那人就是一疯子。”
云静涨红了脸,“他才不是疯子,他对我……很好的。”
看云静这神情,李凡犹豫了下,问道:“别告诉我你打算离开山庄去找他。”
云静一愣,抿着嘴,但答案已经都写在了脸上。
李凡歪着脑袋问道:“这就是真爱么?即使他骗你,利用你,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云静弱弱的笑了下,“是呀,有什么办法呢?”这笑是那样柔美,李凡忽然觉得云静漂亮了很多,有种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慕念可会为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然后又觉得自己有病,生生将这个念头甩掉了。
“凡师叔,你快进来。”云弥顾不得擦去满头的汗,跑了出来。
李凡进了病间一看,只见云涅在病床上挣扎得厉害,身上不时窜出火苗来,几个百草堂的弟子已经被灼伤了。
“凡师叔,你想办法压住他,我得把他体内的魔毒逼出来。”云弥实在没办法,才将李凡叫了进来。只见云涅并没有什么伤口,而胸前却变的青紫,似乎有什么在里面乱窜。
李凡顾不得心惊,赶忙去按住云涅,好让云弥施针。谁知刚碰上云涅,便被火苗撩了一下,云弥也急得满头大汗,“已经给涅师叔喂过麻醉药了,可还是不行,涅师叔的气比较烈,药物压制不住。”
李凡想起,第一次同云涅打斗后,虽然云涅失去了意识,可火凤却还是护着他的身体,烧了很久,可见云涅无意识时,他的气还是醒着的。
李凡计上心头,用手在掌心搓着,慢慢的一阵水气慢慢腾了出来,“咳,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云弥你动作可得快点。”
云弥用力点了下头,准备好后朝李凡示意了一下。
李凡深吸一口气,按下了云涅的肩膀,只见一阵丝丝声,李凡就觉得双手泡在开水里一般,等咬牙坚持到云弥扎完针,云弥让李凡将云涅扶起来,拿碗一接,一口黑血流进了碗里。云涅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去。李凡和云弥都松了一口气,“你说,他是不是每次生病都这么麻烦……”
云弥挠挠头,“印象中,涅师叔很少来看病呢,也没什么朋友,有点孤僻……”
李凡一脸不信,“他孤僻?没搞错吧。”可周围的百草堂弟子却频频点头。“好吧……”
没歇一会,云弥又去医治其他伤员去了,李凡实在无聊,便在边上看着。云弥的仙袍很特别,袖子长得,如果双臂垂落,那袖口都能拖在地上,这样根本是没法把双手露在外头的,不过并不影响云弥的医术,大概是行医需要,云弥隔空取物的本事可是相当厉害,细到一根银针,都能转瞬取来扎入准确的位置。李凡发现这一点时,相当的震惊,反观自己的隔空取物,能从地上取来一块石头都得费了老大的劲,有些事果然是熟能生巧,术业专攻。
等到傍晚,云涅转醒了过来,李凡拖着俩只被烫得通红的手掌,开玩笑道,“好像都熟了喂。”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云涅则一脸囧状。
等李凡回到自己的住处,进屋一看,黑漆漆的屋内李玉堂坐在那儿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
“爹?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小凡,你过来。”
李凡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见李玉堂欲言又止的模样,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师父他们说了过分的话?”
李玉堂摇了摇头,定定的看着李凡,生怕他不见了似的,就这么看了半晌,看的李凡都开始发毛了,李玉堂才缓缓开口了,“小凡,明天爹就走了,你要乖乖的,修炼切勿急躁,有机会爹再来看你……”这后半句,李玉堂说得心虚,这怕是他最后一次见李凡了吧……
李凡似乎察觉了什么,脸色黑了下来,“爹爹,你跟我说实话。”
“……”李玉堂看着已然半大的儿子,一时百感交集,竟有些哽咽,“爹只是觉得有阵子见不到你,爹有些舍不得而已……”说着摸了摸李凡的脑袋,少年的发是如此的柔顺,仿佛昨天还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婴孩。
李凡只觉得这天要下红雨了,一脸惊恐地盯着李玉堂,“爹,你哪里不舒服……”
李玉堂只笑着,摇了摇头,“……小凡啊,如果,爹是说如果,你发现爹做了一件让你无法原谅的事,你会怎么办?”
李凡一愣,“爹……我怎么感觉你要把我卖掉啊……呵呵,就算无法原谅,你还是我爹啊!”说着李凡在李玉堂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就如下山前的李凡一样。李玉堂再也忍不住了,将李凡揉进怀里,“爹是真舍不得你啊……”
李凡感觉他们父子的位置倒错了过来,无奈的轻拍着李玉堂的后背……或许真是他多心了吧。
“爹,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嗯?说吧,爹不气。”
“我觉得……二叔有问题……”
李玉堂没想到李凡会提到田凯枫,一时反应不过来,“你指什么问题?”
“嗯,就是怎么说呢,二叔他想害你。”李凡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可把李玉堂吓了一跳,若说田凯枫要害自己,这是李玉堂从没想过的事,简直是无稽之谈“你这是什么话?二叔平时最疼你,你怎无缘无故的怀疑起他来?”
“你听我说,密道的事二叔以钱袋证明我去过那里,可钱袋我并没有落在密道外,一直是小一在保管,小一不是个随随便便就掉东西的冒失鬼,所以钱袋肯定是被人偷了去的。而钱袋最后在二叔手上,就意味着那偷钱袋的人同二叔是认识的。爹,你可知道一个叫火蝶的女子?”
李玉堂一听,正觉得这名字耳熟,忽然便想起这一开始在山下抓来的可疑女子正是火蝶。“我见过她,为了找寻你的下落,我们曾找她来问过话。”
李凡更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我想,钱袋就是这火蝶偷走的,然后交给了二叔。而且密道的事,原本就是火蝶告诉我的,若她和二叔认识,那密道的事二叔也应该是知道的。”
“你二叔为何……”问到一半,李玉堂的冷汗顿时下来了,“难道说,那面具男人跟你二叔也是有联系的?!”
李凡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不然那云志如何知道你会从密道进来,而去接应你呢?等你找到我,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污蔑下来,二叔这是挖空了心思要害你啊。”
李玉堂脸色惨白,“你别说了……小凡,这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要妄下定论,你二叔……不会是那样的人,他同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
“爹,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可二叔不得不防,你下了山一定得多加小心。”
“爹有分寸。”
此时,云海之巅上,云青看着云然踱来踱去已经有一下午了,叹了口气,“师父,告诉李凡真相未必是件好事……”
云然捏着胡子,“哎,真是天意啊……李凡的爹娘都是死在七煞手上,可小李凡却认贼作父,我看着难受啊!”
“您都难受成这样,若是被李凡知道了,你想过他会怎样么?”
“……”
“这事还是顺其自然吧,我觉得能瞒还是先瞒着。”
云然最后还是妥协了,“哎,好吧。”
一抹黑影在月光下窜过,最后落在一处庭院。那人脚下踉跄,呼吸不稳,一身的狼狈相。
门被踢开,田凯枫惊诧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蛇面具男子。“你怎么亲自来了?”
男子捂着胸口坐了下来,田凯枫一看就知道他受了伤,有些紧张起来,“怎么?出了什么事?”
男子沉沉的说道:“计划失败了。我没能杀掉他们,而且,如今我已经被赶出山庄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们的计划应该万无一失的啊!”田凯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玉堂竟然能从天云山庄全身而退。
这男子正是被山庄放逐的云志,现下也恼火的很,“你的好侄子,命真硬,前前后后还有不少人在帮他,坏我的事!”
“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再等机会了。”捏着拳,云志狠狠的砸了下桌子,“让我落得现在这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后院有猫儿受惊,喵的一嚎,便窜往了巷子深处。
转眼便是第二日,李凡再三叮嘱李玉堂要小心二叔,李玉堂笑着应承着,最后李玉堂便头也不回的下山了。李玉堂仰头看天,一路走来,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让眼角的泪水溢出。其实,田凯枫要如何加害他李玉堂,都不是他在意的,原本他李玉堂这条命,就是田凯枫拉回来的,那时的他一无所有,正要轻生,若不是田凯枫捧着馒头喂给他,他怕是没有勇气活到现在。就算还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李凡,李玉堂从认下这个儿子开始,就始终知道,终有一天会失去他,直到现在,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李玉堂才知道这有多痛。他本应该亲口告诉李凡,却始终没有勇气,他怕李凡仇视他,他怕李凡说出一些绝情的话,那他就又一下子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最起码现在,他还能笑着和李凡道别,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