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入魔?那会怎样?”李凡想象不出。
“怎样?就像我现在这样!三魂七魄混乱无序,不分是非,只凭一念执着存在着。”邢空自嘲道。
李凡有点不赞同,“你是魔?可我觉得你就是偏激了点,并没什么大问题啊,入魔也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嘛。”
“……我虽入了魔道,却只剩一魄,戾气自然大打折扣,真正的魔要比我可怕千万倍,你如此天真将来是要吃大亏的。”邢空并不是在开玩笑。
李凡盯着床帏,“或许吧。”因为一念执着而成魔,这都在个人,对错是非又有什么分不分的道理,只是个选择而已。“邢空,你成魔的时候,后悔么?”
邢空一愣,为了再见她,入魔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可能会后悔。”
李凡笑了,“不后悔就行,是非对错根本不重要。”
“……哼,懒得跟你在这浪费精力,我去休息了。”
“你还用休息……应该是我需要休息才是吧?”李凡嘟囔道,邢空却再也没有回音,那货真的去休息了,李凡也无趣的闭了眼,心里却一直在想,那黑暗的怪石中,那只魔究竟是在执着什么?一阵倦意袭来,李凡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院外月光洒下,湖绿色的裙拖过草坪,慕念心事重重地离去,嘴里喃喃道,“不后悔就行么?……”这话语被风带走,消散在空中。
李凡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懒懒翻了个身,忽然眼一睁,忙从床上爬了下来,“完了完了……”胡乱的套上床边的衣服,经过铜镜的时候,停了下来,李凡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件弟子服,这才睡醒了一般,“对啊……我这是在天目山……”他已经不在虎头山上了,晚起没来得及去读书也不会挨骂了,这若是刚下山的李凡,肯定是高兴坏了,他在虎头山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想摆脱那些个烦人的笔墨纸砚,可现在,李凡的心境完全变了,一点也欣喜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世界就已经开始变了呢,其实这始终是个谎言与真实并存的世界,若他乖乖地听从爹爹的安排,去书院学习,然后考取功名,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他便能安然快乐地活在父亲给他安排好的人生中么?答案肯定是否定的,虽然真实往往没有李凡想的那般好,但李凡还是想知道一切真实,那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是真实的,那个在李玉堂的庇护下悠闲的偷懒不念书去掏鸟蛋的少年绝不是真正的李凡,他可以有更强大的实力和自我,即使他的父亲不完美,即使他的父亲和叔叔们满手鲜血,他也能有能力阻止他们,甚至在他们老去的岁月里反过来庇护他们,这就是李凡在知道父亲和叔叔们的身份后由起初的惊诧和错愕中慢慢熬出来的觉悟,可惜李凡还没明白真实远比他所知道还要残酷。
整理好长袍后,李凡已经知道他最先要去做什么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隔断吊桥一心至他于死地的人影,必须要揪出来,李凡决定要去吊桥找下线索。
李凡出门还没走多远,半空中有人的喊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师叔!师叔!”
李凡抬头一瞧,就见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掉了下来,咔嚓,挂在了不远处的树枝上……
云澈红了脸,被树枝勾住了后衣领,怎么也荡不下来,最后只好可怜巴巴地看向李凡,“师,师叔……”
李凡看着他,一阵无语,是该庆幸那天拜师,他的飞云术没有把他们两人都挂树上么。李凡淡定地卷起了衣袖,然后三两下上了树,解救了云澈。
云澈怪不好意思的道了谢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师叔!你快跟我来,弄断吊桥的人抓到了!”
一晚上就抓到人了,这可给了李凡一个惊喜,忙问道:“这么快?是谁干的?”
云澈苦着一张脸,说出了一个让李凡万分熟悉的名字,“是玄一!”
“这怎么可能?!”
“是呀,我也跟他们说不可能了,玄一不像是做那种事的人啊……可他们……凡师叔,涅师叔让我赶紧找你来,毕竟玄一是您带上山的……”
“他们在哪,你赶紧带我去。”李凡说着,心底却有些意外,竟是云涅让云澈来求救的。
不消一刻,云澈和李凡一同落在了穹云殿的前殿,这前殿空间不大,站了二三十人,好不热闹。果然,远远就感到了火凤的热气袭来,李凡走近一看,两厢对峙,是云涅和两三个同样打扮的仙士,火凤就停在云涅的肩头,让人无法靠近,其他人只能围着,不敢上前。云涅的身后,是鼻青脸肿的玄一,不甘示弱的瞪着众人,玄一第一眼便看见了赶来的李凡,“大哥!”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李凡,尤其是与云涅对峙的那几个带头的弟子,其中一个还立刻嘲讽道:“这不是云青师叔的大弟子,凡师弟么,怎么?想说情还是想徇私?”
李凡没有回答,走到玄一身边,查看了下玄一的身体,看来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松了口气。玄一大概是觉得连累了李凡,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愧疚地看着李凡。李凡拍了拍玄一的肩膀,让他不用上心,转头又向云涅道了个谢。
云涅有些不习惯的咳嗽了下,“玄一可是你的人,麻烦你看紧一点。”
李凡叹了口气,“这明显是有人找茬吧……”说着转头朝对面带头的那人冷笑道:“那位什么师兄来着,有什么冲我来,欺负一个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云夸青了一张脸,“我是你云夸师兄!好你个李凡,入门这几天,竟不认得你云夸师兄!”
李凡奇怪道:“为什么要认得你?你又没跟我打过招呼。”
“你……!好,现在你认得了吧,我不跟你鬼扯这个,你后面那小子私自弄坏了山庄的吊桥,必须得有个说法!”云夸随后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你若是要包庇他,就要一同受罚。”
玄一急了,“我没有!你们不能动大哥!”
李凡摆了摆手,让玄一先别急,望向云夸说道:“证据呢?”
云夸似乎就等着李凡问这个,脸色更得意了,“哈哈,别说我们冤枉好人,这可是人证物证俱在。”说着,云夸晃了晃手里的短刀,“这就是他用来割断吊桥的短刀,掉在了现场,是从炼丹房偷来的!而且云静也看到了他割断绳子的过程,是不是?云静。”
被喊做云静的女仙士在人群里缓缓点了点头,伸手指着玄一,“……我亲眼看见,就是他,是他割断了绳子……”
“我没有……那刀我看云弥用不上就问他要来的……可昨天,我吃过晚饭,就找不到了……”
“那是因为你把它落在了作案现场!”云夸笑了。
“我想问下云静,你看到他如何割断了吊桥?”
云静不解,“如何割断?”
李凡补充道:“吊桥有两条主绳索,你看到他先割的哪一边?”
“……我,我看见他先割了东侧的主绳索,然后是另一边……”
李凡听后信誓旦旦地下了结论,“不,你没有看见,因为我当时就在那桥上,虽然我看不清那人,但主绳索是如何断裂的,我很清楚。”
李凡此话一出,围着的人群一片哗然,云静红了脸,咬着嘴唇,没有反驳。
“既然云静没有目击到玄一割断绳索的瞬间,那有人拿走了短刀,割完绳索,将它丢弃现场用作嫁祸,不无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玄一根本没有动机这么做。倒是你,云夸师兄,一直咬住玄一就是那个割断吊桥的人的你,相当的可疑。”
云夸恨恨地咬着牙,说不出话来,不死心道,“胡说,你当时在吊桥上?又没有人见到,你当然怎么说都可以了!”
李凡拉过云澈,“昨天我被师父留在红梅峰,云澈本是得到师父的指示要去接我的。”
“云青师叔祖吩咐过,不能提前去接,会打扰到凡师叔的,然而我算好时间去的时候……”云澈将他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此时众人已经面面相觑,明显觉得李凡说的在理,纷纷向云夸投去怀疑的目光。
云夸见证据乃至人证都没有用了,“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我云夸还不屑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李凡耸了耸肩,“我当然没有证据,不过我想我刚找到了关键。”说着看向脸色发白的云静,“是不是啊,云静。”
“我……不是我……呜……”云静捂着胸口,喘不上气的样子,眼一翻,就这么倒了下去。
边上的弟子接住了她,却觉得不对劲,往鼻息上一探,惊叫出来:“她,她断气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李凡第一时间让云澈将云静带去救治,随后带着玄一也赶了过去。
这是李凡头一次踏入云弥的地盘,天云山庄的百草堂,堂如其名,入得前院,遍地都是奇花异草,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竟是飘荡着一种独特的药香味。百草堂上下有不少山庄弟子在忙碌着,气氛紧张异常,进到堂内,就见云弥跃上跃下,眉头紧锁,行走在各种药柜前,两条特长的衣袖竟非常灵活的卷起各种药品。
此时的云静脑袋的几个大穴都被扎了针,云弥取回了不少药,挑了几样调成药丸,给云静服了下去,可却毫无起色,又折腾了半天,最后云弥放弃了,摇了摇头,“她中毒太深,我救不回来了。”
云澈和其他在百草堂的山庄弟子只是难过的沉默了,而玄一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哽咽着问李凡:“大哥……你说她是不是被我们害死的……”
李凡心里一沉,玄一说的话就好像一块巨石压在自己心口上,他没想到那人竟然做事如此狠绝,为了不让自己暴露,不惜杀人灭口。云静躺在那儿,正是二八芳华,就这么香消玉损了,这里面李凡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也正因为如此李凡才觉得云静的死是那么沉重的一个负担。
“对了,云静师姐身上的毒是一种慢性剧毒,应该是昨晚中的毒,若是中毒后一个时辰内还是能救回来的,拖到今日早就是没有希望了。”云弥说明道,“这说明,早在昨天就有人要杀她了……”
李凡沉默地听着,捏紧了拳头。
这时云涅来了,从云弥口中得知结果后,也沉默了下来,最后丢给李凡一句话,“如我所料,你就是个祸端。”
云弥气愤地说道,“这关凡师叔什么事?!”
李凡拦住了云澈,对云涅严肃地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事因我而起,凶手要害的是我,但是我不会因为这样而离开的,在下一个牺牲品出现之前,我一定会揪出他!”
云涅盯着李凡看了一会儿,“这种事你光说是没有用的,这种残害同门的败类我也不会放过的。”说着便离去。看着云涅的背影,李凡忽然觉得这个师兄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不近人情,虽看不惯他李凡,却也并未对他或是玄一下过重手,似乎一直都在让他知难而退而已,难道其实他是个外冷心热的人么……
杀人灭口,而且是早在动手割断吊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妥当,这个凶手相当的可怕而且心思缜密,看来要揪出他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