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青石路,清脆的马蹄声配上溅起的水花,由远及近,马上的那人同这天气一般,一脸焦虑,不是别人,正是从虎头山连日赶来的李玉堂。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前,李玉堂下马叩开了门。进屋连蓑衣也来不及脱,李玉堂便开口了,“二弟,六弟,小凡的情况如何?”
老六也是愁了脸,“大哥,小凡进了天云山庄,五弟已经在山下盯着了,一会就该回来了……山上的情况我们这里还探查不到。”
李玉堂一掌拍在桌子上,“该死,小凡哪不好去,偏偏去天云山庄,这几年这山庄总是跟咱们作对,会不会是有人把小凡骗过去的?”说着李玉堂来回踱了一圈,“还有你,二弟,凭你的本事,怎么就没拦着小凡?”
田凯枫听后,叹道,“……大哥,那时的情形,小凡刚明白我们就是七煞,你一直都不肯对那孩子透露半句的事实,一夜之间让他怎么接受?若换了你也不会硬来吧。”
“……你说的也是。可也不能让他去天云山庄啊,现在搞得我们束手无策,哎!”李玉堂坐了下来。
田凯枫见李玉堂满脸倦意,想着这舟车劳顿,先让李玉堂好好休息下才是最现在最重要的,遂劝说道:“大哥,五弟一会就回来了,我们再等等看,实在不行,我冒险去一趟!”
“去肯定要去……”李玉堂冷静下来,琢磨道:“我们先想办法查到小凡的状况,毕竟人在他们那里。”
正说着,门被有节奏的叩了几下,“是五弟回来了。”拉开门,来人见到李玉堂,胡乱抹下脸上的雨水,“老大,你来啦。”
李玉堂着急道:“怎么样,山庄那边可有小凡的消息?”
老五点点头,“我打听到,几日前有几人上了山,似乎正是小凡和玄一他们,于是我就让六弟布了眼线,一日前有个可疑女子下了山,我将人擒了回来,故而耽误了点时间回来报告。似乎这女子正是几日前跟小凡一起上的山……”
“人呢?我要见她。”
“就在隔壁的空房间里。”老五老实的答道。
田凯枫忙拦下李玉堂,“老大,你赶了几日的路,还是先休息一晚再说吧。”
老五和老六也附和道:“是啊,老大,二哥说的在理,养足了精神才能想到好办法。”
“这……好吧。”人不是铁打的,李玉堂的确累了,便妥协了。
火蝶躺在木板床上,不止被点了软穴,双手双脚还被绑了起来,趁着那将自己抓来的男人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挣扎过了,可惜没有成功。火蝶没料到自己下山就被盯上了,等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反复琢磨着抓自己的是何许人,却想不出个头绪,这暴雨下得自己心绪不宁的。
火蝶又折腾了一会,就在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有人从窗户翻了进来,若不是因为暴雨的声音透过开启的窗户泄进来,火蝶是无法察觉的,那人的轻功极好。
果不其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的是你……”
火蝶感觉这声音还颇熟悉,抬头看去,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是你?!”
“哼,别紧张,现在你还有点用处,”说着男子的手划过火蝶的脖颈,“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男子的手还在往下滑,探进了火蝶的衣襟,而火蝶只能僵着身子让那人为所欲为。没有过多的留连,男子的手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抽了出来,那是个银质的小方盒,被火蝶藏在了胸口。
“呵,不愧是火蝶,还真没有你偷不到的东西。”说着男子打开了盒子,顿时一股清香飘了出来,火蝶眼睁睁看着男子将那盒中的丹丸吃了下去,眼中透着一抹绝望,这可是她辛苦盗来,用来救命的!就这么被眼前的恶魔给吞了。
男子咽下丹药后,轻轻拍了拍火蝶的脸颊,“傻丫头,这玄清丹并不是解毒用的,不过我还是会褒奖你,让你妹妹活过这个冬天。”
火蝶知道自己又被耍弄了,顿时脸色又青又红,那锥形的法器,玄清丹的存在,都是男子设计好的,让自己傻傻得以为发现了一个能救自己妹妹的捷径,到头来只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若恨我,你就该收起那种表情,直到杀死我的那一刻。”黑衣男子扔下这么一句话,便从窗户离去了。
第二天的盘问,火蝶什么也没有多说,一口咬定同李凡只是刚巧同路,而且上山所需的云牌也是另一个人的,跟她无关。上山后那李凡便和她分开了,至于李凡上山做什么,她一概不知情。火蝶的话里听不出破绽,这令李玉堂有些失望,只出言警告了一番,便放了火蝶,当然暗地里还是让老六派人盯着她,这条线索也只能如此暂罢。
天目山顶,向下俯瞰,云海缭绕翻涌,这天下尽在脚下的感觉的确震撼人心,却经不起时间流逝,看得多了,人便会迷茫,以及乏味。少女站在此处,衣裙飘舞,一回眸,更是灵气逼人,真正下凡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我只知是故人来了,却没料到是你……”白胡子老翁慢慢地踱上前来,站在少女身侧,一同看那云海,“你……果然还是记得这里。”
“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干系,都是前尘往事。”少女垂下眼帘,淡淡地回道。
老翁苦笑了下,“若真是前尘往事,师姐你又为何一脸悲伤,既已成仙,又为何附于凡人之躯回到这里。”顿了下,老翁叹了口气,“是因为师兄么……可他已经魂飞魄散了,即使那跟你一同上山的男孩再怎么像师兄,可也万万不会是他啊。”
少女闭上了眼,“这我知道……但上天却将他带到我面前,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说着少女转头看着老翁,“你第一眼看见云青那孩子,又是怎么想的?”
“……咳,师姐,你眼光还是那么犀利,云青那孩子的确是云梅的亲骨肉。”
“云梅她……”慕念努力的回想了下那个婉约动人的女子,人如其名,在几个师姐妹中总是最安静的那一个。
“你还记得她爱上了自己的徒弟吧,触怒了师父,被逐出师门,那之后我也没了她的音信。云青是八岁的时候,拿着云梅的血书上得山来的,他不止跟云梅生的像,天资也很好,我便留下了他。后来我派人去查过,云梅同她徒弟隐姓埋名,过的很辛苦,因为山下那些散仙士一直被我们压制,心有怨气,便……云梅拼了最后一口气,护下了云青,让那孩子投奔于天云山庄。也正是你们同师父渡天劫之后的事了,那时我刚接下天云山庄,也算是这孩子来的是时候。”
“……真是造化弄人。”叹息消散在空中,希望不曾泯灭,这世界的尽头究竟是怎样,谁也不知道那将是怎样一个地方,是黑暗中升起的耀眼光芒,还是在光明下慢慢腐烂的心,唯有天道循环不变。
“小念!”慕念一走入院子,玄一便发现了她,挥着手就喊了起来。李凡抬头看去,慕念换了一身湖绿色的长袖袍裙,头上是精刻的银儿鱼头饰,将额前的细发别了起来,说来也有一日没见,李凡却觉得她的变化很大,不是指装束,而是指那浑身挥之不去的一抹忧伤。纵使慕念脸上笑着,被玄一问长问短,眼神却飘向他身后的这栋屋子,视线与李凡不期而遇,少年星眸深邃,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长相也没有一点相同地方,却如她与他的第一次相遇……“你好,我是天齐。”很久以前,有个少年这样对她如此说道,少年身形挺拔,笑中带着点不羁,少年的脸变得模糊,慕念再仔细看去,只看见李凡坐在那里,眼底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仿佛要将她看穿,却没有冒犯之意。
“呼,大家好啊,这里还真是热闹。”一个仙士打扮的男子出现在院外,挥了挥袖子,这仙士的袍子同其他人有些不同,袖子很长,不止伸不出手来,长度还足以拖在地面,就跟戏班的戏子一般,因此男子挥着手,不,确切的是挥着袖子的形象说不出的怪异。李凡和其他几人都愣住了,反而是男子自来熟一般的进了屋,对李凡行了个礼,“云弥拜见凡师叔~”
“额,你好。”
“云弥刚从山中采药回来,才听说师叔的事,错过师叔的入门仪式,真是对不住啊。”
被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的男人喊作师叔,李凡很是纠结,“额,不会。”
“这么说来,师叔同恩公是旧识?”云弥看了看苏白风又看了看李凡。
苏白风这才想起来,“啊啊,原来是你啊!难怪这名字耳熟的很,额,可说来你自己一人出去采药,不怕又把自己丢了么?”
云弥不好意思起来,“呵呵,让恩公见笑了,那次是云弥失误,没带够引路蜂。”
玄一好奇道:“苏小哥,他为何喊你恩公啊?”
“这个嘛……”苏白风说书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吊人胃口。
“一年多前,我下山采药,遇上了难得的人参精,等我好不容易抓住它,才发现自己跑的太远,引路蜂也用完了,若不是恩公刚巧路过,救了我,我恐怕就回不了山庄了。”云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时也没机会好好答谢恩公,只好把自己的云牌送给了恩公。”
“原来苏小哥那块云牌是你的呀。”
云弥点了点头,“你们的事,我也听同门师兄弟说起了,要说恩公是上山偷药的,我云弥第一个就不信。”说着还有些气愤,“他们也没多大本事,就是看不起山下人,要是有人敢欺负恩公和师叔你们,就来铜炉殿告诉我,我有办法教训他们。”
苏白风笑道:“我云游惯了,过几日便要向你们辞行,你那些师兄弟也欺负不到我头上来,倒是他们几个得拜托你照顾下。”
云弥虽有些惋惜,却也郑重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