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记不得自己已经行了多少日才到了天山,迷迷糊糊,每天忍着伤痛赶路,根本不想再与他人打交道,分不清好与坏。心中一片空白,只想着去往天山。
却总是在梦中梦见那些逝去的往事,每每梦中惊醒,满脸都是泪痕,怎么都擦不干净。后来连睡觉都令人害怕,害怕梦见那些杀戮,害怕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孑然一人。如今已经到了天山,走在这仙山,只愿那仙气能洗去些自己的罪孽。
已经入夏,然而天山上已经是吹着寒风,在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山顶的千年积雪,飞雪打了个寒颤,继续前进。
那些过去的七年就如同隔了很久一般,自己这一世依然没有找到幸福,然而却看到了真情。那儿时看见的白须老人,不知是否也在这里。
飞雪行了数日,终于找到了那处天池,飞雪知道自己离要找的地方已经不远了,常日来奔走的脸庞终于有了点血色,复又被这寒风吹得如同刀片刮过。飞雪走近看,发现那天池边竟有一个童子在打水,飞雪走上前,那童子在飞雪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她。
“施主,请问你有何事?”那童子说起话来也客气礼貌。
“我是来天山拜师的。”飞雪沙哑的声音让那童子好奇的多看了她几眼。
“你可是要拜我师祖逍遥师尊为师的?”童子的声音稚气未脱,竟让她想起了十二岁的箫清,心中一片哀伤。
“可是那个白发白须,满脸慈祥,穿着长袍的老人?”飞雪极力在脑海中回忆着儿时看见的老人的形象。
“对啊,那就是我师祖,你怎么知道啊?”童子开心的说着,一脸自豪,声音都高了好几倍。挑起水便领着飞雪向外走去,飞雪惊叹这小小的童子体力也如此惊人,毫不费力的挑起了两担水,还和她谈笑自如。
“这个说来话长,我只与你师祖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哦。”那小童子似是若有所悟般点点头。
走了半天终是看到了道观,上面写着“云中观”,这边是名满天下的云中观么?果然是浮在云中,若隐若现,如同仙境般。观中道人不多却也不少,每人面上都是浩然正气,虽然常年待于这么寒冷的地方,却还是长衣长袍,两袖清风。有些道人在观前清扫着雪,看见小童子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小水,你怎么带了一个女施主回来了?”一个道人好奇的问。
“师兄,她是来拜我们师祖为师的!”
“哦,施主慢行。”几个道人对飞雪施施礼,温和的笑了笑。飞雪也回礼,笑着进了云中观。
云中观不如外面看起来的那么局限,已进入道观,就如同进了一个迷宫般,路四通八达,长长的红墙绵延四方,屋墙朴素却不失威仪,精简而壮阔。在这高高的天山上凌然而立,这就是仙境啊。
小童子引着她来到了一处房间,小童子在门外,飞雪看见室内有一个老人背对着他们在打坐。
“师祖,我今天在天池碰见了一个女施主,她想要见你。”小童子清脆的声音让飞雪安心。
“哦?是飞雪么?”
那老人说着便站起身,转过头,一脸慈祥安慰的看着飞雪,像是已知晓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事般,洞悉世间万物的眸子就这样望着他,只是这样一个眼神,却惊起了飞雪心中的波涛骇浪,这半世的苦痛哀伤,这半生的委屈流离。这双眸子都知道,那颤巍巍的身体里包含着的心也都明白,他在安慰着自己,飞雪长吸口气,咽下那些悲痛。
只身上前跪在逍遥师尊的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飞雪深深的俯下身,头虔诚的扣在地上。
老人轻轻的扶起飞雪,“你终于还是来了,我知道你一定回来的。”老人沧桑温柔的声音响在飞雪的耳边,飞雪再也忍不住泪流了下来。
“若我早点来,那么后面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些事???”飞雪说着泣不成声。
“这世间的万物皆有它的因缘,你又怎可改变,何为早何为晚,只要心到,一切都不算晚。如今你已归依我门下,便忘了那些过往吧。”老人的话语绵延着檀香,一句句的话语将自己的内心抚平。
“弟子会尽力的。”
老人听飞雪说完便挥手示意飞雪可以走了,转身接着打坐。
飞雪出了房间,走在雪上,漫天的飞雪,一点点洒在头上,脸上,身上。自己以后便会在这里度过余生,一切都画上了句号,一切都如最初预言发生的一般。
那雪晶莹剔透,雪白无瑕,飞雪用手接着他们,看他们一点点融化在手心。在漫天飞雪中打着圈,心好像都跟着这雪一般飘在了空中。这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从此远离红尘,不理人间世事,全心向道。
飞雪在这偌大的观中走着,即使迷路了也不要紧,如此心无杂念的行走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飞雪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满天的雪花,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
空气中安静的很,偶尔会有风刮过的声音,越往前走,那舞剑的声音便越清晰,飞雪好奇的一步步往前行着,想要知道是谁在这寒天中舞剑。转过那壁朱墙,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了眼帘,手持长剑,在飘飘的白雪中舞着,如神仙下凡,与此景此色竟是融为了一体,浑然天成。眉眼清秀,满目柔和,披肩黑发如墨,在这天地间一招一式都映着天地而生。
飞雪看的泪流满面,白衣飘飘,当年那个在早点铺中缠着要做自己朋友的男子,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即使一句话不说也能明白自己心意的男子,那个从来心中只有别人没有自己的男子??????
“微之,”飞雪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雪中如惊雷,男子转停了下来,一双好看的眉眼望过来,“你怎么在这里???”飞雪说完这句话,已经泣不成声,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便是此刻的心情么?
眉眼带笑,宛然天成,周身带着光般,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飞雪,温存的笑着,“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到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