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生活规律而又无趣,然而前路是宽广的,等待他们的也是一场乃至无数场的厮杀,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连续的行军一个月,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那是边塞的一座城池,人们热烈的欢迎太子的大队,殊不知这带来的是一场厮杀,会毁灭此刻的平静与安然,然而人们依然争先恐后的为军队欢呼,列队于道路两旁,带着崇高的神情。
这一路上,萧逸偶尔出现过几次,但大多数都是青,带着淡然一直行走在飞雪的身边,夜晚扎营的时候便被太子召去商量行程与战术。而飞雪总是陪伴在牢笼旁边,听着惊秋和方浅吵吵闹闹,和微之聊聊天谈谈话。行军途中虽然辛苦,却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太子到了行宫,将微之一行人安置到了牢房,飞雪也无可奈何。
“你知道太子到底要将他们如何处置么?为什么还不放他们出来?”飞雪一脸凝重的说,她实在无法摸透太子的思想,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二哥说的是要将微之押送回长安,将他交给九妹。”青望着窗外塞北荒凉的天空,声音好像也随着那阵雄浑的风飘到了空中。
“那为什么要将惊秋和方浅也关了起来?他们又没有犯什么错!”
“你这是怀疑我么?”一阵温润的声音响在身后,飞雪和青同时转过头,便看见了立在门前的太子,他一脸戏谑的站在门处。
飞雪见是太子,立马屈膝行礼,青也拱手行礼,而飞雪还未屈下膝,太子便先她一步将她扶了起来,“女孩子又怎能行男人的礼?”
听见太子这句话,飞雪背脊一凉,低着头站在太子面前不语,下颚却感受到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的脸托了起来,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映入太子的眼帘,而太子也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可人儿,不说话,也不动,紧紧地捏着飞雪的下颚,让她无法动弹。
飞雪毫不避讳的看着太子,想要将眼前的人看穿,然而他只是保持着一脸笑意, 教人猜不透。
“太子有何指教?”飞雪不卑不亢。
“你应该行女子的礼。”太子放下自己的手,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飞雪。
飞雪站立在原地,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二哥,飞雪常年以男子示人,生性脾气也与男子相似,怕是一时忘了吧。”青在一旁拱手回答,尽量将语气显得恭敬而诚恳。
“哼,是这样么?”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凑到了飞雪面前,四目相对,飞雪甚至可以看见太子的眼球中自己一瞬间的惊慌,和强力镇定。“今天就你来服侍本太子。”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留下一脸木然的飞雪,和满脸焦虑的青。过了一会才渐渐反应过来似的,跌跌撞撞的坐到了地上,索性躺了下来,地有些冰凉,凉的头像是一片湖泊,湖泊上面漂浮着自己,微之、惊秋和方浅在对岸,自己想要游过去寻找他们,却突然波涛涌来,无力反抗,身子渐渐往下往下,沉到无人看见的地方。头顶是一片青绿的波浪,飘摇飘摇。无依无靠。
一双手透过碧绿的水,向她靠来,一把拉起了她,瞬间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那深深窒息的感觉慢慢消散。眼前是一脸担忧的青,将飞雪从地上拉了起来,藏不住的关心从眼底透出来。
“你知道吗?人都是有灵魂的,你的灵魂在你的身上,阳光照过来,会将你的灵魂照的发亮,你的灵魂越厚,身上的光便会越强。”飞雪看着青淡淡的说,不知觉便笑出了声,自己干嘛要和他说这些呢?
“飞雪???你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的,二哥可能只是开玩笑。”青说完心不禁更沉了,太子看上的人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一个月来,太子没有一天看到过飞雪,却没想到会对飞雪上心,难道微之他们也是用来禁锢飞雪的枷锁么?青看着怀中笑的凄凉的飞雪,心重重的撕扯着,若能与你策马红尘,这一生也是值得的,然而你的心又在何方?
“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别人的命令捆绑,我不喜欢这个世界的种种,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又何必硬要我屈服。哼。”飞雪瞬间站了起来,茫然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坚毅,阳光透过木窗照射在飞雪身上,青感觉自己要相信飞雪所说的灵魂了,这一刻飞雪身上好像是会发光般,全身都熠熠生光,阳光似是要将她吸附到空中,整个人就像是在和这个世界脱节。青的心一紧,手瞬间抓住了飞雪的手腕将她扯入了暗影中。
飞雪刚刚好像看见了二十一世纪的街道,脚刚要踏过去,手腕便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转头便看见了青。
“你干什么!为什么将我扯回来!”飞雪简直有苦难言,明明等待已久的希望出现在了眼前,却因这个人而生生失去了,整个人都要变成气球鼓鼓的无处发泄。
青也被飞雪吓了一跳,高大的身躯低下了头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只是害怕你会消失在我面前,”青抬起头满脸歉意的看着飞雪,“我不想失去你,我害怕你会消失。”
飞雪看着语无伦次的青,心中的愤怒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渐渐消失的阳光,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的情形。自己突然想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应该受束缚,于是心中有了反抗的力量,站了起来,阳光洒在身上很温暖,灵魂好像在体内动荡,穿过太阳中深深的黑暗,一道亮光射入眼中。再睁开眼时,便是那个世界的光景,宽阔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群群耸立的高楼大厦,飞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自己站在黑暗里,再往前一步便是光明,只要跨过这一步???
然而这一步却不再来了,飞雪回想了一遍,遗憾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在这个世界等待了三年才盼到这样一次机会,下次又要等多长时间才能得到一次机会,哪怕只是这样远远的望一眼那浮华若世的地方?只是这样远远的望一眼,只一眼便思绪如万千星河,又有谁人在等我,等我的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