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月华万千,飞雪只能离开了梅朵前往伽南公主府那,梅朵隐忍的哭泣声还在耳边回荡。她的心已为他而不断沉沦,是否她会在寂静的夜晚守着空房,一个人喃喃的念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然后独自把酒言欢,对影成三人。
找到微之时,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心之被他早早的安排去休息了,看见飞雪脸上恍惚落寞的神情,脸上满是担忧,“飞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飞雪强挤着欢笑,“没什么,我们先出去。”接着跟微之说了逃跑路线,两人便开始了行动。
皓月当空,一前一后在皇宫中穿梭,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才渐渐接近北门,那片梅林也在月光中若隐若现,梅花早已凋零,只余下光秃秃的树干,如同瘦骨嶙峋的老人在月色下张牙舞爪。却显得格外静谧,只听见脚踩在地上散落的枯叶枯花的喀嗤声。
飞雪和微之小心翼翼的走着,这扇宫墙的外面便是他们现在渴望的自由,再也不用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再也不用受他人牵制,可以高兴时便大笑,伤心时就大哭,可以不用看他人的眼色行事,可以寻找心中的世外桃源??????宫墙外面的世界竟是这样美好。
突然飞雪的脚步顿住了,前方离他们不远处,梅林的深处,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背对着他们,静静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飞雪看着他心生奇怪,谁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荒凉的梅林来,但这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梅树,想要躲避又得走回去,那何不干脆正面迎上去,也看看这人的来头。
想着飞雪便往前走,微之也看见了那人,看见飞雪往前走也跟了上去。
越走越近,黑衣男子也发现了他们,只是依然不动。飞雪走近才发现他的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墓碑,很粗糙,一看就知道是人挑了一块平整的石头细心磨砺的,上面只刻了一个字“凡”。
“你们是谁?”黑衣男子缓缓站起身,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飞雪又惊了一下,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昨天扇了一巴掌的六阿哥萧逸,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他的神情和态度,这个应该是他的某个次人格。
“你不是六阿哥,你又是谁?”飞雪明知这时候不该再和他纠缠下去,但心中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哈哈,我的确不是萧逸,我是青。”
“那‘凡’又是谁?”
“他?”青指着那块小小的墓碑,满脸都是悲伤,“他是萧逸的孪生哥哥,萧凡。而萧逸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孪生哥哥,也不知道他哥哥被我悄悄的埋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只有我和凡知道。就是在那一天,我和凡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帮他抹去了那段记忆,这对他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说完,嘴角浮现了一丝苦笑,“今天是他的忌日,所以我才来,凡不愿看自己被埋在了黄土下。你们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飞雪感到一双凌厉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和微之,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一般没有人将话对陌生人说这么多,或许这个人格就是这样的性格也说不准,“那萧凡是怎么死的呢?”
“他怎么死的?哼,是任何人看到他死去的样子都会三天睡不着觉。他得罪了当今太子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皇后,皇后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当时正是她最得宠的时候,皇上直说全权交给她处理,好好修理一下他。可没想到皇后竟让他服下毒,丢到荒郊野外,当萧逸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不见了,身上被野兽咬的七零八落,全身发黑,身上到处还布满着各种各样的蚂蚁和虫,只有几片碎布和腰间挂着的玉佩显示了他的身份。萧逸当时吓得昏了过去,你们知道吗?我到现在有时候睡觉的时候还会梦到萧凡的样子,没有人敢将他抬回宫中,他就那样被丢在了荒郊野外。皇上听见了很伤心,不敢对兰妃说,也对皇后的行为恨之入骨,但无可奈何,只能对外说五阿哥萧凡被贬到边塞,永世不得回长安。后来我找到了这个僻静的地方,并到处宣扬这里闹鬼,才敢在这里小心的为他立了一个碑,他连一个正式的葬礼都没有。”
夜风轻轻的刮着,飞雪却感到了冰凉刺骨,那一幅幅画面就像是放映机般在眼前放映着,无法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如何面对那副残忍的画面,微之似乎感觉到了飞雪的颤抖,走上前离飞雪近了点。
“也许是上天有深深的慈悲,我每次对着境看着这副面容时,都感觉好像是看到了萧凡,萧逸把他对萧凡的感情全放到了我的身上,我对他有深深的眷恋。我放不下他,我对自己说我就是萧凡,萧凡就在这里坐在镜子前,然后萧凡就真的出现了,我很开心。”
夜上三更,“你为什么全都告诉了我们,难道你不怕我们四处传播,使得人尽皆知?”微之站在飞雪身后说道。
“你们不会说的,你们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吗?我没有人可以说话,情感在心中堆积,却无处倾诉,我愿意让萧逸过的轻松,可他也太自私将一切都留给我承受,我偶尔才能和凡说上一句话,他不太愿意出现在大家面前,或许是他对着深宫已经厌倦了。我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深宫里又有谁可以说上话呢,我能感觉到凡对我说这些事时的抗拒,但那又如何呢?至少在这一刻我的心没有那么沉重。”青又跪在了地上,手轻轻的摩挲这粗糙的荒凉的碑。
飞雪走近青,站在他的旁边,拉着微之一起跪了下来,心中不知为何想起了“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心里一片凄凉,微之也是满脸的不忍。两人对着简陋的墓碑磕了几个头,然后看着青,“他会得到安然的,他能有你这么挂念,他也是幸运的。”
“介意交个朋友吗?我是青。”
“我是慕容飞雪,他是微之。”飞雪看着眼前这个难得微笑的男子,也露出了微笑。三人站在月光下,天地间此时似乎只有这三个人的影子。
“青兄,我们要走了,后会有期。”飞雪和微之拱手道别。
青也拱手道别,“我也该回去了,希望下次我们再相见可以把酒言欢。”
三人各奔东西,飞雪和微之翻出宫墙外,一刻也不敢停留,乘守卫没有巡查过来,两人猛地扎进了湖里,向远处游去。虽是春天了,可湖水还是冰凉刺骨,但看着皇宫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还是有说不出的激动,或许萧逸的多重人格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坏事,想到这两人都奋力的向前游去,也没有人发现,似乎就轻轻松松的逃出了皇宫,连飞雪都觉得恍若梦中。
当两人游到对岸时,头发衣衫上还在滴着水,飞雪扭着衣服,一边往前走,一边拾柴火,微之也在身后这样做着。两人找到一个隐蔽的低坡,燃了柴火,将衣服烤的七八分干了,才又继续上路,已经差不多四更了,夜更深了,两人却不敢懈怠,最好是离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