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她握在掌心,直觉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个寻常之物。
“自己打开它,听。”鹿城简短一句。
这是一支录音笔。
文弦找到按钮,按下了播放键。
“你敢说,当初你嫁给鹿城的时候不是贪图他的地位和钱财,不是想做鹿家的少夫人?”
“当初我嫁给他,因为他是鹿城。他的一切,都让我很心动。”
“如果必须要在你父亲和鹿城之间选择一个的话,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在我的人生中,不会有谁比我的父母更重要,为了他们,我可以放弃一切。”
……
“鹿城……”文弦大概能想到这个录音他从哪里得到,她还没有向他求证,他不能先听别人的话来质问她。
“在和我结婚之前,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他阴沉着脸问。
“不,不是……”她否认,可是鹿城好像根本不在乎。
“我和你父亲合作案子失败,是不是你暗中透露的消息给他?”他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兜,但是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他的表情很清晰地告诉她,他很生气。
“没有,我怎么可能……”文弦再否认,但是她的表现在鹿城看来,都成了狡辩。
他用手止住她继续说下去,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在我心里,一直以为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你跟我结婚真的是因为纯粹帮助我,你待在我身边,也不是为你父亲的公司获取什么文件。但是文弦,你摸着良心说话,这一些,真的都跟你没关系,你真的无辜吗?”
文弦快要被他炽热的眸子灼伤。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眼里,不仅有气愤、怒意,还有失望和伤心。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想跟他说,必须跟他说,这些都不是真的,她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人。
她声音有些虚弱地开口:“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真的没有。在跟你结婚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你。还有你和我爸爸合作的消息,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又怎么可能传什么消息给他呢?鹿城,你不能仅凭一个所谓的录音就把我全盘否定,这样不公平。”
“那你找出证据,证明你真的无辜,我就相信。”他显然还是不信。
文弦突然觉得很无力,她干脆坐到沙发上,不看向他,说:“那你呢,就算我有你说的这么不堪,你又有多么高尚。和我结婚,仅仅是为了巩固你在公司的地位,你要登记就登记,要举办婚礼就举办婚礼,要不度蜜月就不度蜜月,我说过一句反对的话吗?还有合约的问题,你敢说你和我爸的公司签约只是为了单纯的合作,而不是想通过对方违约来或许高额的违约金?鹿城,现在换你跟我解释,这一些,你怎么说得过去?”
鹿城听完后静默一瞬,而后低低笑了起来:“今天该是到算总账的时间了,文弦,我可以光明磊落地告诉你,和你结婚,我一直心怀着感谢和愧疚,并且一直想对你做一些补偿。原先我想很快我们就可以协议离婚,离婚之后,我会分你一笔不菲的财产,也会让你入股鹿氏,成为鹿氏的股东。还有我鹿城做生意一向光明磊落,这等卑鄙龌龊的下流手段,我还不屑用。让我寒心的是,你竟然会用这样的眼光看待我,认为我是个为了利益出卖一切的奸商,呵呵,你还真是抬举我了。”
他的声音里是有气愤,但更多的,是失望。
对她失望。
文弦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下一秒,鹿城突然跨开步,拿起衣服就向门外走去。再然后,砰的一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雕花木门之后。
文弦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肩膀不住地抖动。
接下来的几天,鹿城再没有出现。文弦一直待在他的房子里,却没见他再回来一次。
第四天,她打通了他的助理的电话,助理说总裁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
文弦苦笑,这哪是不方便,根本就是不想。
她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他却从来没有接听过,连短信息也没有传过来一条。
种种的迹象都显示,他真的很生气,并且不愿意原谅她
文弦苦恼更甚。她已经确认过了,文盛的公司确实和鹿氏签了一笔合约,但是其中发生了一些意外,本来需要文盛赔偿高额的赔偿金,但是鹿城却主动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并且反对让文盛支付赔偿金。虽然受了很大的压力,但是最终还是保住了和文盛的合约。
文弦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觉得脑袋一阵嗡鸣。她好像是错了,绝对是错了,她竟然不相信鹿城,竟然听信了郭曼的一面之词就去指责他。她气他从郭曼那里得到录音笔之后就来质问她,却忘记了,她也是如此,仅仅凭听来的几句话,就对他产生了这么多的怀疑。
她想解释,想弥补,可是鹿城不给她这个机会。他甚至切断了和她一切的联系,让她等不到,也找不到他。
第五天。
文弦决定直接去公司找鹿城。
误会这种事情,解释的时间越短越好,若是拖的时间太长,能够冰释前嫌的机会就越渺茫。
文弦来到鹿氏之后,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
秘书们自然是认得她,只是这次看见她之后,脸上都出现了为难的表情。
文弦直接道出来意:“我想见你们总裁。”
一个秘书回答说:“总裁正在开会,现在不方便见客。您如果真的想见,我们可以为您预约。”
预约?预约的结果她不用想都知道。
“他在开会是吗?我就等在这里,等他开完会我再去见他。”文弦到旁边的沙发上直接坐下。
一众秘书又是各种为难。
总裁下的命令她们自然不敢违抗,可是眼前的这位是总裁夫人啊总裁夫人。要是总裁和总裁夫人哪天和好了,万一因为今天的事情跟她们算账,她们个个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两相纠结之下,秘书决定先给总裁助理大人打个电话。
助理很快接通之后,秘书把情况给他大体说了一下。
助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办公桌前发呆的某老板,默默地吩咐秘书们说:“先稳住夫人,总裁这边我来搞定。”
鹿城还在看十分钟前就翻开的一份文件,思想早不知道飞到了哪个星球。
助理斟酌了一会儿,说道:“总裁,秘书打电话来汇报,夫人来公司了,现在就在秘书室等着您见面呢。”说完他嘿嘿笑了两声。
鹿城嗤哼一声,直接回拒:“跟秘书说,让她回去。”
助理抹了抹额头的汗,继续说道:“可是夫人毕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让人直接给轰走,面子上多不好看。反正您现在也有时间,简单见几分钟的面聊一聊也是可以滴嘛。”
鹿城斜睨他一眼:“什么时候我要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都由你来决定了?”
助理冷汗一身:“不敢不敢。”
鹿城没再理他,他只说了句:“让她走罢,跟她说我会联系她。”
助理领命出去之后,鹿城全身放松倒回办公椅内,把笔扔到了桌子上,心里更烦。
文弦听到助理出来转达鹿城的话,知道他是铁了心现在不想见她。既然如此,她在这确实是没有太多意思,还是回去等他气消了主动联系她更可靠。
她刚走,郭曼后脚就跟了上来。
助理一看这位祖宗来了,更加头疼。但面子上还是得笑脸相迎:“郭大明星,您怎么有时间来这里看我呀?”
郭曼白他一眼:“就会耍贫嘴。我是来找鹿城的,他在不在?”
“在,在。我帮您通报一声。”
“不用了,我直接去找他。”郭曼直接绕过他走到鹿城的办公室走了进去。
助理和秘书在背后看的目瞪口呆。
这气势……好像她才是正牌总裁夫人一样。
果然是同人不同思想,同人不同命啊。
鹿城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一看,来人是郭曼。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躁意:“你怎么突然来了?”他问。
郭曼笑着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他的桌子上,甜甜说道:“我正好路过这里,到旁边的芝士店买了你最喜欢的点心。上班这么累,需要时刻补充些能量。”
“谢谢。我不需要,拿走吧。”他的声音很冷淡。
郭曼有些生气,但是一想刚才文弦下去的时候灰溜溜的模样,她就给自己打气,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她绝对不能后退,一定要趁机把鹿城给夺回来。
她继续笑着说:“那你中午想没想好去哪里吃饭?我知道有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里面的菜都很不错,我们两个待会儿去吃好不好?”
一般人这时候怎么也得面子上应承一下,但是鹿城自然就是那不一般的人。他惜字如金似的淡淡回应了一声:“中午没空,晚上也没空。你吃饭有的是人陪。没事的话你先走吧,我还有文件要忙。”
郭曼听到这气得牙都要咬碎。没时间?以前陪文弦的时候怎么就有时间了呢?而且是三天两头跑出去。
那天要不是她碰巧因为合约的事情来他办公室,恰巧他不在,又恰巧看了他的短信,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原来鹿城和文弦之间已经发展到了那么迅速的地步。然后她干脆将计就计,用鹿城的手机给文弦发了一条短信,想约她出来找人教训一通。
现在看来,鹿城真的变了许多。起码在对待她的方面,真的比以前差了许多。
以前的她不管提什么要求,鹿城都会尽力地满足。就算有时候做不到,也会派人给她送礼物给她道歉。
可是现在,为什么他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那我以后再来约你。你先忙。”真正聪明的女人绝对不会对男人死缠烂打,郭曼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决定再次以退为进,来日方长,她会想办法让鹿城回到她的身边。
郭曼走后,鹿城觉得心里更加烦躁,干脆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透透气。
其实他一直不想见文弦,并不是以为多生她的气,而是一种,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在作祟。
因为他从小成长的环境太过复杂,所以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做到绝对的信任。而平生最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背叛。只要背叛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即便是很亲近的人,只要被他发现有背叛的行为,他都不会原谅。鹿青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虽然他对文弦的为人还是比较认同,但是是否背叛他的这件事,他必须要等查清楚之后再来决定是否再去见她。
文弦因为在鹿城那边碰了壁,所以心情不太好,回去的时候没打车,直接步行走回去。
边走的时候她还边想着要怎么办,鹿城这下子气不可能那么快就消掉,所以是否能让他们两个的关系有所转机,完全就要靠她的努力。
下定决心之后,文弦决定明天接着来努力。
这样想开果然心情好了很多,文弦也不打算再自虐下去,她准备打辆出租车回家。
她刚刚走到马路边,一辆车子就在她的面前停下。
车窗摇下。
“少瑞?”文弦的眉头轻皱。
马少瑞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这个路段很难叫到车的。上来,我送你一程。”
文弦有些犹豫,但是看周围确实没有太多的出粗车,而且马少瑞还这么热情,她实在拒绝不了,于是坐上了他的车。
“去哪儿?”马少瑞的语气如常,似乎真的只是送她回家。
文弦松了一口气之后,说:“去明秀云园。”
马少瑞有些奇怪:“你家里还有那边的产业?”
文弦沉默地摇了摇头,回答:“是鹿城的房子。”
马少瑞的笑容僵在嘴边,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发动起车子之后,说:“你和他还没断。”
文弦奇怪:“你知道我们两个的事?”
马少瑞这次也不再隐瞒:“郭曼跟我提起过。她说你们两个现在正处在冷战期,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再挽回你的心。”
对他这么坦白,文弦倒颇有些意外:“你真是这么想?”
马少瑞这次的笑很是真诚:“但凡有一点机会我都不会放弃。可是弦弦,自从那次你从我的车上跳下之后,我就很清楚地知道,我们两个已经不可能了。或许说,我已经失去了你。虽然这件事情对我打击很大,但是我不会因此消沉下去的,我会化悲愤为力量,努力工作,在工作上闯出一番天地。”
文弦也真心为他高兴:“我相信你。少瑞,你总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马少瑞苦苦地说:“优秀到你要离开我?”
文弦释然一笑:“不是。曾经的你真的很让我着迷,以后我也不会忘记我们一起度过的那段美好的时光。但是我们注定只是各自人生中的过客,你会再找到你爱的人,你们会有很幸福的未来。而我,也选择再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所以,你的幸福就是——鹿城?”他的语气还是有些酸酸的。
文弦觉得好笑:“是啦,可是我们现在之间有些误会,他还不肯原谅我。”
马少瑞点点头:“我知道,又是郭曼搞的鬼。她这个女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当然,我不会否认我曾经也和她是一伙的,但是我已经看开,她却还执迷不悟。弦弦,面对她的时候你不要太顾及,该去争取的就去争取。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来找我。”
文弦真觉得心里很暖很暖:“少瑞,谢谢你,真的,很感谢。”
马少瑞把文弦送到指定地点之后,亲自把她送下车。
看着她走进院子的一刹那,一股浓浓的悔意还是涌上他的心尖。
“弦弦,如果当初我准时出现,是不是我们……”
文弦轻笑着,没有否定他。
“会。”这是她给他们这段感情,最后的一次评价。也是最真切的总结。
马少瑞最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现在只剩下苦笑和后悔。
但有什么用。
失去的那些永远都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但是那些存在过的,会永远存在,谁也拿不走。
第二天文弦又去了鹿氏。这次她换了一个策略,不再直接去找鹿城,而是等在公司的大厅,那里有一架总裁专用电梯。她就不相信,鹿城一整天都不会在公司出现乘电梯。
等了半天,鹿城还是没有出现,文弦等的却有些腰酸背痛。
由于她以前是公司的员工,加上“总裁家属”这一特殊身份,她在那里等多久也没有人来询问她赶她走,但是就这样干等着也会累的好不好。
她在电梯拐角的角落稍微靠了靠,跺了跺已经酸软的腿。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因为她必须见到鹿城,如果时间迟了,她不确定会不会像她和马少瑞一样,就这样遗憾地错过。
错过这件事,只要尝过一次就够了,她再不想体验第二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总裁楼梯有了动静。
她精神一震,忙小跑着过去。
来的人也确实是鹿城,只是他的身边站着的除了助理,还有另外一个人。
——郭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