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斗篷被阳台的风吹的呼呼响,给顾城增添了几分王者之气。
他盯着高梵良久,突然笑:“都道他乡遇故知乃是人生一大喜事,可你这一出手,好像就想要我的命。嗯?”
顾城这个人,从来都让人琢磨不透,高梵托人查过他,但有用的资料半点都没查到。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是敌非友,但他大咧咧的站在高梵面前,她却无可奈何。
顾城想杀她,一如高梵想杀他一般,但他们两人都杀不了对方,又都不愿意两败俱伤。
本来就这样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光道,老死不相往来挺好的。但顾城不要脸,他隔一段时间就非要跑来高梵面前露个脸,刷个存在感,顺便观察下能不能找个机会坑她一把。
两个彼此恶意值满满的人还非要凑在一块演什么老乡情深,高梵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什么往事,什么喜欢,什么轻吻,所有的情感此时此刻全部高梵丢在不知哪个旮旯里,她现在满心满眼的只有一个想法:好好做毒药,早晚都要弄死这丫的!
面上,她笑着伸手帮顾城整理了下斗篷,“看见你来,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伤你呢。’
顾城全身抖了下,但他坚持着要继续恶心高梵,吸一口气,银制面具紧贴着高梵的脸,两人的唇齿似乎下一刻就要触碰。
“真的么,我的小心肝就这般想我?”
高梵古怪的看他一眼,“味道好闻吗?”
“你的体香能不........”
空气中残留的味道是他们两洒出的药粉味道,两种混合到一块,那气味就像是藿香正气水咽下喉咙的那种感觉。
他睁眼说瞎话,指不定高梵暗地里在怎么嘲笑,想到这点,顾城立刻站直身子,若无其事的从阳台走进客厅,娴熟的往沙发上一躺。
高梵冷笑一声,直接当他是空气,去浴室洗漱之后卧室的门一关,不管能不能睡着,直接就闭上眼到天亮。
“早。”
顾城的银制面具揭掉了一半,露出半个高挺的下巴和薄唇,他的肌肤比高梵黑一点,但都同样透着苍白。
顾城没有披他的斗篷,身上依旧穿着昨日的那套黑色衣服,袖口裤腿都绣着繁琐金色花纹,他端着粥放在高梵面前的时候,高梵愣是从他身上看到几分温润如玉,居家好男人的形象。
但她知道,这完全不可能。
顾城这个人,越是殷勤,越是温柔,越是有鬼。
她不动声色的坐下,接过勺子舀了一口白粥,粥煮的很粘稠,温度口感都刚刚好。
“味道如何?”
“很不错。”
顾城不屑在粥里下药,高梵实心诚意的赞一句。
“是吧,毕竟我这人,嘴刁,别人做的总觉得不干净,所以只能自己学会一手好厨艺来养自己了。”
这句话说的没问题,但接下来的话却变了味道:“哎,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像你这种只能喝粥,不能吃一点荤腥的人,永远都无法体会到口腹之欲的愉快和无奈的。”
说着,顾城从厨房一碟一碟的把替自己准备的早餐端出来,一个八分熟的荷包蛋,一碗豆腐汤,一笼小笼包,煎的两面焦黄的香肠和火腿最后他还端出了一个肉夹馍和两样小菜。
满满当当的,几乎占了大半个桌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高梵没怎么闻到难闻的油腥味,空气里弥漫的全是让人忍不住咽口水的食材味。
“你大半夜的起来忙活半天,就是为了馋我一下?”
高梵又舀了一口粥喝下去。
“是啊。当然最主要的是看你吃的不开心,我吃的就更开心了。”顾城暖心一笑,还特意把其中一个小菜往高梵那边推一推:“可怜的孩子,吃吧吃吧,这凉拌豆芽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嘴脸,一口豆芽一口粥,其实,还是挺下饭的。但高梵不打算说,防止他又捉妖。
顾城吃的斯文而又快速,高梵喝完半碗粥的时候,他已经解决完小笼包,正一口肉夹馍一口豆腐汤,再抬头把视线从高梵脸上转移到她的粥,最后啧啧一声,咬他的肉夹馍咬的更香了。
看他那副得意嘴脸,高梵忍不住竖起一根刺戳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食荤腥吗?”
“是被人下毒暗色还是自己制药伤到了?”顾城兴致勃勃的戳刀子:“总不是食素吧?”
不管是哪一种,都算是高梵曾经的失败,他太想了解了。
“我曾经被困在沙漠。”高梵意味深长的盯着他:“很多人都被困住,那时候我中了毒动弹不得,被沙子掩埋住,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那些人里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大家都被困的很突然,没有带食物,也没多少的水。人性不知道什么时候泯灭的,我就看见他们四处捡拾刺风草,后来起了争执,最后架起篝火,喝人血,烤人肉。
有一个男人,很胖,他是第一个被掐死的男人,就在我的眼前,隔着那些漂浮的沙子,他被扔在火上烤,流出来的油,很香,比你现在做出的早餐还有香。”
顾城张开的醉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的咬了一大口肉夹馍咀嚼:“后来你怎么活下去的?”
“是一头走散的骆驼,它不知道怎么发现我的,把我从沙丘里扒了出来,又蹲在我旁边不走,后来有马贼经过,把我和骆驼一起救了。”
“那骆驼后来死了?”
顾城突然冒出一句。
“嗯。”高梵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尽管她的眼神中透出一点温柔和怀念:“嗯,它从沙丘里把我扒出来后一直舔我的脸,中毒了,虽然后续给它解了毒,但没多久还是去了。”
顾城没问那群人的下场,高梵也没有说,那群人的生死早已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些黑暗岁月里护着她的那些温暖。
顾城擦擦嘴:“故事很下饭。我一直以为你身体有病,没想到是心理有病。”
顾城今天特意做出一桌吃的,膈应高梵只是小部分的目的,试探她的软肋才是真的。但当这个软肋被高梵认认真真说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再是她的软肋了。
那头骆驼,毕竟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死,杀了那只骆驼当她面吃肉,那才叫真正的有趣和美味。
好在听了一个故事,还不算太亏。
顾城用眼神示意高梵去洗碗,高梵似笑非笑的眯着他神色很明显,不可能。
顾城提醒她:“这是你家。”
“没事,我可以辟谷。”
想住她家,就得洗碗,不想洗就扔那不动,看谁比谁更洁癖龟毛。
“你参加山泉大赛,目测已经丢了半条命。”顾城的嘴角慢慢勾起,提出一个于他并无好处的建议:“你洗碗打扫卫生,山泉大赛我帮你,如何?”
高梵冷笑:“你确定是帮我,不是暗戳戳想办法弄死我?”
顾城沉默了。
他幽幽的望了高梵一眼,起身收拾碗筷,走的时候还特意把高梵用过的勺子很大一声的敲击在碗边沿上。
吃完饭完全的无所事事,顾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高梵摊在沙发上,脚翘的高高的,抱着个手机自得其乐。
“哼”,顾城冷哼一声,直接往高梵身上一扑。
他身上带着冷冽的药草味,像是寒冬里的药渣,高梵手机一扔就要躲,顾城却早已猜到这一点,膝盖一顶钳固住她的双腿,两只手往她鼻子处放。
高梵挣扎不脱,索性勾住他的脖子,蹭到他手心的药粉,一巴掌直接拍在顾城鼻子上。
没多久,房间里响起一个接着一个的喷嚏声。
高梵靠在顾城身上,纸巾捂住鼻子,趁着打喷嚏的间隙问他:“时效多久?”
“阿欠——”顾城同样用抽纸捂住鼻子,冷冷的瞧着高梵,从鼻子里“哼”一声。
高梵接连不断的打喷嚏,打得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她整个人瘫在顾城身边,依旧不忘记拽着他:“你真没制作解药?”
顾城气的直磨牙:“特意为你准备的,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话说完,一扯抽纸盒发现纸没了,他捂着鼻子狼狈问道:“你家——阿欠——抽纸在哪?”
高梵终于松开了手,指了指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