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已过去六七天,如许试了第一次菜,而后参考了桃花的意见,对每道菜都给出了建议,要求替换掉不合格的菜品,改进已经选用的菜品。
第二轮的菜单会议开完之后,众厨互相议论着从西坤走出来。刚刚如许开导他们创新,给出了许多建议。其中有很多都是他们之前没有想到的,所以现在各个都产生了许多想法,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改善菜品。
本来敲定十天后进行第二次试菜,但是这之中又发生了一件事情,打断了如许的原本计划。
小暑快到了,清川的雨季将近结束,州府派了士兵送来了药材,联合归灵派众弟子发动百姓,组成了许多防疫队伍,前往玉壶县和周边村落进行防疫消毒工作。
当然,如许肯定是打头阵的其中一个,所以在这个早上,她和归灵派的弟子一起前往玉壶。
一路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地上泥泞不堪,前后托运药材和粮食的马车在行进的路上几次险些陷入坑中,他们在当日的中午到达了玉壶。
洪水刚刚褪去,玉壶的土地被冲的高低不平,湿滑软腻的地面上到处是水洼和泥坑,遍地的残枝碎叶。有一架推车横在路中,只剩下一半的框架,轮子已经被水冲走了,旁边房屋的直栏扶槛被冲垮了,烂掉的木头摊在地上。
这几天,玉壶的百姓们纷纷从北面大山的避难所撤回了家里,大家都在忙着整理家园。如许看了看现场情况,玉壶的人民对水灾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虽然哀叹惋惜,但却井然有序,没有过分的惊慌和担忧。
早到的苏容穿着短襟箭袖的衣裳,一身十分的利落,行走在各家各户,确认大家的安全。防疫队到达之后,就找了一块空地支起了草棚,大家在城里架起了好几个口大锅,把药材倒进去开始熬煮。
如许在给大家发放薰草和其他药材,金风和玉露在旁边给大家涂雄黄粉,苏容清点完了人数,走过来对她们点头一笑。就在这个时候,如许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人,俞瑜。
“师兄,俞大哥在这里干什么?”如许远远的望着那边的俞瑜,偷偷用手肘戳了戳苏容。
“早几年的时候,俞瑜就已经在北面的佛掌山设立了许多避难所,就是让大家在水灾来时有个栖身之所。”苏容低声道,“你别看他一脸冷漠的样子,其实他已经陪着这些受灾的百姓在山上待了不下十天了,他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如许很震惊,一直望着俞瑜。俞瑜忽然回过头,跟如许的视线相碰,随后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憔悴的脸上尽是疲惫,但是不难看出他的眉目间似乎已经轻松了许多。
“没想到许弟也在。”俞瑜走过来跟苏容打了招呼,随后看着如许。
“小孩子执意要跟来,管都管不住。”苏容笑道。
“许弟小小年纪,就已经有此心性实属不易,后生可畏啊……看来你们归灵派要出一个名扬四海的人才了。”俞瑜拍了拍苏容的肩膀。
“瑜兄你别这么夸她,回头飘上了天,我都拽不下来。”苏容递给俞瑜一块布子,让他擦擦脸,“要不要也喝点解毒散疫的药汤?”
如许知道不能打断他们,听到了苏容的话,赶紧跑去那边熬药汤的地方要了一碗,匆忙的跑过来递给了俞瑜。
俞瑜看着她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小毛孩。”
如许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接着问俞瑜道,“俞大哥,我想问问你玉壶水灾之后的重建事宜。我想知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一人之力也实在有限,自从去年水灾后,玉壶许多百姓已经搬迁到了别处安家,好好的一座县城变成了如今民不聊生的样子。”俞瑜有点无奈的笑了笑。
“防疫工作结束之后,州府的士兵会继续留在这里,帮助百姓重建家宅,这之后州府会给每户每家发放救济金。最基本的是钱粮,其中还包括粮食的种苗,耕种的工具,以及一些日常用品。”
“这些都是来自于整个清川府的商帮和其他县城百姓的捐赠,同时一府同胞,我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这时候,忽然有人撩了棚子的油布进来了。
如许一看,居然是花玉楼。
他进了草棚里,跟她说完话立刻转移了目光,似乎在找什么人。这时候,玉露进来拿薰草,花玉楼看见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但却也只是一瞬间。玉露拿了药草转身就出去了,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如许看着他俩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她又不好当面问,于是便笑笑道,“小弟知道了,多谢两位大哥。你们累了这么多天,先去歇息着吧。”
回头她就拉着苏容走远了一些,悄悄问了花玉楼和玉露之间的关系。
“你可千万,千万别跟玉露提起玉楼,他俩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苏容紧紧抓住如许的手,悄声对她道,“我听说,玉露的父母是为了救花玉楼才死的。花玉楼的来历一直是个迷,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为人孤僻清高,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你没事别去招惹他,让玉露知道了,可不得跟你翻脸。”
“那你还把他引荐给我!”如许狠狠的掐了苏容的手。
“哎哟哟……姑奶奶,他和俞瑜的关系那么好,不是他帮忙你觉得俞瑜会到我们归灵府上?难道不是你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我想办法把俞瑜请过来的?俞瑜这么一尊大佛,总之我是请不来的。”苏容把她的手扯下来。
如许听了怒目瞪了他一眼,一甩头就走了。
当天俞瑜又吩咐了人从佛掌山上运了一些物品下来,跟苏容一起解决了防疫队晚上的安置问题。
唉,看这阔气的手笔!有朝廷做后台就是不一般啊……如许偷偷瞥了俞瑜一眼,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接着又想到这个后台是南王爷千雾。她又想起了千雾,心里难过起来,赶紧甩开这个念头。
大家晚上睡得是通铺,俞瑜,苏容,花玉楼和如许凑一个屋,金风和玉露跟其他的姑娘在隔壁房间。
夜里大家睡熟了,如许忽然想去茅房,半夜醒了过来。借着昏暗的油灯,她出了房门。从走廊走过来,她忽然听见拐角处有人正在说话,似乎是玉露和花玉楼,他俩好像在争吵什么。
如许此刻一点儿也不想偷听,她急着去茅厕,奈何这条路是唯一一条去茅房的路。她心里哭唧唧了一会儿,设想了许多个办法,却都没法悄悄绕过去。
人有三急,她只能摸了摸鼻子,准备过去打断他们。
“花玉楼,当年的事情,我虽然记不清了。但是我父母终究因你而死,这件事没法否认!”玉露的压抑的声音带着颤抖,情绪有些激动。
“这一切并非我所愿,都是事出有因的……”花玉楼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落寞。
“那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玉露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么多年了,你……”
话没说出口,花玉楼已经把她搂在怀里哽咽道,“我不能说。”
玉露一把推开他,“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说罢就跑开了,剩下花玉楼一个人站在泥泞的土地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如许正踮起脚尖要悄悄从他后面过去,谁知这时候花玉楼忽然回过头道,“你都听到了。”
完了完了,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呀!拜托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呀!如许咬牙闭眼,正想着应对的法子,谁知道这时候有人从旁边的草棚里走了出来。
“你这么珍惜她,不如直接把你的身世告诉她。”是俞瑜的声音。
“不行。”花玉楼说话的声音压抑又悲伤,“我身上背负着上百条人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更何况是她……我最怕是她。”
我靠!如许在心里默默的呼了自己一巴掌。金如许啊金如许,你说说你什么时候上茅房不好,偏偏早不早晚不晚这个时候来!你知不知道自古以来,知道的太多就死的最早……这是悬疑侦探剧的世纪定律啊!
听到“百条人命”这样的字眼,如许尿意全无,小心翼翼的退回了拐角,踮起脚尖回了房里。又过了一会儿,俞瑜和花玉楼回来了,两人上床接着睡觉了。
只不过睡之前,俞瑜扫了一眼如许的鞋子。看到他鞋子边上的泥,几不可闻的笑了笑。
第二天,防疫队把昨天的大锅搬到了县城的各个点,又开始整天蒸煮药材。锅里升腾起药材的香气,被风一吹就散开起,这是古代的空气净化法。玉壶的百姓领了药材回家,有的仿效此法进行蒸煮,有的做成香包戴在身上。
当天下午,防疫队又去了周边的村落,给村落带去了更多资源。因为村落不及县城,受到的损毁是毁灭性的。破败的房屋,倾倒的残垣,一家人在屋子前抱头痛哭。如许见了这样的场面,心里很难过。
我一定要把玉壶的水患彻底解决!她在心里暗暗的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