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似乎愣了一下,他已经太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香妃”两个字了,他脑中忽然涌现了一幕幕往事。
过了一会儿,皇上回过神警惕的看着如许,“香妃当年是在冷宫中病死,这是确认无疑的事情!”
“皇上听信旁言自然是如此说,不过事实究竟如何,恐怕连皇上都不知道。”如许低头说道。
她知道不能把皇上赐毒酒给香妃的事情抖出来,既然皇上有意隐瞒,说明他并不想别人知道此事,所以如果此时说出来就是踩了他的痛脚。
“事实?”皇上轻蔑的“哼”了一声,“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当事人都已经亡故,你能知道什么事实?”
如许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姜太医亲口承认当年香妃娘娘并非死于急症,而是另有原因。后来臣又寻着线索,找到了当年伺候香妃娘娘的一位嬷嬷。嬷嬷说,娘娘当年是因为……”
“许卿还是想好了再说。”皇上心虚了,语气中带着严厉的威胁。
“此事与当今的贵妃娘娘有关,臣当然是再三确认之后才得知……当年香妃娘娘,竟然是被贵妃娘娘勒死在冷宫的。”如许说话的语气异常冰冷,“当时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在事后被娘娘灭口,唯独剩下了一位嬷嬷。”
皇上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明白如许说的话,“你说……香妃是被安贵妃勒死的?”
随后又笑了两声摇摇头,“你不了解安贵妃,她虽然会使一些小性子,但心思不会歹毒到杀人的地步……”
“是您不了解贵妃娘娘吧。”如许大胆的打断了皇上,“皇上大可以去调查,当年陪同安贵妃一起去冷宫的嬷嬷宫女,哪一个还活在世上。如果说一两人还不足以为证,但是那可是六七条人命啊!”
“臣不相信事情会这样蹊跷,长安殿中六七个奴婢全都死于意外,恰好又都是跟着娘娘去了冷宫的那些人。”如许装作不知道皇上赐了毒酒有意赐死香妃的样子,“香妃娘娘是当今南王爷的生母,此事王爷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么寒心啊!臣斗胆,请皇上彻查此事。”
“哼。”皇上甩了甩袖子,“你倒是用心良苦的很,这件事本与你无关,你倒是说说为何你要来调查此事?谁派你来的?”
“臣是归灵派的弟子……调查香妃娘娘的死,是我派前门主辛罗衣的临终嘱咐。”如许说的半真半假。
皇上听到‘辛罗衣’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却又有点想不起来,“辛罗衣?”
“辛门主是香妃娘娘的同门师妹。”如许说道。
皇帝这才想起来,辛罗衣就是当年帮助萧秉琛解毒逃走的人,后来被追杀一路逃亡到了南部的清川地界。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辛罗衣只是个不起眼的笑金山弟子,没想到现在又弄出一个金如许。
“她还交代了什么?”皇上问。
如许知道他担心辛罗衣还透露了其他的信息,担心这些信息会涉及到他的那桩丑事,“当时情况紧急,门主只交代了这么一件事情,就过世了。”
如许掩饰的悲伤了片刻,偷偷瞥了一眼皇上,看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臣知道皇上不信,可若是事实果真如此,事情真的是贵妃娘娘做的,那便是天大的冤情!”如许说道。
“不可能。”皇上又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相信如许所说的真相。
这么多以来,他心里一直因为自己赐死了香妃的事情耿耿于怀,特别是看着千雾的时候,更觉得分外的揪心。可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信安贵妃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皇上不信,臣便证明给皇上看便可。”如许看着皇上,目光里闪烁着坚毅的光。
接着如许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皇上,说完后皇上明显愣住了。
“若是贵妃娘娘是无辜的,那么这个局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就当是做了一场梦,皇上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如许说道。
皇上仔细的想了想当年发生的事情,发现了其中的一些疑点。他看了看如许,思考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如果证实了如许的调查是正确的,还请皇上将无宗楼中的垂耳释放。这件事她也功不可没,而且给小王爷下毒的人也的确不是她。”如许昂起头跟皇上谈条件。
皇上现在心里只关心事情的真相,哪里还在乎一个宫女的生死,“朕许了。”
如许满意的从成阳宫中离开了,紧接着就从祥乐宫中带走了西丰那三个会幻术的女子。
回到了府上,如许又叫来了言静婆婆,几人在许府中开了一个会。言静婆婆大概的把冷宫的场地描写了一下,那三个会幻术的女子根据她的描述修改了幻境中的布置,直到达到了最真实的场景。
“这件事还需要一个人参与,扮演其中的主人翁。因为我等的幻境只能制造环境,而无法制造出活生生的人物。”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子说道。
如许沉默了片刻,这时候锦瑟开口了,“我去吧。”
又过了两天,长安殿中已经烧了五天的熏香了,安贵妃也昏睡了五天,就在这一天夜里,玉露给她喝了一杯水后,她忽然醒了过来。
“玉露,欢歌……”安贵妃起身后便从里屋走了出去,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她有些害怕,摸黑走到了外间。
刚刚一踏出里屋的门,她便来到了一处破败萧索的庭院。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忽而场景一变,她便来到了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她实在太熟悉了,在之后的二十年里,她时时还是会梦见。虽然这件事是她的心头忌讳,但是这么多年的锻炼,她已经不再害怕这个梦了。
这就是当年香妃娘娘所在的冷宫,她穿着华贵的金丝衣裳,高高的俯视着那边躺在床上的人。
“温香,没想到你还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安贵妃笑道。
那边床上的香妃娘娘勉强直起身子,“若素,你怎么来了?”
“别叫我的名字!”安贵妃忽然厉色低呵了一声,“你不配!”
说罢走近了几步,“你要惺惺作态到什么时候?迷得皇上神魂颠倒,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从前在太子府就是如此了,怎么现在你都已经死了还是死性不改?”
“你以为你变成了鬼入我的梦,我就怕了你吗?”安贵妃走到她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你……”香妃皱起眉头想要挣脱,奈何她此时刚刚生产结束,并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
“你做出如此丑事,认为皇上还会包容你吗?”安贵妃讥笑道。
香妃一把拍开了她的手,“若素,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我对你有误会?”安贵妃勾起嘴角,“当年你带着我的儿子在太子府玩耍,结果我的孩子掉进了荷花池中,你见死不救!我家邈儿是皇上的长子,你害死了他,想让你的儿子千雾当上太子,结果呢?哈哈哈,老天有眼,皇上立了于妃做皇后,千奕做了太子……”
“皇上宁可把皇位传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于妃的儿子,也不愿意传给你的儿子!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我对你能有什么误会?亏我一直把你当做好姐妹!”安贵妃狠狠的道。
香妃娘娘笑了笑,“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一点没变,既傻又蠢……你嫉妒皇上爱我,嫉妒我的儿子出色,说我害死了你的儿子,你有什么证据?在我看来,你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话没说完,就被安贵妃扇了一个耳光。
“温香……我告诉你,当日在冷宫我能勒死你一次,今日就算是在阎罗殿,我也能勒死你第二次!”安贵妃脸色变得异常的阴狠。
这时候她一把扯过床头拴住帐子的长绳,狠狠的用力一扯便拽了下来。
香妃娘娘见了之后便立即害怕起来,但是安贵妃见到她害怕的神情反而更兴奋了,她瞪大了眼睛笑的很诡异,似乎有些变态的发了狂,“我家邈儿常常在梦中唤我,说‘娘亲,我冷’……香妃妹妹,不知道你在地府有没有见到我家邈儿……如果你没有见到他,那我就再送你一程吧!”
说罢快速的将绳子勒住了香妃娘娘的脖子,两手用力一拉。
忽然的,床上的香妃一拳击在了安贵妃的腹部。安贵妃吃痛,手中的绳子一松。
此时幻境消失,房里点起了灯,一切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原来这间屋子就是她的正殿,方才的床榻不过就是平日里她的软塌。床上的也根本不是什么香妃,而是穿着白色衣裳的锦瑟。
安贵妃扫了一圈,惊讶的看着如许和锦瑟一伙人。就在房间的角落里,她忽然又看见了披着披风的玉露,面上一片冷冰冰的正看着她。
“安贵妃娘娘,当年在冷宫里,您亲手勒死了香妃娘娘,是言静亲眼所见。当年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宫女太监,全部被你命人偷偷处死。当时若不是我装疯卖傻,估计也难逃一劫……”言静从如许身后走出来,“今日我来,也是来做个见证。当年的真相水落石出,我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
安贵妃仇恨的瞪着她,玉露给她下的药药性未过,她脑中还是很混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殿中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