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也不答话,接过碗来一口喝干。王妃再三劝说之下,郡主终于回房休息。
送郡主回房之后,王爷和王妃走了出来。王妃小声抽泣道‘王爷,你说玉儿的病还有救吗?她要是不好,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王爷也黯然道‘御医说是中了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物。已吃了这许多药,却还是不见好转,哎···’
王妃哭道‘那明天多请几个御医来,看谁有法子能救玉儿。’
郡主对珠儿说道‘你出去睡吧,我自己呆一会。’
珠儿哭道‘珠儿想在这侍奉郡主。’
‘你出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珠儿还想再说,却见郡主已有些不悦,便不敢开口,慢慢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郡主默默的坐在床边,眼泪又慢慢的流了出来。过了一会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铜镜,,不过刚举到一半手便停了下来,将铜镜放下。一会又忍不住拿了起来,却总是不敢照,好像生怕瞧见了镜子中自己的脸。
王妃早已命令王府上下所有镜子全部移走,但郡主还是私下藏起了这个小铜镜。只是前几天照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去看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绝世容颜。
不过今天下定决心,要在变得更差之前再一次好好的瞧瞧自己。毕竟不管是漂亮还是丑陋,那都是自己的脸。况且自己只是变得丑陋了,还有些天生就丑的不能见人的人,不也得看着自己的脸过一生吗!
至少自己还曾经美过。想到此处,鼓足勇气拿起了镜子。
只是镜子出现的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熟悉的脸了,而是变得有些怪异。对一个美貌少女而言,这也有些过于残忍了吧。
郡主怔怔的看着自己出神,隔了好一会才发现镜子里不只是有她自己,还有慕容冲也在一旁瞧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柔情。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的看着镜子,确是看见慕容冲在旁眼含爱意的瞧着自己。她心头剧震,一时间却不敢回头看,生怕自己是在做梦,害怕一回头梦便醒了。
不过慕容冲却是那样真实的存在,郡主缓缓转过头道‘冲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
慕容冲轻轻的说道‘我来晚了。’
郡主再也忍耐不住,扑到他身上抱着他哭泣,泪水已打湿了慕容冲的脸颊。慕容冲也轻轻的抱住了郡主,不住安慰她。
郡主哭了一会突然道‘冲哥,快去把灯灭掉。’慕容冲轻轻的松开她,仍是充满爱意的看着她。郡主偏了一下头道‘你别看我冲哥,去把灯灭了。’
慕容冲却没作声,用左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柔声道‘妹子,你好美。’
郡主却低下头道‘别看了,我现在已配不上你了。’说着叹了口气,松开了抱着慕容冲的手。而慕容冲却更靠近了些,将她抱在怀里,又说了一遍‘你好美,妹子。’
郡主心中一暖,不过却小声哭道‘冲哥,我的病只怕是治不好了!’
慕容冲道‘别瞎说,你不会有事的!’
郡主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冲哥,虽然爹爹他们都不当着我的面说,但我知道我的病肯定治不好了。连御医都没有一点办法!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嫁给什么尚书的儿子了,人家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敢要啊!’说罢认真的望着慕容冲道‘不过冲哥你会一直喜欢我的对吗?就算我变得丑陋无比!’
慕容冲道‘当然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这次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治好你!’
郡主极为感动,柔声道‘本来我还怕死之前都见不到你了呢。’二人又相拥了一会,慕容冲道‘妹子,天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陪你。’
郡主急道‘不行,冲哥你不要走,别离开我!’说着又似要哭了出来。
慕容冲本来觉得二人上次虽然在情难自禁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但毕竟没有夫妻名分,现在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不成体统。但郡主此时坚决不愿让他离去。要是以前倒还罢了,现在如果自己再坚持要走,反而容易让郡主误会自己有嫌弃她的意思。所以只得依郡主之意留下。将郡主抱上了床之后,轻轻的为她盖上了被子。郡主十分幸福的看着他,慕容冲却不敢看郡主,自行走到桌旁坐下,柔声道‘妹子,你睡吧,我就在这瞧着你。’
郡主心中甜蜜无限,也轻轻的道‘冲哥,去把灯熄了吧。灯光太亮我睡不着。’慕容冲便依言将几盏灯全部熄灭。却听见郡主将自己衣服脱了下来,慕容冲情不自禁的想起上次和郡主温存的时刻,头脑中不由得一阵发热。
隔了一会,郡主又道‘冲哥,你过来抱抱我,我害怕。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安心。’
慕容冲心中怦怦乱跳,那次和郡主共度那一晚是他生平唯一一次肌肤之亲!几乎每次夜深人静难以入眠的时候,慕容冲都会情不自禁的回味起那种甜蜜。听了郡主这句话后,他不由自主的坐到郡主床边,郡主轻轻的替他解去了衣衫。
次日郡主起床之后,王爷和王妃发现她已不再是前些日那种灰心丧气的模样,显得兴致极高。王爷大喜,对管家道‘快,今天还请陈御医来!昨天玉儿吃了他的药后,今天果然好得多了。’
郡主今天不只是精神好得多了,胃口也是大开,吃了许多点心之类。
而陈御医到来把脉之后,得意的说道‘今日郡主脉象有力,已大为好转。’王爷道‘还是陈御医手段高明。’夸赞了几句,又赏赐了不少银子,陈御医千恩万谢的走了。
此后一连两日,慕容冲每晚都来陪伴郡主。而今天晚上来时,正好看见王爷王妃二人愁眉苦脸的离开。王妃小声道‘王爷,玉儿这几天虽然精神好了,但身体却是越来越差,我总是瞧着不对劲,会不会玉儿···’说着眼泪情不自禁的又流了下来。
王爷道‘我也留意到了,陈御医本来说过三四天病情便能大好,岂知这两天玉儿却是越来越瘦,头发也更加稀疏,哎···’
其实慕容冲也已看出郡主这两天脸色越来越白,抱着她的时候,她全身都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看来病情并没有好转,而精神焕发想来只是因为见到自己之故。
他虽然刻意掩饰自己的担忧,郡主却仍是看出他情绪低落,问道‘冲哥,你怎么了?’慕容冲道‘没怎么,妹子。’‘那我看你心事重重,是不是因为担心我的病?’
慕容冲沉默了一会道‘我今天不能陪你了!’
郡主大惊失色‘冲哥,你,你说什么?’她以为慕容冲嫌弃自己要离开,急得立刻哭了出来。
慕容冲道‘我一会去找我的一个好朋友,看他有没有办法能救你。’
郡主立刻抱住他道‘我不要你走,我要你在这陪着我。你不在这,我害怕。’
慕容冲也抱着她道‘好妹子,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你。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行,冲哥我知道我的病已经没办法医治了,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可能我活不了几天了,我不想我死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你!’
但不管慕容冲怎么说,郡主就是不让他走。只得留下慢慢的哄郡主睡着。
次日凌晨,楚越华尚未醒来,慕容冲便已敲门求见。楚越华见他回来十分高兴道‘你终于回来了!’
‘我来有一件事请你帮忙。’‘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我想请你去救一个人。’‘谁啊?’‘来不及细说,你现在就跟我走,路上慢慢说。’
到了京城,慕容冲却有些犯了难。他只急着找楚越华前来给郡主瞧病,却没想怎样才能让楚越华见到郡主。若是主动登门求见说给郡主瞧病,王爷不以为自己二人疯了才怪;若说是郡主朋友也十分不妥,王爷也不会相信。再说了,王府上下对此事十分保密,自己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且以郡主之尊,自是有御医在前侍奉,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要是偷偷的带楚越华翻墙进入吧,万一被人发现那可是死罪!绝不能让好友冒险。
而且将他像个麻袋似的扛在身上飞檐走壁,也有些不敬。
思来想去只有先安顿好楚越华,待王府中人休息之后再偷偷的将郡主带出来。
他并没有告诉楚越华要瞧的病人是婉玉郡主,楚越华也一个字都没问。
到了未时,慕容冲匆忙潜入王府。他十分焦急,想尽快将郡主带出去让楚越华瞧瞧。只是不只是郡主还没休息,连王爷书房中都有客人,守卫比平时还要严一些,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来访。
若是平时,就是等上两三个时辰慕容冲也不会心烦,他本来就独居惯了的。不过今天却是心急如焚。
郡主好像也是坐立不安,不时起身四处看看。
来找王爷的却是兵部尚书杨大人。婉玉郡主和他儿子婚期将近,王爷见郡主病情已无法隐瞒,便委婉的告诉了他。
杨大人一时间猜不透王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不敢乱说话,便以探望郡主的名义一看究竟。待得见到郡主果然是身染重病,便送上所携礼物,好言相劝了一会。看完王爷便请他去书房相谈。
王爷首先开口道‘咱老哥俩可算是相识半辈子了,本来我一直想咱二人能亲上加亲,偏巧玉儿和贤侄也是情投意合,怎知玉儿突然生了这一场怪病。哎,真是对不住了。’
杨大人慌忙起身道‘王爷说哪里话来,承蒙王爷错爱,下官及犬子都是受宠若惊,尽感王爷大恩。郡主这一次身体抱恙,下官本应将郡主接走好生侍奉。只是现在郡主病情时时需要御医照料,您以王爷之尊,御医自是随叫随到;而在下官家中却无如此之便,恐怕会误了郡主病情,这个··’
王爷接口道‘正是,不过纵然御医在此时时诊治,病情也未见好转!’
杨大人道‘王爷也不要太过忧心,郡主吉人天相,自会康复。’
王爷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二人又闲谈了好久,王爷方才送杨大人出府。
慕容冲已等得十分心急,好容易见王爷送客出门,这下终于能有机会去看郡主了。巴不得杨大人赶紧离开,王爷也抓紧时间回去歇息。突然间却瞥见了杨大人的随从,他心头一震,其中一人居然是薛洋!
一时间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不知道薛洋到底是何许人也。他又怎么会跟随杨大人到王府来?薛洋是一直是杨大人的随从还是杨大人请他来有什么目的?只是心中虽然有无数疑问,现在却也已顾不得那么多,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郡主。
送杨大人走后,王爷又到郡主房中陪伴了一会,又安排守卫增加了巡逻。
慕容冲仔细观察了一会,珠儿和另外一名丫鬟在房外侍候,每过一会便会到郡主房中听命;门外不时也有守卫巡察。自从上次郡主被劫走后,王爷便加强了夜间巡逻。
慕容冲估算了一下,以他的武功避开这些人耳目甚至直接点倒这几个守卫丫鬟,带走郡主,自是不用费什么力气。只是这样一来,一旦下一批巡察的守卫见了这情形势必会惊动王爷。万一闹起来,找到了楚越华,王爷又怎么可能会听自己解释?楚越华怕是会十分危险。
相比之下,带楚越华来王府,避开守卫耳目,给郡主看完之后再送他回去倒是容易的多。楚越华也更安全些。打定主意之后,慕容冲便回身去找楚越华。
楚越华虽然知道慕容冲是武林中人,但当慕容冲携着他纵身一跃上了两丈多的高墙之时,他还是吓了一跳。
慕容冲已来过王府数次,对守卫情况已十分熟悉。他先将楚越华放在他以前藏身的花丛后,又悄无声息的欺近巡察的守卫,封住了六人的穴道;又以极快的手法点了两个丫鬟的睡穴。这几个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郡主房门,郡主一见到他,立刻扑上来伏在他肩头痛哭。慕容冲做了个手势让她噤声,然后连忙将楚越华接了进来。
慕容冲道‘妹子,这位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江南名医楚大先生。’
郡主脸上仍挂着泪水,道‘楚先生您好,辛苦了。’楚越华道‘不客气,在下分内之事。’
慕容冲轻轻的关上了门,对楚越华道‘楚兄,距离下一拨守卫巡察约有一柱香的时间,对你来说绰绰有余。事不宜迟,别再客气了!’
楚越华点了点头道‘请姑娘伸手,在下搭一搭脉。’
慕容冲深知楚越华的本事。以前楚越华行医之时速度极快,他和楚康回同堂坐诊之时,往往他已经瞧了三四个病人,开好了方剂,楚康回一个病人还没瞧完。有时候甚至只看一眼,连脉都不切便即下药。初时有不少人质疑他有些草率,楚康回也告诫他行医要以稳字当先。但后来见他虽然瞧病时直如不假思索一般的快速,但却几乎从不出错。楚康回这才明白自己的儿子果然是有过人之能。
再后来那些质疑楚越华太过草率的人,反而又都开始替他吹嘘。楚越华神医的名声倒有不少是这些人吹出去的。
慕容冲素知他有如此之能,所以明知中间时间极短,却还是敢带他前来。
岂知楚越华却一反常态,他仔细的瞧了郡主眼睛,面颊,指甲各处,又让郡主洗净了唇红。此时已顾不得男女之嫌,郡主也都一一照做。而慕容冲见楚越华瞧的认真,也不敢打扰。他关心郡主病情,一时间却将‘时间’这一要事忘了。
巡察的守卫发现前一拨守卫被人点倒,而郡主房中居然有人。他们不敢打草惊蛇,便四下将郡主房间团团围住,一人跑着去见了王爷。
王爷带人赶到时,守卫已将大屋围的像铁桶似的。这当然瞒不过慕容冲耳目,他心中暗怪自己一时间关心郡主,却连时间忘了。他若是要脱身,这些守卫也没本事阻拦,只是楚越华却是不会武功,要保护他却有些麻烦。
而楚越华却仍是呆呆的出神。
王爷在门外叫道‘玉儿,你没事吧?’马保海低声道‘王爷请勿靠近。’说着将王爷挡在身后大喊‘大胆贼子,胆敢惊扰郡主,现在快快出来束手就擒。若是伤了郡主一根汗毛,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
这时郡主和楚越华二人才知道已然被人发觉。慕容冲本来担心楚越华害怕,但却瞧见他不只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之态,反而仍是坐在椅子上,连起身都懒得起。慕容冲看的十分佩服,心想楚越华若是从小学武,那单凭他这份镇定与冷静,也必定是绝顶高手。
而王爷听了马保海这几句话后,却白了他一眼。虽说这些守卫都是自己心腹手下,嘴也都很严,不会胡说八道。但万一若是传了出去,深夜之中郡主被男子劫持,纵然平安无事,面子上也不好看。
这时郡主已走到门口应道‘爹爹,我没事,你回去吧。’
王爷怕她是在贼人胁迫之下说出这句话,上前道‘玉儿,你开门,爹进来看看。’马保海拦住他道‘王爷不可以身犯险,还是属下去吧。’
慕容冲见事已至此,便让郡主打开了房门说道‘爹,真的没事,您进来吧。您自己进来。’
马保海仍是怕其中有诈,王爷却已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令马保海在外等着待命。进屋之后立刻看见慕容冲站在郡主身旁,他有些诧异,问道‘玉儿,这位是?’
郡主道‘这位是我至交好友,嗯··慕容公子。’
慕容冲上前道‘参见王爷。晚辈得知郡主身体抱恙,心急如焚。恰好晚辈一至交好友精擅医道,便请他前来为郡主诊治。但我想郡主金枝玉叶自有御医侍奉,绝不会让我等外人来瞧,所以只有出此下策。望王爷恕罪。’
郡主道‘爹爹,慕容公子确是为了女儿好。’
王爷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慕容冲一番,见他一表人才便说道‘有劳公子费心。’
楚越华仍是坐在椅子上沉思,好像对王爷的到来漠不关心。慕容冲见王爷目光投向楚越华,便道‘王爷,这一位便是晚辈至交好友,江南名医楚大先生。’
这时楚越华方才抬起头来,一看见是照王爷,楚越华也吃了一惊,忙起身道‘王爷,原来是您,草民来的冒昧,望王爷恕罪。’
王爷也才看见是他,大喜道‘楚先生,怎么是你!’
郡主问道‘爹爹,怎么你识得楚先生啊?’
‘我和楚先生也是老相识了,上一次爹爹在浙江也是多亏了楚先生才捡回了一条命。我也是糊涂了,只想着传御医给你瞧病,居然将楚先生忘了!楚先生,玉儿病情怎么样?’
楚越华看了郡主一眼道‘王爷,郡主并无大碍。’说完向郡主一使眼色。
郡主却直接说道‘楚先生,我知道你们医生的规矩。但我也知道我的病怕是治不好了,所以你也不必顾忌我,有话直说吧!反是这样一直蒙在鼓里,我心里更加难受。’
楚越华看了看王爷,见王爷点了点头,便不再避讳‘郡主,您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毒。’王爷立刻说道‘正是,几位御医也都是这么说。那玉儿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楚越华摇了摇头道‘惭愧,草民看不出来!草民苦苦思索了许久,却想不起这是什么毒物。而且毒理本身就不完全属于医学范畴,草民也是不精。’
郡主虽然也猜到自己病情恐怕是难以医治,但此时听楚越华说出来仍是十分失望,恐惧。她不由自主的瞧着慕容冲,眼泪也慢慢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