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王里长的承诺
树上的知了,既使它再怎么没完没了的叫,秋莲也无心去听。不见禹生回来,她心急火燎,这一上火,奶“唰”的一下子就少了,孩子吃不饱就开始磨人了,“啊嗤、啊嗤……”的哭闹着。“呕呕、呕……”秋莲拍着孩子想让他睡觉,“儿子别闹了啊,一会儿妈妈给你逮知了去!”“啊……”孩子还是哭闹,他肚子饿能不闹吗?“儿子听话,别哭了,”秋莲哄着孩子,“一会儿咱们找舅奶奶去!”一听这话儿,孩子立刻就不哭了。“儿子,这么说你是愿意去呗!”秋莲看了看条道儿孩子,然后找出一块儿毯子把孩子裹好说,“走咱们找舅奶奶去!”秋莲出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把门关好。她看了看扒在门口儿的金毛儿说:“金毛儿,好好看家啊!”一听这话儿,金毛儿“噌”的一下儿站了起来,秋莲抱着孩子往外走,金毛儿也跟着往外跑,出了大门口儿,秋莲回头儿告诉金毛儿:“看家吧!”然后就把眼巴巴往外望着的金毛儿关在了院子里。走到庄头儿,刚踏上去魏家庄的那条道儿,秋莲就看见前面有一辆马车,车辕子里的马嘶吼着不肯往前走。“驾、驾……”任凭赶车的再怎么轰赶,那匹枣红马就是不肯往前迈一步儿。没办法儿赶车的只好抱着鞭子坐在车上歇着。秋莲抱着孩子走过来问:“误住车了?”“没有,”赶车的说,“不知道它今天犯啥病了,走到这儿突然停住了,你们娘儿俩这是上哪儿去?”“上魏家庄我舅妈家!”秋莲带着笑容告诉他。“上车吧,等会儿拉你们一截。”赶车的说,“正好我从魏家庄过!”“这可忒好啦,要不我就想走去了。”秋莲说完就抱着孩子坐到了车上。秋莲刚坐稳,那匹枣红马,就迈开了步。“嘿,它这倔脾气还消了!”赶车的看着秋莲说,“妹子你说它是不是成心等着你们娘儿俩呀?”“咯咯咯……秋莲笑着说,“你可真会说笑话儿!大哥,你这是上哪儿去着?”“赶鸦鸿桥集卖布去着。”赶车的问,“妹子啥庄儿的?”秋莲答道:“禹家庄的!”赶车的说:“禹生是你们庄儿的。”“那是我们当家的!”秋莲问,“你们认识别?”“我们俩好着呢,你说老樊他就知道啦!”赶车的问,“誒,真是的,今天他咋儿没赶集去?”“没去,“秋莲撒个谎,“他说有点儿脑袋疼,我说不舒服就歇两天,天天追着赶着的干啥呀!”“我说呢,要是没事儿禹掌柜的舍不得耽误,”老樊回头儿看了看孩子说,“嘿,你们这孩子长的真好,一看就随他爸!”“咯咯咯……”秋莲笑着说,“樊大哥你真逗,要是不随他爸不就坏了吗?”“我这人爱说笑话儿,”老樊解释道,“妹子你别介意啊!”“这怕啥的,”秋莲爽快的讲,“不说不笑不热闹!”“嘿,到了”老樊指着跟前的一片房屋说,“这就是魏家庄。”“这说话唠嗑的是显着快啊,”秋莲说,“樊大哥你就站这儿吧,我们在这儿下去!”“走,”老樊说,“把你们送门口去吧!”“不用啦,就站这儿吧,”秋莲带着感激之情说,“这就忒好啦!”“吁——”老樊把车停下来说,“那你们娘儿俩慢点啊!”“樊大哥你走吧,”秋莲说,“我们往前走不远儿就到了!”“驾!”老樊一挥鞭子赶着马车就走了。这时,秋莲抱着孩子“蹬蹬蹬”的向着舅妈家直奔而去。此时,正在门口儿站着的舅妈张氏老远儿就看见了她们娘儿俩。“誒,外甥媳妇儿来咧,”舅妈张氏打心底里高兴,非常的热情,“快让我看看大外孙子!”秋莲紧走几步来到舅妈跟前,对及时说:“儿子,你舅奶奶想你啦,让舅奶奶抱抱吧!吧!”舅妈张氏立刻从秋莲怀里接过孩子并笑着说:“来舅奶奶抱抱,我早就想我大外孙子啦,走,进去吧。”秋莲跟着舅妈来到家里。“舅妈,”秋莲问,“咋儿就您一个人在家呢?”“他们都下地啦,”舅妈问,“咋儿就你们娘儿俩来了,禹生呢?”“他赶集去啦,”秋莲怕都跟着惦记,就没实话实说。“跟你说呀,这孩子我喜欢着呢,”舅妈张氏说,“这隔辈人真是格外亲呢!”秋莲从兜儿里掏出一包儿银子放到张氏跟前说:“舅妈,这是给您的,往后您还得多受点儿累,我看禹生自己也忙活不开,就和他商量想把这孩子放您这儿,让您给看着。”“看孩子就看孩子,你还给我银子干啥呀?”舅妈说,“看外孙子我高兴着呢,啥也不用给我!”“给您就接着吧,就当是我们做晚辈的孝敬您的还不行吗?”“这回我留下,下回别再拿这个了啊!再拿我跟你们翻脸,拿我当外人儿了?”“好,下回不拿啦!”秋莲告诉张氏,“舅妈,你就喂他羊奶吧。”“可不就得喂羊奶。”张氏又说,“也喂不了几天,过些日子你表嫂就坐月子,到时候可以让我外孙子跟着一起吃你表嫂的奶水儿。”“那合适?”秋莲说,“别耽误人家孩子吃奶。”“那有啥不合适的,”舅妈说,“一个羊是放,俩羊也是放!”“您受累看着安排吧,”秋莲说,“舅妈,那我就回去啦。”“刚来就走,”舅妈说,“着啥急呀?”“一会儿禹生回来我还得给他做点儿饭呢!”秋莲又对及时说,“听妈妈的话,好好跟舅奶奶呆着啊!”“经常过来看看!”张氏嘱咐着已经往外走的秋莲。“哎——”秋莲边往外走边回头儿答应着,“舅妈您放心吧!”
从魏家庄舅妈家回来,秋莲坐在炕沿儿上叭哒、叭哒的掉着眼泪,虽说金毛儿也扒在地上眼含泪花儿的望着她。可它却不能明白,此刻秋莲心里充满着对禹生的担忧,充满着对孩儿的不舍。过了一会儿,秋莲擦了擦眼泪,“咳————”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脱鞋上炕,又开始干起刺绣的活儿。独自在家里,边刺绣边发愁,心烦意乱六神无主,“唩呀!”一声,绣花儿针扎在了手上,流出了鲜血。“嗙、嗙!”两声门响,秋莲知道是王里长在敲门,就赶紧出去开开了大门,“哎,禹生咋儿没回来呀?”秋莲问王里长。“走,”王里长往里边儿一指,“到家里说去。誒,狗呢?”“到外头看热闹儿去了。”秋莲边说边关上了大门,然后,跟着王里长走进屋里。“这到底是咋儿回事儿,”秋莲问王里长,“去了怎么还就回不来了呢?”“妹子你不用着急,”王里长说,“今天我去县衙问过了,他们说没啥大事儿。”“没事儿就把人给扣那儿,”秋莲说,“王里长您也不用掖着藏着,反正这人没回来肯定有事儿,您实话告诉我,省着我惦记。”“他们、他们说禹生偷逃税银,”王里长说,“禹生在那儿也就是同他们核对交税的事儿。”“偷逃税银,”秋莲愤怒的说,“我们啥时候偷逃税银啦,这明摆着是栽赃枉法,不行,我得找他们去。”“妹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王里长劝说道,“你把心放肚子里,他们不敢胡来,我临来时和他们说了,‘要好好对待我兄弟,否则我跟你们没完’。”“这人没回来说啥都不信,”秋莲说,“明天我就去城关,非找知县讲理不可。”“哎呀,妹子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王里长说,“你看着,明天我再去县城,不把禹生给你带回来我就不回来。”“我知道您是一个说话算数儿的人,”秋莲说,“如果他们再不给您面子,我就和他们拚了。”“你就等着吧,明天我肯定把禹生给你带回来。”王里长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