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自尽未遂的消息即刻在朝臣中流传,这一夜,大臣们各怀心事,坐卧不宁,夜不成寐。
再生仪是尊崇母亲的仪式,是契丹特有的风俗,这一次是皇太后主持 ,对小公主的宠爱,同时却不让身为母亲的皇后出席,其用意非常明显,皇后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是现在情形突变,难道皇太后真要逼死儿媳,宗亲重臣们疑问重重。
次日早朝皇太后下旨,皇后自即日起恢复主持后宫事,并命文武百官中宫殿觐见,群臣愈发惊愕不解,皇太后突然大转变。
韩府门前,韩德让仪容工整,轻跨爱骑,缓缓向正殿而去,侍卫长跟在身后,双眉紧锁,满脸疑惑。
“别猜了,要是人人都猜得透皇太后的深意,那皇太后和我们这些臣子有何差别呢。”韩德让笑道。
“王爷您还真沉得住气,万一…..”
“没有万一,皇后虽然冲动幼稚,但是她不傻,不会不珍惜的。”韩德让显得非常镇定,“菩萨哥入宫会有特别的安排,这孩子执意要陪伴外祖母走过最后的路程,前路将开,现在给予皇后的,只是最后的夕阳罢了。”
中宫殿里,一片恭贺之声,皇后身着金黄色大礼服,端坐上位,强挤笑容面对群臣,众臣看在眼中,心中亦是感慨,出身高贵,曾经那么骄傲的皇后,现在也只能被磨尽了锐气,变得顺从。
“众爱卿请回吧,楚王爷留下,本宫有话说。”
“是,皇后千岁。”韩德让躬身答道。
其他人纷纷退出,韩德让微微低头,“皇后千岁有何吩咐?”
“王爷至显至贵,不过汉人有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王爷记得吧。”
“是,臣知道,只是良弓只为飞鸟而存在,飞鸟尽时,良弓自当藏,此乃顺乎天道,何足虑哉。”韩德让目光直视,缓缓答道。
“去吧,本宫这没什么事。”皇后淡淡地说。
韩德让恭敬的退了出去,皇宫门外,雪儿领着宫娥,抬着韩德让的锦轿等候着,韩德让会心一笑,宫女掀开轿帘,韩德让笑着坐了上去,雪儿笑道:“皇太后在吴王府中等您了,您的马奴婢请侍卫长牵回去了。”
鼓乐喧天,一路浩荡,所到之处,官吏躬身,百姓拜伏,韩德让下轿进门,直到上房,萧绰一脸笑意,递上清茶,萧悦满脸笑容,“母后您太体贴了,儿臣一切安好,心情早已平了。”‘’
“呵呵,娘把这当避风港,对皇后是眼不见,耳不听,落得清静,今日她果然留了楚王爷“叙话”呢,不急,等会儿有她受的。“萧绰狡黠一笑。
韩德让品完清茶,轻按萧悦脉息,开怀笑道:“情况很好,不用担心。不需要用药,我每十天来一次。”
“谢相父,日子定了吗?”萧悦微微顿首称谢问道。
“不急嘛,小悦,安心养胎,抱着孩子去参加婚礼吧。”萧绰笑答。
“看起来,母后另有打算。”
“放心吧,忘不了你这红娘。”隆裕打趣妻子。
“哈哈,”萧绰大笑起来,眼前的乖巧儿媳让她赏心悦目。
王府内外一片欢声,中宫殿里一片死寂,帝后对视,皇后的手上拿着一纸文书,“请皇后用印,朕可以用玺。”
“是。”皇后丧气的答应了。
十天后,后妃中选人,穿戴华服步态盈盈进了皇宫,拜见皇后,正式入宫,皇帝听了报告,满意的笑了。
“白溪,去帮朕送件礼物。”隆绪高声喊道。
白溪从隆绪手中接过荷包,“陛下,奴婢斗胆她才是真正的主角吧,今天入宫的这些贵人只是陪衬吧。”
“你很聪明,快去吧。”隆绪夸道,“御医来看看过了吧,小心一些。”
“是,奴婢明白,御医来过,胎气很稳定。”
萧道宁的府邸,白溪躬身一礼,“小姐,陛下没有别的话。奴婢告退了。”‘
“辛苦了。”菩萨哥羞涩的道谢。
那日在陛下哥哥的御书房品茶,荷包就挂在箭囊边上,陛下哥哥笑言:“就是给你看,喜欢吗?”
“嗯。”她重重的点头,隆绪小心的取了下来,放在菩萨哥娇嫩的手里
“那是去年千龄节相父送给我的生辰贺礼,上面精巧的绣着,福寿双全,琴瑟和鸣。“隆绪微笑的诉说着荷包的来源。
“哦?”菩萨哥大感惊讶,“舅舅他…..”
“那个时候,相父被皇后无情伤害,生了致仕之心,当时,他当作最后的生辰贺礼送给我的。”隆绪娓娓道出其中因缘。
“现在我要把这份厚礼送给你。“隆绪微笑着说。
菩萨哥吃了一惊,“这不可以,陛下哥哥。”
“不,机灵鬼,你最适合得到这份礼物的人,相父赠我此物,亦是希望我此生能得知音相伴,福寿双全,而我相信你这小机灵鬼就是这个人,我会实现那个约定,你忘了吗?”
“没有,只是我一直以为陛下哥哥是在逗我玩呢,毕竟我还小嘛。”菩萨哥眨了眨眼睛笑着说。
“你啊,和母后一样早慧了。”隆绪半是夸奖,半是宠溺。
“不过现在不能给你,等到你进宫的那天。”
“陛下哥哥,我可能不能…..”
“我知道陈国夫人病重了,你想送她最后一程。”
门外的连续的敲门声把菩萨哥从回忆中唤醒,忙藏好荷包,起身开门,清儿见女儿脸色慌乱,心道:“呵呵,女大不中留啊。”
“娘没事,白溪总管没什么特别的话?”
“没有娘。”
当皇宫还沉浸在选妃的欢乐中,皇帝在期盼着知音的早日相聚时,高丽的边城一片肃杀,辽军的铁骑已经连续攻破数城,痛苦张皇的气氛在高丽全境迅速蔓延,王城开京,高丽王焦灼的看着一群默默无言的臣僚。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十二月初,辽军几乎攻破了所有的边境城市,那里的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正当萧恒德和他的副将萧达凛准备向开京进军的时候,高丽王遣使向辽军送了降表,愿意对辽称臣。
军帐内,萧恒德一身铁甲,意气风发,不悦的看了眼降表,大喊道:“高丽王要是继续抵抗,本帅一定会直破开京。”
军营一片欢腾,旋即飞马急报上京,皇太后和皇帝在早朝时听到这个消息,俱是十分高兴,旋即下旨准高丽降表。
十二月末,辽军全面班师。
正月雪景怡人,皇帝正悠闲的在佳人陪伴下在御花园赏着雪景,白溪快步走来,“陛下,南枢密院各部去年的总结奏折已经整理完毕,奴婢特来通报。”
“你去歇着吧,已经为你安排了寝宫,安心等孩子出生吧。”隆绪看着白溪隆起的肚子,温和地说。
“移驾御书房。”隆绪严肃地说,“今年他们的速度够快啊。”
皇帝收了玩心,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的看着奏章,眉头越来越紧,起身向母后寝宫走去。
萧绰正悠闲的绣着兰花,“母后您真清闲。”隆绪很吃惊的看着母亲。
“一时手痒了,陛下拿着一叠奏章过来,出了什么事吗?”萧绰打量着儿子,笑问道。
“母后,看整理好的奏报,下级官吏又开始钻空子,是否责成中丞司和御史台二监察机构进行督察?”
“仅此而已吗?陛下。”萧绰放下了手中的针,正色道。
“还需要做什么?请母后赐教。”隆绪恭谦的问道。
“中丞司和御史台一定要遣员调查,同时为了避免他们出现串通瞒报,还需要我们的心腹。”
“这些人选交由相父甄选指派。”隆绪眼珠一转,接过话头。
“不错….”萧绰话未说完,雪儿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太后陛下,圣上,陈国夫人刚刚病逝了。”
“你代表朕和陛下去吊唁。传旨葬礼一概隆重。”
“是。”雪儿躬身领命。
“太后陛下,南京加急奏报,郑国公阁下病危,南京大小官吏人心不定。”内侍快步走进来报告。
萧绰脸色一沉,“室昉病危,南京官民需要安抚。”
“母后,这个那么重要吗?”隆绪颇有疑问。
“陛下,室昉奉命留居南京,北府宰相虽无实权,却名分犹在,所有北府政令,你相父都会派人送往南京,由他用印下发,现在他重病不支,南京汉官的民心焉会不动?”
“那让邢抱扑跑一次如何?”隆绪建议道。
“邢卿在中央资历太浅,虽在诸道民望颇高,毕竟实力不及。”萧绰秀眉紧锁。
“那让相父强起视事怎样?”隆绪继续说道。
萧绰摇了摇头,“在宗亲王爷眼里,室昉不过是个无用的老头,何劳楚王大驾,如若立即降旨请他视事,他们会强力反弹的。“
“母后,难道没有化解之策吗?、”
萧绰沉吟良久,,叹息道:“看来让哥歇不成了,本来还想请他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阵。这下可要比在南院府衙要累得多。”
“母后…..”
“小音,,备素服,凤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