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仪式顺利结束,观礼的人群渐渐散去,菩萨哥牵着贴身侍女的手,一身浅橙色襦裙,上绣盛开的牡丹花,针脚细致流畅,对侍女微笑道:“怡姐姐,我们早些回去吧,外婆病了,娘在家一定忙坏了。”
“小姐真懂事,我们走。”怡晴弯下腰,亲吻了她白嫩的脸颊。
轿子停在路边,菩萨哥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猛见一位孕妇艰难的倚靠在轿子边上,“这位夫人您不要紧吧?”樱桃小嘴张开,关怀的问道。
“小姐他怕是要生了,要赶快找产婆啊。”怡晴焦急的叫道。
“夫人,这可怎么好。”两位侍女服饰的年轻女子急匆匆的向这边走来,“小妹妹能否借你的轿子一用,快送我家夫人回去。”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位,定了定神,急切的询问道。
“可以,要快哦,要救她。”菩萨哥认真的点头道,“轿夫快点。事完以后,你们把空轿子抬回家。”轿夫看着她,犹豫不动。
“怡姐姐,我们走回去吧。”
“小姐这会很累的。”
“我不要她有事,我们可以帮到她就做嘛。”脸上绽开了愉悦的笑容,迈开步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软轿抬着孕妇背向奔驰而去,两边的距离越来越远。
二更鼓响,她迈着铅般沉重的步伐扣响了家门,睡倒在母亲怀里。
清儿问清内情,看着沉睡的女儿,暗自叹道:“真是善心博大,不过你能有多大力量。”随后替女儿压好锦被,放下床帐,走了出去。
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门开了,蜡烛亮了,利刃穿透了她的心脏。
“啊”一声惨叫惊醒了众人,步伐忙乱,清儿猛的推开了女儿的房门,“菩萨哥你怎么了?”满脸焦虑。
“没事的娘,只是做梦了。”女儿露出笑颜,“真的没事。”
“做了什么梦?”
“不记得了。娘,快亮了,今天带我到外婆那去吧。”
“不行,你要在家好好歇着,一定是做噩梦了,过几天娘带你到庙里求签看看。”
“谢谢娘。”
清儿依然担忧的注视着女儿,“菩萨哥,以后再做噩梦一定要跟娘说。”
“夫人,轿夫把轿子抬回来了,说那家是贞烈皇后的娘家人,生了位小姐,母女平安。”
“知道了。”清儿答应一声,走出女儿房间,嘴里念叨着,“贞烈皇后当初也是风光无限,太祖皇帝的皇后,太宗皇帝的母亲,执掌国政,可惜偏偏偏心太甚,只能在祖陵了却凄凉残生。”不由心生叹息。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射到了韩府的前院,侍女们忙碌的收拾着各种物件,昨天夜里真是好不热闹。
昨日吴王殿下大婚,韩德让依礼前去观礼并如常留于宫中参加家宴,谁料二更刚响,韩府竟遭到窃贼光顾,他平日经常使用的书房卧室被窃贼弄得凌乱不堪,皇太后使用的御用器物亦遭打碎,幸而窃贼离开时被护卫发现,众人和他大规模缠斗,此人身手极为矫健,三刻过去,依然东躲西闪,众人奈何不得,韩德让此时回府,下令众人撤退,将蒙面的窃贼放走了。
更令人吃惊的是,皇太后陛下和圣上一身便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在韩德让窃窃私语了一番,之后三人一起回宫了。
韩府上下众人都如坠云雾,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膳时间,新婚夫妇到皇太后寝殿问安,王妃殿下仪态端庄,气质和善,“母后,相父安康。”
“起来吧。”萧绰温和的笑道,双手一拍,雪儿立刻送上一对精致玉镯。
“过来,母后给你戴上。”萧绰一身绛红色襦裙,离开座位为儿媳佩戴玉镯,“记得只要替母后照顾好了这傻小子,母后会对你千恩万谢,他可是娘的心肝。”
“母后您就放心吧,儿媳一定会好好的持家教子。”王妃微微一笑,秀目含羞。
“母后,儿臣才不是傻小子?”隆裕“争辩”道。
“呵呵,”萧绰开怀大笑,王妃静静的看着楚王,韩德让眉毛一挑,“王妃殿下有话请说。”
“相父您没有下赐给儿臣吗?”王妃微微低头,面含笑意问道。
“礼单上没有吗?”韩德让笑问道。
“当然有,不过是楚王爷,南院枢密使的,而不是‘相父’的“王妃浅浅笑意,目光微抬。
“哈哈,好厉害的嘴“韩德让轻敲桌面,宫女立时呈上锦盒,王妃轻轻打开,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金项链。”王妃绽开了笑颜,韩德让轻轻替她扣好,锦盒底还放着一对香囊,散发着淡淡药香,王妃颇感讶异。“这个是用药材做的香囊,我去上京最大的寺庙祈愿过,可以辟邪祛病,裕儿身子弱,戴在身上说不定可以安神救急。“
“谢谢您了,相父,媳妇记住了,您帮我们系。“
韩德让微笑着听从了她的建议,王妃的眼神带着一丝由衷的敬意,适才她故意发问,看“相父”如何应答,根据礼单上的记录,楚王已经送上上等纸砚等贵重之物,足见至诚了,她本有心给“宠臣”一点难堪,毕竟耳闻的风言风语甚多。出乎意料,他展现了真诚慈爱细致的用心,让她心诚悦服。
闲聊片刻后“时候的不早了,你们还要到皇后那里去呢。“萧绰轻声提醒,隆裕的脸色隐隐不悦,”忍忍吧,以后不会经常见面了。“韩德让耐心劝道。
两人离开后,皇太后和楚王相视一笑,“让哥,皇后要是有她的一半聪明,恐怕地位早就稳如泰山了,可惜啊….”
“是啊,我无论怎么做,皇后都不理解啊。“
“她会自食其果的,好了,南院枢密使大人该去继续看看‘他’的表演了。“
“臣明白,皇太后陛下昨夜真是料事如神啊。“韩德让由衷的赞叹道。
隆裕夫妻二人缓缓来到皇后的寝殿,两人行礼,皇后安坐案桌之上,隐隐含笑,“起来吧。“
“好漂亮的妹妹。“皇后拉起王妃的手夸奖道,见她腕上玉镯,猜到是皇太后的贺礼,她和皇帝大婚时,皇太后也送了对玉镯,做工比这对更加精巧。
皇后将弟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遍,感觉饰品搭配得极为得体,周身散发了隐隐的贵气,带着几分聪慧精明。
皇后的目光停留在她颈间的金项链上,笑问:“弟妹想是在娘家很受宠,颈间的项链可是御器水准的,要花去不少钱吧?“
“皇嫂说得是,小妹颈间的项链足足花去了相父大人半年的俸禄,不过小妹焉有空受父恩之理,下月相父五十大寿,小妹自会加倍奉还。”
“不瞒皇嫂说,相父的一对香囊,够我们受用一生了。”隆裕立即补充道。
皇后听见“相父”二字,只觉得脑袋发胀,“他对你们真是好,呵呵,本宫堂堂一国之母都不如你们。”皇后不由气道。
“皇嫂,恕小妹直言,相父慈恩不是人人有福享受得了,子孝父慈,孝行当先。”
“你……”
“皇嫂累了吧,那我夫妇就告退了。”隆裕拉着妻子,不等皇后回话就起身离开了。
皇后颓丧的看着空空的寝殿。
韩德让到达南院府衙后不久,赵智即来求见,韩德让请人上茶,宾主坐定,率先开口:“赵大人,圣旨前日已经下达,您还没去赴任吗?”韩德让笑意盈盈,眼神冷峻得直视对方。
“下官正是来向大人辞行的,谢大人举荐之恩。”赵智大声答道。
“这是你争取的,本官不过写了份奏疏。”韩德让含笑道。
“那大人相信下官吗?”
“自然是相信阁下的,敢在本官面前毛遂自荐的人你是第一个。”韩德让笑容更甚。
“那大人是否可以将……”
“做梦!”韩德让突然大喊,“昨夜夜闯韩府是你的杰作吧!”
赵智瘫软在地上,“王爷饶命啊。”赵智浑身颤抖,惶恐的看着韩德让。
“呵呵,想在皇太后陛下眼皮底下耍花样,你还太嫩了,太后陛下知道圣旨下达后,你无法承受来自家族的压力,所以才会想去要回那份文书吧?”
赵智颤抖的更加厉害,冷汗直冒,“大人…….”
“太后陛下了解你是真心为国,特赦你无罪,南京的差事办好了,你不仅会加官进爵,还可能重塑赵氏声威,如果有失公允,百姓不满,那么单是昨晚损坏御用物之罪,就能让你人头落地,而且那纸文书会让赵家万劫不复,你明白了吗?”韩德让厉声问道。
“下官知道,大人放心。”赵智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本官再说一次,公正处理就是在救你和你的家族,听见了吗?”韩德让语气严肃,表情严厉。
“下官知道。”
“送赵大人出去吧。”
赵智颤颤微微的走了出去,韩德让目送他,心道;“希望这招险棋能收到奇效。”
清儿坐在房中,仔细查阅历书,发现三天后是求签许愿的好日子,心想着给母亲的病体祈福,顺便找高僧看看菩萨哥做噩梦是何征兆。
三日后,母女二人盛装打扮,带着侍女,乘着软轿,高高兴兴来到了上京最大的寺庙。
菩萨哥跪倒在佛像前,为外婆虔诚祈祷,神情专注。一道温和的目光安静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