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春光绮丽,美艳如瑰丽之画作,皇太后兴致大好,于御花园中大开筵席,犒赏文武百官。
皇太后一身火红的华丽毡衣,信步于花丛间,美艳惊人,亲为众臣把盏,笑如烟花般灿烂,亲和持重。
皇帝端坐于御座,春风满面,笑声不断,也不由的看了看左侧空着的座位,皇后并未临席,皇帝陛下不由的一声叹息,那日凉亭之事过后,在他面前,皇后的性子收敛了很多,只是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过分的骄傲。“朕何时要等到懂朕的人,就像母后和相父那样?”隆绪在心中轻轻问道。猛然间,天真的笑脸窜入脑海,“你还好吗?小妹妹”隆绪自言自语的说。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太后陛下,南院枢密使为何没到席?”
萧绰闻言缓缓走回御座,暗笑不已,“终于来了。“
“韩卿今日遵从圣谕,勤于公事,又逢家事繁多,有些疲惫,所以朕特许其避席。“萧绰口齿清晰,语气柔和。
众臣一片惊叹,萧绰盈盈一笑,“韩卿忠于国事,体陛下和朕的爱民之心,遵圣谕之深意,严整恶吏,顺百姓思治之心,陛下与朕甚是欣慰。”
“可是……”
“爱卿,韩氏三代忠心秉国,上至太祖皇帝,孝成先帝,下到黄口小儿无人不知,没人不晓。虽为汉姓,然于国功高,理当嘉奖,何须惩戒。更何况,大契丹本不是契丹八部族人一族之国,历代圣主均信用汉官,何来百姓难服?!”萧绰的语气依旧温和。
群臣连连附和,“太后陛下所言极是。”
宴席在欢声笑语中继续着,萧绰满意的笑着,她绝不会停止改革的步伐,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深爱的人。
阳光明媚,静静照入小千金的卧室,她身上盖着蓝色的锦被,呼吸均匀,母亲微笑着看着她红润的小脸,不由的笑了。
母亲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你要做姐姐了哦,要更听话哦。”母亲自言自语道。
“二公子慢走。”耳边传来侍女送客的声音。
“二哥坐会儿再走吧,陪小妹聊聊吧。”清儿从床沿站了起来,走出屋外,拦在了韩德让面前。
“你这小丫头,明猜准了是喜脉,还要为兄跑一趟,以后这种事去找你四哥德冲,他才是爹最得意的学生。”韩德让埋怨道。
“二哥,好不容易把你请了来,就给我脸色看。”清儿头一转,气呼呼的说。
“小妹,你也知道的,弹劾为兄的奏折最近是堆成山了,太后陛下今天御花园设宴回旋此事,我避席是理当的,只是如果被人知道,我去替人诊脉,只怕又惹人闲话。”
“二哥,在小妹面前你倒是打起官腔了,你几时怕过闲话,从那天开始,底下说你的闲话,比那堆成山的奏折还要多呢,你又在意过?”清儿眼珠左转右转,“你根本就是关心则乱,怕太后姐姐对那些贵戚们说了过重的话,弄巧成拙。”
“你这鬼丫头……哈哈……”韩德让被说穿了心事,无奈的投降了,“你真厉害。”韩德让半是赞许,半是嘲弄。
“二哥,妹妹可是深得娘的真传,你的心思啊,娘猜得最准了。”
“小丫头,以后别犯在我手里,否则……”韩德让狠狠地说。
“好了,跟你说正事呢,太后姐姐是认真的吗?”清儿看了眼女儿的卧室,轻声问道。
“是的。”韩德让点头,“过几年菩萨哥要真合适,为兄也赞成,毕竟真正的琴瑟和鸣是燕妹和绪儿一直期待的事情。而且以她的出生,本来就是后妃的料,常事而已。”
“我知道…..”清儿低下了头,“只是…..”
“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了,不会的,还早呢。”
“嗯,我知道,她快醒了,送二哥。”
“为兄告辞。”韩德让一挥折扇,潇洒的转身而去,坐上轿子回府衙了。
夜,月色朦胧,烛光暗,人声寂,萧绰睡得正沉,雪儿走近床边,不停的撩动床帐。
“怎么了?”韩德让先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隔了好一会儿,萧绰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太后,楚国公,刚才来报说,渤海妃娘娘病情危殆,怕是…..”
萧绰一阵吃惊,“马上派人接淑哥公主进宫,摆驾。“
雪儿下去准备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该是迎接新人的时候了。
旭日东升的时候,渤海妃在女儿的陪伴下,安详平和的闭上了双眼。
不久,皇太妃即萧绰的大姐接到了圣旨,请她在渤海望族中挑选淑女入宫。
渤海望族一直都有女子入宫以维系和契丹皇族的政治联盟。
夏天的时候,这些佳人来到了上京,随即分派各处从普通宫女做起,毕竟三年之约未满,正式纳妃还需等待。
与此同时,在皇太后的软硬兼施下,各职部的官吏考核,人员调整在全国范围内实施。
百姓一片欢呼,官衙的效率大幅提高,政令执行程度大为改善。
十月,秋捺钵如期在西京的焦山行宫进行。
此日,秋风甚好,皇帝和皇太后在行宫接见完部族官员后,依然兴致很高,决定微服走访农家。
“母后是想去亲自看看情况吧,您一直在念叨要鼓励农桑。”
“是的陛下,大契丹以武立国,但是行军也需要人力,而百姓要活下去,吃饭是第一。民以食为天。”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相父也会来吧?”
“公子,在下要是不在,谁来保护您的安全。夫人她可不愿意兴师动众。”韩德让半开玩笑的说。
“要是让很多人跟着,百姓还不吓跑了,去也白去。有相父陪着就足够了。”隆绪接口道。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晌午过后,三人带着可靠的侍从出发了。
一路走来,山清水秀,风景怡人。
信步走入村庄,抬眼看去,田里的水稻长势喜人,村庄的各家各户还在休息中,并没有多少人在田间劳作,三人看着如此情景,非常欣喜,满面笑容。
“看来情况还不错吧。”萧绰心里寻思。
“真是太好了。”隆绪看着茂盛的农田,兴奋的附和道,“那我们就早些回去吧,我还想…..”隆绪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向左边的一间院子走去。
“有人在哭,进去看看吧。”萧绰说道。
韩德让抢在隆绪之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右边放着米缸,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幼儿失声痛哭。
萧绰轻轻走近她,蹲下来,探了探怀中幼儿的呼吸,幼儿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小妹妹,他已经死了,你放开他吧。”萧绰摸着女孩满是泪水的脸,柔声说。
女孩警觉的看着走进院子的一行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来人无意伤害自己,说:“我知道,可我舍不得,没了他,我活不下去。“
“这孩子是你弟弟?怎么死的?“萧绰温柔的问道。
女孩点点头,“饿死的。“
萧绰和隆绪的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韩德让搬过院子西角的一有些破烂的木椅,放到女孩面前,“你起来,坐下说,告诉公子和夫人究竟怎么回事,也许我们能帮你。”韩德让温和的说着。
女孩看了萧绰和隆绪一会儿,缓缓站了起来,放下了怀里的孩子,坐到椅子上。
“夫人不是本地人吧,其实很简单,我的父母一年前先后病死了,只留下我和弟弟,田里的庄稼辛苦了一年,好不容易收成了大半,我年纪小,也全靠大家帮忙才撑着,可是都上缴了官府,家里所剩无几。”女孩缓缓说着,想到艰辛往事又留下泪来。
“可是,我听说朝廷一种在适当减轻税赋啊。”萧绰边说边想,表情严肃。
“是的,对那些壮丁充足的家庭来说,自然是大好事一件,可是对于鳏寡孤独之家,还是太多了。”女孩又大哭起来,因为贫寒的家境,她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萧绰看着她的眼睛很久,透着难以忽略的纯朴,“想在我身边吗?我会让你平平安安过一生,而且我会尽力让你家的悲剧不再重演。”
“夫人您是说真的吗?”女孩惊喜的问道。
“当然,我从不骗人。”
这天傍晚,女孩被萧绰带进了行宫,赐名为音儿。
次日,皇太后向全国颁布圣旨,各州县再减税赋三成并着命各地根据具体情况再次减免。
圣旨一出,举国欢腾。
十一月的一天,隆绪在御书房和韩德让讨论音律,正谈得兴起,宫女进来报告说:“楚国公阁下,您请人打的长命金锁已经好了,请您过目。”
“嗯,怎么送到这里?”韩德让很是奇怪。
“这位匠工今天正好在宫里还有别的活干。”
“呈上来吧。也让朕瞧瞧。”隆绪笑道。
金锁做工精致,摸上去十分光滑,隆绪很是喜欢,“相父如此用心,为了谁呢?”隆绪笑问道。
“臣的外甥女,两天后是她五岁的生日,她出生的时候,臣很忙,所以….”
“是菩萨哥吧。”
韩德让点头。
“机灵的妹妹。来人,传话下去,取两匹锦缎,赏赐给她。“隆绪传令道。
“请相父不要推辞,朕很喜欢她。“
PS:根据《辽史》菩萨哥的生日应在十一月,前文系情节需要,请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