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三差五,萧洋都会去看望徐慧,去了几次之后,见她情绪平稳、积极乐观,并不像自己想像得那么糟糕,心里宽慰不少,于是,去的次数便少了,间隔的时间也更长。
是日,萧洋又来看望徐慧,却见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肯见。
听照顾她的李姐说,她这几日寻死觅活,饭都不肯好好吃,常常以泪洗面,说活着是个累赘,还不如死了干净。
萧洋颇为意外,说道:“以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李姐道:“小姑娘的心思,说变就变,我猜想,自从身子不能动,你成了她最亲近的人,她八成是有点依赖你,这段日子你来得少了,她便胡思乱想,乱发脾气。”
萧洋听了,久久无语,随后,走到里屋门前,敲了敲道:“我是萧洋,你把门打开。”
里面传来徐慧的声音:“你走!以后也不要再来看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我这个样子,没有男生会喜欢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接着,屋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萧洋无法,只得转身离开,又叮嘱李姐道:“好好看着她,千万别让她做啥事。”说完,悻悻走了。
萧洋上车后,坐着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见日头西坠,暮色渐浓,方发动车子,却没有回家,朝着“蓝色妖姬”酒吧的方向开去。
此时,酒吧虽已开门,顾客却很少,萧洋点了几瓶酒,在一个幽暗、僻静的角落坐下。
这里,是他和雨墨初次相识的地方,那时他刚回国,她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还没有上大学。
如今,他年岁虚长,雨墨也已大学毕业,他们都经历了很多事,再也回不到初识时的样子了。
他想起了纳兰性德的那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不知不觉,他已两瓶酒下肚,也有了六七分醉意,趁着还有几分清醒,结了账,走出酒吧,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竟向司机说了雨墨所住小区的地址。
出租车到达后,他下来糊里糊涂上楼,来到雨墨家门前,一边砸门,一边道:“雨墨,开门,我是萧洋。”
雨墨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没想到萧洋会在这个时候来,而且没有提前打招呼,又仔细听他的声音,似乎喝了酒。
雨墨忙把门打开,萧洋跌跌撞撞进来,浑身酒味。
雨墨道:“你怎么喝成这样……”
话还没说完,便被萧洋一把抱住,动弹不得。
萧洋在她耳边喃喃道:“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雨墨遂任由他抱着。
数分钟后,萧洋松开雨墨,扭头便走。
雨墨忙问:“你要去哪里?”
萧洋边开门边道:“走了。”
雨墨道:“你喝了这么多酒,还能开车吗?”
萧洋头也不回道:“放心,我是打车来的。”
雨墨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又返回沙发上坐下,想道:“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要和我重新开始吗?”
她思来想去,觉得除了这个,不可能有别的意思,于是,忍不住抿嘴,甜蜜地笑了。
谁料,几天后,公司里传出萧洋与徐慧订婚的消息。
雨墨不相信,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任谁说她也不信,直到一个月后,他二人结婚的喜讯,传遍整个大楼。
萧洋要与徐慧结婚这件事,令萧世雄十分震惊。
是日晚间,他正在家里为此事生闷气,萧洋回来了。
萧洋向家人一一问了好,春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跟你爸爸谈谈。我先上楼了。”说完朝楼上走去。
张嫂等人也各自回屋。
萧洋走到萧世雄身边坐下,说道:“爸,我要跟徐慧结婚。”
萧世雄不悦道:“你这是在通知我吗?”
萧洋低下了头,说道:“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得娶她。”
“为什么呢?”萧世雄苦恼道,“就因为她为你被吊灯砸伤,你就要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我知道你根本不爱她,而且,我也不大相信,一枝吊灯的重量,会让她瘫痪。”
“爸,目前,我能为她做的,就是娶她,希望您能支持我。”萧洋道,“婚后,我们能培养出感情,也说不定。”
萧世雄语重心长道:“你觉得内疚,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她嘛!公司替她养老、雇佣人,这都没问题!你还年轻,一辈子很长,‘娶她’这个责任,你担不起,我们萧家也担不起。”
萧洋喃喃道:“她还年轻,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萧世雄见无法说动他,暗忖:到底年轻,心地纯良……也罢,既然他如此坚持,且随他去吧,日后会发生什么,又有谁知道呢?自己只是不想让儿子在情感上走弯路,太过坎坷。
想到这里,萧世雄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萧洋方抬起头道:“谢谢爸爸。”
萧世雄“嗯”了一声,抬手抚着他的背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上楼去休息吧。”
萧洋道:“不了,我这就回去了,还有一点事要处理。”
萧世雄道:“也好,路上小心。”
萧洋应了声“嗯”,站起身,仰头朝楼上高声道:“春姨,我走了。”
春竹应声出来,边下楼边道:“这么晚了还走?就住家里吧。”
萧洋道:“我回去还有事。”
张嫂等人听到声音,也都从屋里出来,众人一起送萧洋出了门。
春竹送走萧洋,回到萧世雄身边坐下,问道:“没有说动他吗?”
萧世雄叹了口气道:“唉!怎么说都不听,我只能由他去了。大概,这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
春竹道:“用不用我去找找那个徐慧,看她是怎么想的,若她肯接受我们其他的补偿方式,那萧洋就不用娶她了。”
萧世雄听了,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这个女孩不简单……若不是发生了这件事,萧洋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春竹宠溺地笑了,说道:“你也不能这样想人家,毕竟人家因此身体瘫痪,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