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图娅忘了她是怎么样离开养心殿的了,只是依稀记得她只觉得两眼一黑便是去了知觉,醒来便是在了坤宁宫。她也曾经去找过孝庄,孝庄也只是说身子不适没有见她。现在的图娅似乎还有些恍惚,仿佛顺治落发就只是梦一样,即便曾经听说过这段历史,但是却不知道其可信度。然而事实摆在院前,让图娅没有力气去挣扎。。。
“娘娘。”韵儿轻轻的唤了声。
图娅抬起头道“有何事?安嫔来了??”
韵儿走上前替图娅端了一盏茶道“娘娘,佟大人带着一些大臣想要见您。”
图娅一挑眉,接过递来的茶水道“找我做什么?我又能帮他们说些什么?你去打发了吧。”
韵儿为难的不肯退下,又悄声道“佟大人说一定要见娘娘。。”
图娅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本不想掺和这些个劳什子,便是叫佟大人一个人进来吧,其余的大人姑且大发了吧。”
韵儿福了福身子退下了,不多时佟国维一身新官服进了内殿。一俯首道“微臣参加娘娘。”
图娅起身扶起佟国维道“哥哥这是哪般,把妹妹当外人了不是?”
佟国维一笑道“那哥哥就有话直说了。”话罢便指了指外面扔在等候不肯离去的大臣们道“这些人便都是来支持咱们玄烨登基的。哥哥已经替玄烨拉好了阵营了,以确保玄烨登基以后不会又任何闪失。”
图娅听罢慌忙起身,走到了床边看了看船外,见无人这才关上了门窗道“哥哥如今是说的哪些个话?要是让些个嘴不干净的听了去,传到太后耳朵里,这怎么了得,再加上现在万岁爷还好好的。哥哥这些个心操的太早了吧。”
佟国维笑了笑,走到了桌边端起了一盏茶道“这皇上前些个夜里剃了发,这会儿整个北京城怕是传遍了。您难道还想死守着这个秘密?”
图娅坐到了桌边道“这些个事宫里面要是没有颁旨就还未有定数,哥哥还是小心为是,莫怪妹妹没有提醒你。”
佟国维听都呵呵一笑然后一拱手道“如此这般便是多谢娘娘提醒了,国维这就先退下了。”
说罢便起身往殿外走去。图娅走到窗边透过那窗户的缝隙看到佟国维走出殿外后冲着那些个不肯离去的大臣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众大臣纷纷摇头,便一哄而散了,而坤宁宫也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深夜,图娅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头上的豆大的汗珠不同的冒着,梦里董鄂妃站在她的床边笑着看着她,不说话,盯着图娅毛毛的,她就那样的站着,不前进也不后退。猛的图娅睁开了眼睛,她迅速的起身拉开的纱帐,纱帐外没有人,只有一盏闪烁着微弱灯光的烛灯。图娅身子一松,这才用手擦拭了头上的汗珠。“这都第几回了?世界上是真有鬼还是我的主观意识?”
图娅开始左右思考这个问题,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她进入了梦乡。
这日,永福宫的刘麼麽传话来说是太后要见图娅,图娅这才打扮了一番向永福宫走去。一水的墨绿色孔雀玲珑秀宫装,外罩了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用金丝线锈着的花纹。款款来到了那永福宫。刚进宫门就看见孝庄正抱着胳膊看着窗外。
“图娅给皇额娘请安。”图娅福了福身子道。
孝庄转过头来,一时间图娅愣住了,仅仅两天的时间,她老了,原本乌黑的发丝如今便的花白,可以看出她极力想用那些个繁复的绢花来掩饰这一切,可是那已经斑白的发丝在绢花的无意疏漏中显得更加的明显,一个人你越想掩饰某样东西往往那样东西总会在有意无意中暴露于人前。她毕竟是女人,对于年龄甚至有超过常人的敏感以及与之相伴的庞大焦虑。越是强大的女性,衰老往往就越是她们可怕的敌人,因为衰老似乎是惟一令她们一贯自信的超常心智无法逾越的困难。
图娅走到孝庄身边搀扶住孝庄轻声叫道“额娘,您这是。。。。”
孝庄用手疯狂的扯掉了头上的绢花,眼泪已经湿了那妇人的眼眶,她极力控制着那已经颤抖不止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前道“图娅,额娘心疼,真的。。。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福临他。。。他没有。。。”
眼泪已经溢出了女子的眼眶,如今家里的主心骨没有了,表面上看着再坚强的两个人此刻再也没有力气去伪装了,感情的发泄表达了一切。
良久二人终于停止了哭泣,女子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她望着眼前的妇人,轻声道“额娘,皇上他此刻在哪呢?”
妇人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女子,良久终于抬头,眼神中原本脆弱的神情尽敛,她淡淡的道“图娅,额娘现在也只能靠你了,你要答应额娘好么?”
图娅将手放在了孝庄的手上,郑重的点了点头道“额娘,图娅能办到一定答应额娘。”
“你要同额娘一起保证福临的事不能传出去,好么?”
“可是母后,此刻皇上不知所踪,养心殿乾清宫臣妾都有去过啊。”
孝庄止住了图娅的话,用力的把手在图娅的手上按了按道“你将玄烨带回宫去,那些个奏章你交着玄烨看看,不懂的可以问问几位大臣。”
“额娘。。”图娅叫道。
“孩子,别怕。。有额娘在呢。你领着玄烨回宫吧。”
永福宫阴凉的树荫下,图娅牵着玄烨的小手,院子里木鱼声在图娅的耳边萦绕着。玄烨稚嫩的声音问道“皇额娘,你听见皇阿玛在敲木鱼么?”
图娅慌忙用手捂住了玄烨的口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又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这才松开了玄烨的口道“玄烨,你便是当没有听见知道么?不管那声音是多么的清楚只当成没听见,知道么?”
玄烨无措的看了看图娅然后点了点头,女子这才转身深深的忘了忘那永福宫紧闭的宫门,无奈的叹了一声。就这样一大一小的声影消失在了那昏黄的夕阳中,只剩下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