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25800000004

第四章:兵燹洞庭(下)

狭道之外,惊见奇门阵法。刀都艺高人胆大,首当其锋,竟是一时不敌,退避三舍。正统三派惊疑之间,听闻翠袍男子一口道出阵法来历,暗自称奇。

“此阴阳折冲阵,以阴入阳,极阳返阴,纳风生刃,伤人于无形,的确巧妙非常。”翠袍男子莞尔一笑,见明心张口欲言,随即说道:“手段固然巧妙,但此阵极为依仗地势。极阴之气,乃外力所成,生刃之风,亦是人力所化,并不难破解。”话音一落,见他双足点地,凌空而起。一左一右,双手各持一柄判官笔,口中一吒,判官笔电射而出,分插入地。

绝学初展,已露不世根基。原是以为,眼前翠袍男子精于算计,却是不想,这一身功夫,犹自不逊他人。

“好俊的功夫。”明心拱手称赞:“先生武学深厚,不愧大家之后。”

“佛者赞谬了。”翠袍男子回礼以应,便不多做寒暄:“在下这对判官笔,一者以寒铁所铸,一者以极岩所锻,分做阴阳。此刻阴入乾位,阳破坤宫,风刃之力,削减泰半,只需等待一番,阵法不攻自破。”双眸精光凝聚,穿过狭道,露出一丝难以言状之色:“能施展这一手阵法,宋珩,汝之身份,呼之欲出。”

岳阳。辖长江之水,纳三湘之湖,乃湘之要道,交汇互生,毓秀非常。

岳阳城中,一处酒楼,以岳阳为名。岳阳楼处于城西,高耸参云,又是临洞庭湖而立,其景其色,如青螺玉璧,引人留恋。是以历朝历代,文人墨客挥毫千百,天下闻名。与岳阳楼相互呼应者,便是坐落城东的望江楼。望江楼既无文人手书,又无填词做诗,但却凭着一壶梅香桂花酿,长盛不衰。一者西,一者东,似争锋,似相惜。

望江楼内,一处不着人眼的角落上,两道沧桑人影,临窗而坐。一人身着褴褛道袍,脸戴面具,其年龄难以辨认,只是露出一双空荡荡的瞳孔,宛如三魂失了七魄。这一坐,便是纹丝不动,任是眼前桌案上的美酒佳肴何等诱人,也是无动于衷。身上道袍上不知几经战火,已然破旧不堪,早已失了原本色彩,灰白中,透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褐红,是鲜血凝结后,在风霜中留下的痕迹。

男子对面,坐着一道妖异身形。乍眼看来,只觉其人骨瘦嶙峋,宛如枯槁。一双几近发灰的瞳子,不见丝毫色彩,似极了一具行尸走肉。一身暗色僧袍,长年未见清洗,已然分辨不清是何等颜色。这么一个怪人,这么一身怪着,便如此不伦不类坐着,没由令人心中一寒,周遭几桌尽数空了下来。

店家小二望着这两个怪人,心中百般抱怨。原是见那僧人出手阔绰,本道是个财主,不想一但落座,便吝啬之极。小二也是颇有见识,这般一瞧,心知这僧人非同一般,怕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哪里还敢得罪。

“小二哥,再切一盘牛肉。”却见一白衣男子,抬手朝店家小二招呼过去。店家小二见那人生得颇有几分俊秀,面带笑意,看似颇为良善。口中小声嘟囔,既而答应。

不消片刻,店小二已将切好的牛肉端上,正欲离去,手掌却被那白衣男子按下,不及问话,已听白衣男子悄然问道:“敢问兄弟,那边二人看似颇不寻常。”店小二对那两名怪人早心存芥蒂,此刻听人一说,不竟抱怨:“这走跳武林的,又有哪个寻常了?我看客官不似恶人,便逾越提个醒,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莫要打听得好。”他声音压得极低,若不俯头贴耳,怕是难以听清。

白衣男子自然知道,这店小二所言不无道理,语气虽有几分不悦,却也是中肯。当下稍一点头,取出一锭碎银,交与店小二手中,并再三道谢。

这白衣男子对面,尚坐着一名翠袍女子。女子粉黛未施,柳眉斜飞,无端一股英气自生。听着店小二的话,对那古怪的两人愈发好奇,瞥眼瞧去,那面具客竟消失不见。白衣男子神色骤变,朝翠袍女子打个眼色,旋身即走。哪想,方才走到大门,便是一道人影重重摔下,看来,竟是那个店家小二。

“嘶!”翠袍女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剑封喉,剑炁凝而不散,自一点延伸,将整条脖子划出一条细细血痕。好高明的手段。

蓦然人命,一时引动整条街道上往来百姓,将望江楼大门堵得水泄不通,更有甚者,不问缘由,只道白衣男子二人谋害店小二,畏罪潜逃。

翠袍女子张口便要解释,白衣男子却又是一惊,身形一转,反手一掌拍向后方。霎时“啪啦”一响,竟见一人倒飞回去,“轰”得摔在酒柜之上。白衣男子眉峰一挑,此人竟是店掌柜。

“前辈这手‘摄魂术’,果然登峰造极。”白衣男子口含真气,沛然吐纳:“小辈能可得见,荣幸之至。便是不知小辈可有福分,能与前辈讨教几招。”口中客气,实则凝神以待,蓄势欲发。

“啧啧啧!”未见人影,只听得声声怪笑,似从四面八方而来,全然无法辨明方位。这怪笑声一时之间,未曾散去,反如跗骨之虫,直入人心,莫说是寻常百姓,便是功力稍逊者,亦是不由腹中恶心,胸口结郁。

白衣男子眼见翠袍女子脸色苍白,已知其着了那古怪僧人的手段。当下稳定心神,真气默运,凝声一喝:“破!”霎时,怪笑声止,周身百姓竟是同时口喷血箭,瘫死在地。白衣男子顿时心头怒生:“前辈何必折磨这些寻常百姓,还是现身一见得好。”说话之间,神思电转,目光凝聚,好生打量周遭环境。

稍过片刻,又听那瘫死在地的百姓,同时呕出一口心血,就此撒手而去。白衣男子、翠袍女子见状,不禁心头一寒,余下百姓哪里还敢逗留,早已不知所踪。

“人走了。”白衣男子眉间一挑,旋身朝已死去的百姓走去。俯身勘察,又是一惊:“一瞬之间,将数人心脉悉数震碎,此人一身内家修为,着实了得。”

说话之间,一条儒雅人影,自远而近,疾疾奔来。来时尚且面色凝重,稍带临近,又是三分疑惑。满目横尸,青红相混,惨不忍睹,不由自生三分怒气:“杨兄,这些百姓究竟是何人所害!”

白衣男子,自然是杨羽清无疑。且说六人一路南下,寻得偏僻小路,倒也通行无阻。不过几日,便来到岳阳城。杨羽清、边城青二人毕竟非是天玄教宗之人,若是这般随行,不免有失礼数。是以张凤兮四人先行回返天玄教宗,一番通报之后,孟常轲、苏漫、齐林王三人立时归位,迎接中原正统的大军围剿。张凤兮与杨羽清之先人熟悉,张凤兮请令相邀。

“行凶者一共两人。一者面具遮掩,不知真容,一身道袍破旧不堪,沾满鲜血,看不出出自哪一个道家宗门。”杨羽清稍稍停顿,回想那名怪僧,心中没来由一寒:“另一人看似个落魄老者,着僧袍,是个精于‘摄魂术’之人。其面貌……不似中原人。”

“不似中原人?”张凤兮闻言一惊:“‘摄魂术’盛行于苗疆、西域一带,莫非是葬火教之人?”冷哼一声:“这葬火教好大的胆子,也想来分一杯羹。就凭这两人,未免太过托大了。”张凤兮脾性谦恭,能有这般火气,着实可见此时心中忿恨。

杨羽清不置可否,指了指地上的店小二:“此人一剑封喉,店中掌柜身中‘摄魂术’,至今未曾出来,怕是凶多吉少。余下他人,皆是被那僧人音波震碎心脉。”

“嗯?”张凤兮也是高手,怒气稍去,定睛一看,自然知晓。快步走入店中,一看那掌柜,早已毙命。与其他人不同之处,在于全身并无伤口,脸色亦无铁青,独独一双眸子,滴出一行血泪。

“哗!”一声巨响,张凤兮一掌击碎桌子:“手段残忍,不可饶恕!”

杨羽清似是早有所料,拍了拍张凤兮肩膀,稍作宽慰:“此时怒火,无济于事。若是冲着天玄教宗而来,这几日便将遇上,届时自然要为这些百姓讨个公道。”朝店外看了一眼,隐隐可见些许官兵模样,忙道:“此刻先行离开。”

说罢,三人自窗口跃出,快步离去。那城中兵将,早已懈怠,粗略看了下地上尸体,为首领队便命兵将留守,带了三具尸体,回去禀告了。

杨羽清三人轻功自然不俗,不多时,便离开岳阳城。

“张兄,”眼看张凤兮犹自气愤,杨羽清当即转过话题:“在下观张兄脸色,颇有急躁,可是此行教宗多有不顺?”眉峰一挑,孟常轲三人并不在,多半是身负要事,似是明了几分:“莫不是中原正统之人已经来了?”

张凤兮如梦方醒,暗叫惭愧:“正统之人兵行神速,早在三日前便抵达洞庭湖,昨日已经发动攻势。只是他们此番动作,大不寻常,不似往昔直捣黄龙,反是于洞庭湖上游走试探,极为小心,怕是已然知悉洞庭湖上布满水阵。”

“嗯?”杨羽清面露疑惑,心中却是清明:“战况如何?”一旁边城青默不作声,难免心头一紧,朝杨羽清看去,见他只有疑惑,并无破绽,当下放心。

“我方水阵,又岂是他们可轻易破除。教主调动兵力,已将他们逼上岸口。今日孟总管、苏总管、齐总管三人也已加入战局,配合欧阳堂主以及日月护法,争取先断他们一臂。”

“好快的动作。”边城青轻叹一声:“难怪先前荆州城,他们多方拖延,原来正主在这呢。”

“呵,”杨羽清冷笑道:“这般看来,此时中原正统可是主力尽出了。”

张凤兮摇头道:“也不尽然。据消息回报,八派之中,玄灯师太、清封道人、渡圆方丈皆不在其中,而此三派也未见人马。倒是多了两个绝世高手,下手极为狠辣,出招必然见血。”

“两个?”杨羽清倒吸一口凉气。下手狠辣的绝世高手,令杨羽清此刻不由浮现出两条人影,大内七屠中的老六和老七,而据老七口中所言,尚有“三哥”、“五哥”,显然尚未现身,便是不知此刻有何布计。大内七屠之人,杨羽清并未有所交集,单看老六、老七的手段,已然可见一斑。如此看来,朝廷对此番围剿,颇为重视。

见杨羽清沉思,张凤兮自然知晓一二,点头道:“正是大内七屠之人。”

“事不宜迟,那便早些去教宗,也好助上一臂之力。”边城青说着,却丝毫不动,端看杨羽清态度。张凤兮亦是如边城青一般想法,正欲催促,却被杨羽清挥手打断:“此刻去教宗,并非最佳时机。想来明心等人现下当也与正统之人汇合。即便快马加鞭,终究慢了一步,不如……”稍一停顿,缓缓吐出四个字来:“联合断截。”

十里洞庭湖,湖光水色,静影沉璧。沿岸草色青青,直入天际。一派好风好景,引人入胜。

不远处,一行人手持兵刃,行动谨慎,如履薄冰,不敢大意丝毫。当先一人,双手紧握白绫,面无表情,一双冷眼,淡看风云。此人身后,雪山剑派掌门太子清手提宽剑,看似闲庭信步,实者谨小慎微,凝神细听,以免中了埋伏。太子清左手边,青城派掌门聂临持剑在手,目不斜视,尽显松柏姿态。

“慢着!”南宫欣舞蓦然一顿,抬手阻下众人脚步,眼眸如电如刀,扫过眼前一片芦草,心思愈发清明,冷然一喝:“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说罢,一脚踏地,惊得鸟兽乱走。

又听“扑扑”数声,众人眼前,猛然多出百条人影,手中白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直逼得人不能睁开双目。

“哈哈哈!”伴随银光生辉,一道瘦如枯槁的身影跃出,一双眸子看不出是睁是闭,惟有一道精光,打量着对面众人,嘴角浮起一丝怪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白梅落雪’,早知如此,我等何必躲藏,大可恭迎便是。”

话中,三分恭敬,实则七分嘲弄。兰心蕙质如南宫欣舞,又岂会听不出来。眉一挑,眼一凛,霎如霜雪欺身,令人不寒而栗。人寒,话更寒:“我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司空护法。司空护法这手隐遁之功,的确厉害非常,武林传言,果然不虚。”相传司空玄年轻之时,行为乖张,手段残忍,不受儒法规矩,但凡相中女子,施以暴行,百般折磨之后,行以杀戮。老弱妇孺,无可幸免。其尚有怪癖,喜集美眸,凡惨遭毒手之人,无不失以双眼。是以武林公愤,群而除之。奈何其一身隐遁之法,着实了得,兼之赵飒飞出手相救,得以偷生。加入天玄教宗之后,受教法约束,方才规矩。南宫欣舞此事提及,明褒暗贬。

司空玄闻言,不以为羞耻,却是自觉荣耀,咧嘴连笑。一双眯成一线的双眼,此刻更难找寻,端得徒添三分可憎:“南宫姑娘过奖了,隐遁之功再是厉害,却仍是被姑娘察觉。姑娘的眼睛,着实利得很啊。”见他厚实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发福的身子,又是一笑:“啧啧啧,点苍剑派,雪山剑派,青城派。好大的阵仗啊。”不知有意无意,口中又是一声惊叫:“为何见不到裴盟主的身影?唉,我与裴盟主甚是有缘,怎么今日,他却是不在?莫不是看不起寒舍简陋么。”见他一脸惋惜模样,若非不知两方关系紧张,当真以为二人熟悉非常。一拍脑袋,似是恍然大悟:“裴盟主可是走了水路?当真不巧得紧啊,近日水路严防,水路怕是走不通了,裴盟主可别气恼之下,掉到水里才好。这三百里洞庭,兄弟们要是打捞个人,着实辛苦啊。”说着,“哈哈”大笑,随即,身后刀斧手也是百般怪笑。

“胡言乱语。”太子清宽剑一划,人也向前一步:“休逞口舌之利,便让太子清看看堂堂司空护法可有精进!”振剑欲出,司空玄却是不应:“我与点苍剑派的弟子说话,太掌门这般插嘴,未免太过无礼了。莫不是这正统盟主之位,已然易主了么!”这般话说来,着实厉害,字字句句,皆是挑拨。手下也不大意,双掌一缩,再伸出双袖之时,已然多了一对峨嵋刺。

“哼!”太子清一声冷哼,说道:“司空护法难道只会欺负小辈么。”说话间,一剑擎天,身影骤变,欺身而上。

“哈哈,既然太掌门有心讨教,司空老儿,何必藏拙呢!”却听一声雄浑,破空而来,一道矮小人影,出现众人眼前。见他浓眉大眼,偏偏生得浑圆,好是可笑。只是此人一出,却又无人笑得出来。

“日护法,沙布封。”南宫欣舞眉间一挑,心思随之一沉。此刻日月护法皆已显身,依此二人心性,怕是尚有精锐未出。眼眸一凛,白绫上手。

“呦呦呦,莫非这便是当年一败欧阳堂主的兵刃么,沙布封倒要讨教讨教!”看不出身形如何动作,只见一团黑影,似奔似滚,飞驰而来。

一旁聂临剑已出鞘,南宫欣舞却是动作更快:“聂掌门,此间蹊跷,还望主持!”说话间,白绫飞驰,一前一后,尽封沙布封进退之路。人影一动,南宫欣舞气势而来!

论剑台之邀,对于剑者而言,无异于至高荣耀,是一位剑者对于剑意、剑心通明之见证。南宫欣舞得幸此会,足见其一身剑法造诣已入巅毫。此刻心无怨憎,只有胜负,更催得剑意无匹,当者披靡。一对白绫如雪,似活物,辗转腾挪,进退有序。

沙布封心中暗自叫“好”,手下不见迟疑。他生得矮小,又带许些肥胖,一双脚,却是灵活非常。脚下游走,进退生死玄门,看似侥幸,南宫欣舞心知肚明,这般身法,着实非比寻常。只此一手功夫,比之欧阳苍,已见云泥之判。

南宫欣舞心神一紧,眉目之中,凝霜含煞。双手急奏,如拨弦弄丝,交织一张天网。沙布封撤步一退,腰身一拧,霎时一道血痕劈天,天网随之一荡,竟是被硬生生撕开一条缝隙。沙布封如蝶破茧,一跃而出,张狂一笑:“小丫头,手段虽好,心不够密啊。”

另一端战场,太子清一剑纵横,出招大开大阖,运式却是至巧至妙,恰到好处。司空玄眼见多年夙敌,剑上造诣似乎更有精进,不敢托大,一对分水峨嵋刺上手,刺穿挑拨,四招一气呵成,以攻为守。

太子清心惊之余,脚步斜踏,立剑一挡,但听金戈之音大作,太子清顺势再退。人虽退,剑势却在收纳一瞬,化作剑芒万千,迸射而出。寒光点点,洒落九宫天星。剑势未尽,太子清快步一踏,再出一剑。剑势回旋,引动流风倒转,竟生一股寒气逼人。寒气凝霜之中,快剑一划,破霜斩雾,直取司空玄命门。

这一招三式,着实出人意料。司空玄失策在先,一时受制。但他终非凡人,身处下风,一对分水峨嵋刺犹见刁钻,竟让太子清不敢逼迫太甚。

“嗯?”正统人马之中,但见一条黑影,独傲而立。一双手负背,清冷的眼眸,扫视着两处战局。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此刻,不禁添上一抹惊赞:“这手剑法,与府中记载多有不同。”此人有意压低声音双唇微启,话音只在喉中颤动,旁人绝难察觉。倒是身侧之人竟能悉数洞听,足见此人内家修为,亦是不凡。

两人并肩而立,一般的黑衣如墨,却是一者孤傲,一者狠厉,正是与杨羽清曾有会面的大内高手,七屠之中的老六和老七。

屠奉七亦是修剑道之人,剑走阴毒狠辣,与太子清之剑道大相径庭,却也能看出其中蹊跷:“剑法的确是‘凝霜寒宵剑’,三剑连环的使法,虽然未曾见闻,却也不需太过在意。倒是南宫欣舞的武学,府中罕有记载,尚需了解一番。”屠奉六闻言沉思,也觉不错,当下闭口不语。

战局之中,太子清一招得手,剑走霎寒之势,更是迫得司空玄步步急退。司空玄也是武道老手,与太子清也非首次较量,彼此根基,了然在胸。只是太子清三剑连环,的确出人意料,方使得司空玄渐落下风。司空玄一对峨嵋刺转攻为守,退而不乱。

另一处战局,南宫欣舞愈战,心思愈发沉着冷静。掌中白绫,层层叠叠,韧时绕指柔,坚愈刀剑芒。以白绫为剑,一身点苍剑法,挥洒得淋漓尽致。而沙布封血色长鞭在手,更添三分锐气。长鞭所及,饶是如南宫欣舞,亦是不免避其锋芒,一退再退。

战势愈催愈急,便在此刻,但听一阵吵杂,两侧尘浪滚滚,朝战局奔来。西侧,却见一条傲然俊影,脚踏凌波,飞驰而至。身后,数十弟子,且战且退,不消片刻,已将见真身。正是点苍剑派掌门裴风战及门下弟子。东侧,一人一眼,提刀飞跃,刀锋鲜血滴落,已然不知刀下又添多少亡魂。

“是裴风战和言达安!”屠奉七低沉一声,屠奉六却是猛然一惊:“难怪早先不见两派掌门,竟是请君入瓮!”说话之间,东西两侧,崆峒、点苍二派人马已然逼近,将沙布封、司空玄等一干天玄教宗之人围困其中。

沙布封、司空玄见势一惊,手下稍有迟疑,南宫欣舞、太子清捉准时间,厉招连发,随即抽身而退。与此同时,滚滚尘浪未息,但见张凤兮、齐林王、苏漫等人率兵而至,东西相合,左右互通,与沙布封、司空玄人马成合围之势,齐攻裴风战、言达安。

南宫欣舞、太子清、聂临三人眼神呼互换,心意了然在胸,毋须多言,兵刃出鞘,映着骄阳,绽放一片白银。只听太子清一声:“杀!”端得惊天动地,众弟子高声纷纷亮剑回应,扑身战团之中。

裴风战深陷困顿,危而不乱,明玥剑攻守兼备,开阖之间,尽显巨擎风采。见他长剑指天,口中真气凝聚,一喝:“结阵!”霎时,身前点苍弟子,已有十七人跃出,入玄进虚,走踏风雷,剑网交织,化作绵绵细雨,一挡来犯强敌。

“是点苍剑派‘剑影斩龙阵’!”司空玄惊呼一声,与沙布封眼神交汇。二人数年战友,同为天玄教宗护法,其中默契非常,只是眼神相接一瞬,彼此心意,尽在胸中。当下再无迟疑,纵身迎上。

“剑影斩龙阵”,早先,由点苍剑派十七名名剑手合力而成。昔年,洞庭一战,十七名名剑手纷纷折损,此阵再无人施展。而今,剑阵再现,想来是由裴风战排设。昔年一战,司空玄、沙布封皆有参与,此阵威能,自然熟悉,而今想来,犹是背心一寒。但今时今日,施阵之人,已非点苍剑派十七名剑手,他二人,武学修为更上层楼。七分惊,三分定,长鞭双刺,端得骁勇无比。

剑阵一出,正统之人压力骤减。南宫欣舞白绫飞舞,先打齐林王。太子清剑气挥洒,当先拦下意欲赞掌相助的张凤兮。张凤兮受困太子清,苏漫见状,正欲出手解围,乍见剑影横扫,聂临一步当关。

一时之间,天玄教宗高手各受牵制,裴风战、言达安身处敌阵,出招毫无保留,兵刃飞旋,便是一抹鲜红飞洒,染得一地枫红。雪山、青城、点苍、崆峒,四派弟子,前后夹击。天玄教宗门人,腹背受敌,进退维谷。

“果然好算计。裴风战倒也有些手段。”屠奉六心中暗叹,朝屠奉七稍稍点头,说道:“是时候出手了!”话音一落,屠奉七阴邪一笑,银华闪烁,纵身战团,残狠诗号,复又响起:“一曲涤血响,满江清且红。莫问阎王收命时,生死谱上点朱砂。”一字一剑,一剑一杀,人过一处,便添一道亡魂。

屠奉七持剑入战,手段狠厉,天玄教宗门人,性命一如草芥。霎时血雾漫天,莫说天玄教宗之人,便是中原正统看来,亦是心惊胆颤。

忽得一柄缅刀飞旋而入,宛如一道光轮,直取屠奉七项上人头。屠奉七身处无边血色,却是听风辨位,极为精准。一剑劈开面前人,反手横剑,但听“铿锵”巨响,屠奉七竟力屈一筹,连退数步。灰白缅刀,被屠奉七剑力挡回,反插入地,颤如蝉翼。与此同时,一道高大人影,如踏风湍,在人影交错中,闲庭信步。

“叹人间,何处英雄,谁堪敌手?问天地,何为顶峰,笑傲群伦!”

但听得一声狂傲诗号,来人已然欺身,那柄灰白缅刀,不知何时在手。一瞬,刀锋闪烁一抹银亮,再取屠奉七脖颈。

饶是屠奉七嗜杀成性,此时杀意袭来,只觉背脊森寒,不由心头惊惧,涤血剑仓惶接招。短暂一交锋,缅刀力沉势雄,气劲吞吐,屠奉七再退三步。定身一刻,脖子一阵刺痛,竟是被刀气划过。若是再深三分,怕是性命不保。想到此处,屠奉七握剑的手,不禁颤抖:“玄武堂主,缪侯!”

甫一现身,缪侯一刀退逼退屠奉七,再一刀,由实化虚,伤敌于弹指之间。顿时,天玄教宗门人,气势汹涌,前仆后继,勇猛非常。缪侯身后,数十玄武堂门人,转瞬便加入战团。裴风战等人纵然武艺绝伦,却是难挡人多势众,渐落下风。

忽得哀声惊起,但见沙布封手中长鞭沾血,面露狰狞:“此等程度,便想拦住我二人么!”狞笑未止,血色长鞭化作毒蟒,择人而噬。与此同时,司空玄双刺在握,与沙布封一近一远,配合无间。只是短暂一瞬,原本折损一人的点苍剑派十七人剑阵,此时更加溃不成军。一条条年轻性命,此刻却是虎口羔羊,任人宰割。

裴风战眼神迷离,曾经洞庭一战,点苍剑派十七名名剑手惨死模样,如今一一重现。一时胸口气塞,仰天怒吼,明玥剑划开一条惊鸿,便要直取沙布封性命。

沙布封何等老辣之人,眼见裴风战含恨一剑,剑力无俦,自是不敢强挡,快步后退,反手一鞭,竟是将三步外一名点苍剑派剑阵弟子连脖缠绕,一并拉到身畔。裴风战纵然忿恨,哪里又能对自己弟子下得了手?连忙撤剑回步。尚未定身,一股灼热洒满一脸,眼前一片腥红,那弟子双手捂住脖颈,鲜血却仍旧从指缝间喷涌而出。双唇张阖,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倒落黄土。

气极、怒极、恨极。裴风战浑然忘却此行目的,眼中只有沙布封一张面目可憎之脸。手中宝剑,伴随一声悲凉,涌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青芒。

“姓裴的,拿命来!”裴风战只听身后一声狂啸,未回首,已知来人定是司空玄。斜步一划,翻身提剑,竟是一剑贯胸。鲜血洒满全身,眼中之人,哪里是司空玄,却是剑阵中的弟子。十七名弟子,一一惨死自己眼前,而这最后一名,却葬送在自己剑下。眼看那弟子身后的司空玄怪笑一声,便要后退,裴风战银牙狠咬,也不拔剑,连带着那弟子尸身,径直朝司空玄刺去。

司空玄本是挟持点苍剑派弟子,欲逼迫奔溃边缘的裴风战丧失意识,与那弟子相距不过三寸。此时裴风战一剑透体,剑芒吞吐,无端又涨一寸,令他措手不及,饶是运足风湍,仍为剑芒刺中,血涌如注。

裴风战全力一剑,未尽全功,而这十七名弟子尽数折损,一时雷霆霹雳,在耳中轰鸣。踉跄一退,又是迎来沙布封快鞭一扬。沙布封这条血色长鞭,生有钩刺。适才一鞭索命,正是这钩刺所致。现在一鞭劈肩,若是打实,即便侥幸活命,这条手臂也是废了。

生死一瞬,南宫欣舞白绫一抛,一阻齐林王双鞭攻势,拼着负伤,朝裴风战纵身而去。齐林王心念电转,更不饶人,一鞭之后,再是一鞭。南宫欣舞接连受创,凭着一口真气不散,强压喉间腥红,双手一打,一对白绫犹如灵蛇摆动,生生缠住血色长鞭。

血色长鞭名为鞭,可是周身钩刺,锋利无比。沙布封决意取命,怒吒一声,一身功力灌注而下,白绫应势撕裂无数。霎时,布片飞散,缤纷而落,宛如天降大雪。迷蒙雪雾中,乍见一道幽蓝剑影,翩然而现。剑身一颤,化作寒影千重。

沙布封惊愕之间,长鞭稍作迟疑,去势不变。鞭影扫落,犹见千钧力,幽蓝长剑上挑之势,当即受制。南宫欣舞娇吒一声,退而不乱,剑身一抖,剑花挽动,生生将长鞭挡开。

一侧裴风战,神思飞旋,眼见爱徒霍命,既羞且愧。明玥剑一振,反身攻向司空玄。剑长刺短,裴风战又是含恨出招,功力尽催,剑上青芒,再涨一寸。吃得兵器之亏,司空玄一时倍受掣肘,连连后退。

战局混乱,各自拼杀,哀号遍野。正在杀声震天响彻之际,一道清妙诗号,扫尽尘埃漫天:“一字法门三界魂,十方因果六尘深。明心无觉劫身报,昙花了却尽空门。”诗号尽,但见一道白衣法僧,脚踏莲花步,手捻玉佛珠,悲悯一眼,却是清高孤傲。

“裴掌门,小僧来晚了。”眼见战势纷乱,明心合身扑入。身后,念知、刀都二人,兵器尽显,紧随其后。三派弟子,背身合圆,紧护圆中翠袍男子。

“哈哈,荆州一战,尚未见底,来得正好!”且听一声豪迈,响彻天地。随即,惊天一枪,如裂电破空,朝念知刺去。正是孟常轲。念知双剑一错,格开枪锋,转身攻去。

与此同时,边城青手提藏锋剑,独战武当刀都。杨羽清双掌挥洒,一阻明心脚步。

“嗯?”战局再添新人,缪侯疑问之间,刀式不改,更见狠辣。屠奉七亦是手段阴毒之人,只是吃亏在先,一步落,步步下风,一手刁钻剑法,已然难以尽展,转瞬之间,又多了一道血痕。

屠奉七本非骁勇之人,却是极善把握。心知缪侯手腕,退让已然不能。顾不得伤痛,反手出招,只攻不守。缪侯眉峰一耸,道了声:“好!”一转刀锋。

另一方面,眼见屠奉七步步受制,屠奉六十指捏刀,正欲暗中相助。却是听得孟常轲句喝声响,身形一转,八柄飞刀斜挥而去。飞刀快,人更快。不过弹指之间,已然欺身而上。

孟常轲长枪使圆,霍霍生风。乍闻身后破空声响,已知闪避不及,凭借多年意识,回枪挽花,抖落一地飞刀。见状,心下一片无奈。未待惆怅,屠奉六手握飞刀,一做匕首施展,快招连环,不及眨眼。短暂相接,孟常轲已知来人是谁,退避之间,长枪一分为二,左手使棍,右手持枪,却是一改往日凌厉,反倒一意防守。再看屠奉六,出招毫无顾忌,招招取命,即便露有破绽,仍是不改攻势。

而在战团外围,杨羽清缠斗明心。二人皆是以快打快,以巧打巧。杨羽清一人双式,左使“鬼影手”,右运“碧澜烟手”,双武并流,奇招层出不穷。明心手一抖,白玉佛链缠绕手腕。见他指捏佛印,恢宏佛气,庄严自生。行招虽快,却是饱含佛家罡气沛然,一掌运化,犹胜群邪辟易,正是“佛印六诀”中“莲华散尽释大千”。

一时战势纷纭难解,却是忽来一阵水波翻涌,参杂喧嚣之中。原是静如沉璧的湖面,涟漪层层,五艘大船,隐隐约约,一字排开,自远而至。湖面风劲,吹得红色大麾猎猎而舞。船头,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岸边,幽幽森森,令人无端生惧。

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且听得轰隆巨响,撕裂苍穹。天玄教宗一方人马,似乎早有所料,已然抽身而退,向两侧回避。中原正统之人,尚未听得各派掌门、正统盟主发号命令,便早早作鸟兽散。正处于交锋之中的杨羽清、明心二人,情知逼命在即,不敢恋战,眼神交汇,彼此心意,了然在胸。各赞一掌,借力退去。

二人不及稳下身形,滔天响声,直冲云霄,震得大地四野,一片震荡,激起湖面波涛,连拔数尺,直将岸边人群,落得满身。一声未绝,随即,又是四声接踵而来。霎时,如天翻地覆,沙石乱荡,尚未脱离险境之人,来不及惨叫,便化作一阵血雾,飘散天地。一时间,耳畔蜂吟不绝,脸色惨白,头晕目眩,胸中气短,功力稍逊者,已是一口心血喷出。饶是杨羽清功力深厚,仍是不由连连退步。反观天玄教宗之人,个个以手捂耳,张口大喝,竟是无人伤亡。

“三路围困,莫非便是此等布计么?”杨羽清心念电转,也是暗叫侥幸。若是明心一如其他舍生忘死之辈,怕是自己也要与那惨亡之人一般,尸骨无存了。

五声炮响过后,五艘大船渐行渐近。血红大麾上,金线刺边,黑线铁划,“天玄”二字,威风赫赫,飒然飘舞。船头上,隐约可见数条人影。正中船上一人,身着武者劲装,背跨鬼头大刀,神色肃穆,手持火炬,颇为不耐得催促着手下替换炮弹。

红衣大炮一现,着实惊得中原正统群雄胆寒。当年杨普明一战“青踪剑客”邬言延,夺下红衣大炮之事,如今年轻一辈或许不甚了解,但稍有年长者,早已铭记在心。近二十年来,中原正统虽与天玄教宗摩擦不断,但步步机警,即便兵临洞庭,也只是浅尝辄止,一战即退。现下洞庭湖畔,红衣大炮甫一现踪,轰天裂地,夺人性命,中原正统弟子,不过弹指之间,便已折损三层。

心惊之间,五艘大船愈来愈近,黑洞洞的炮口,在火光之中,透出阵阵噬人寒光。眼见火把将落,中原正统之人脸色骤然煞白如蜡,却是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竟见东侧大船轰然爆裂,木块炸得粉碎,如雨搬纷纷坠落,漂浮在湖水之上。未待众人醒觉,但见一条黑影,急如利箭,朝相临大船射去。随即又是惊天之响,第二艘大船连船带炮一并沉入湖底。

“好快的身法!”杨羽清等人心头震惊,却是惊、喜各异。

不及思绪绕转,黑影再出,径直朝正中间大船驰去。

欧阳苍只觉寒风如刀割裂脸颊,瞬时清醒,竟是来不及拔刀,凭借多年武觉,起掌出招。哪知黑影虚势一幌,继而折转,再近红衣大炮。欧阳苍一掌击空,已知中计。红衣大炮事关重大,不敢轻放,连忙追去。却见黑影稍缓,一对如枯槁般的漆黑尖锐手指,向红衣大炮引线夹去。欧阳苍人快刀快,鬼头刀一拔在手,手臂微抬,便向黑影双指砍去。只此一手,足见功力不凡。黑影无意争胜,双指一缩,再向第四艘大船跃去。

欧阳苍本未笃定黑影就此中招,只欲一阻来人攻势,只消纠缠片刻,便足可使得剩下两尊大炮再朝中原正统之人打压。届时即便武功高强之辈未见损失,但门下弟子,势必死伤惨重,胜负即定。启料黑影一身高艺,却是无意与他缠斗,一击受阻,连忙拂袖离去。欧阳苍算盘落空,刀势却是一发难收,“呛啷”一声,劈断引线。

定身回神,再是两声巨响接连而来,如同丧钟相扣。巨大爆炸,激起万丈水花,湖水动荡,打得大船如雨中浮萍,摇摇欲坠。

“谁!”欧阳苍怒极恨极,撕心裂肺般大吼道。

喝声远去,湖面重归平静,若非五艘大船已沉其四,适才一瞬,真如虚梦也似。

红衣大炮被毁,中原正统之人气势顿时高涨。适才眼见门下弟子惨亡,裴风战心如刀割,此刻精神一整,长剑再提。而雪山剑派、青城派弟子本就人数较少,方才及时脱离战团,倒也无甚损伤。反观昆仑、崆峒二派,缠斗之间,未能离去者众,死伤最为惨重。萧京、言达安悲从中来,怒吒一声:“狗贼,纳命来!”兵刃在手,提步纵身,不过须臾之间,便已来到船前。

大船离岸,不过数步,以萧京、言达安之能,一跃而上,轻而易举。眼见二人登船在即,欧阳苍心知此二人虽然武林名声未见响亮,但一身武艺却是不容小觑。何况二人联袂而来,一旦上船,联合之下,自己难存生路,当下毫不犹豫,大喊一句:“拦下他们!”招呼左右天玄教宗弟子上前抵挡,自己也单刀在握,独挡来势汹汹。

杀端再开,两方人马见再无红衣大炮之威胁,立时纠缠起来。杨羽清等人对视一眼,情知红衣大炮事关重大,或许胜负亦将即刻分晓。不再管那道黑影去向,纵身跃向大船。

方一起身,便是飞刀又至。孟常轲首当其冲,一枪一棍,回旋后挑,迎面而来,竟是屠奉六活命之招,暗叫“无奈”,转身应敌。

屠奉七已负重伤,难挡缪侯杀刀,节节败退。此时,但见一条黑色人影自屠奉七身后跃出,一力独挡缪侯之威。且见来人,于屠奉七一般衣着,却是生得瘦小精细。手上一对黑白铁尺,或架或格,竟是式式限制缪侯之招。缪侯刀路受阻,眼一凛,眉一挑,便见来人腰间,玄色木牌上,镌刻着一个“三”字,其身份,呼之欲出。

于此同时,张凤兮、苏漫、齐林王、司空玄、沙布封各自迎敌,不让正统之人,靠近大船一步。

大船下,萧京、言达安快步不止,一剑一刀,如索命无常,触碰者亡。二人急于报仇,不欲多做纠缠,对视一眼,萧京当先跃起,言达安单掌一拖,直将萧京送上一丈余高。萧京起身之际,旋身抖剑,缠住言达安刀身,顺势一提,二人一并跃上船甲。

两派掌门登船,欧阳苍顿感压力。刀剑连出,一者沉,一者灵。欧阳苍单刀难敌,已落下风,且战且退。身侧教宗弟子举兵相助,却是难挡刀剑攻势,性命,转瞬即逝。

危难之际,一白一青两道人影加入战团。杨羽清双掌双式,奇招妙法,交织鬼影重重。萧京前路被阻,复仇心切,兼之来人身份可疑,不由心头怒起。振臂抖剑,三十六朵剑花缤纷而去,正是昆仑派镇派剑法——“飞花流光剑”。昆仑武学,以气为宗。萧京含怒出剑,无上功力倾注剑身,一剑化万千。杨羽清意在退敌不在杀。毫不恋战,撤步疾走。与边城青眼神交汇,彼此心意,尽在胸中。

且见杨羽清右掌“碧澜烟手”招式不改,左掌掐指捏诀,转攻为守。一侧边城青见势快步而起,借招运招,藏锋剑一剑挥洒,便是一道剑气纵横。萧京何等手段之人,“飞花流光剑”剑招一出,岂能轻易饶人?饶是边城青剑气凌厉,但他剑锋微颤,万千剑花未止,又见剑影双分,分刺杨、边二人。此等手段,即便剑道大家如太子清等人观来,亦不得不叹为观止。

“来得好!”杨羽清低喝一声,纳气归元,拨划阴阳,一招腾风。边城青清朗一喝,借风出剑,一剑犹见千钧力,竟是迫得萧京不由一退。剑势不绝,再是快步一剑,手腕一抖,挽出剑花朵朵,洒落剑芒阵阵。

萧京纵然一身玄奥,但在杨羽清、边城青二人联手之下本就难以施为,此刻二人主客互易,攻势互换,更是难以招架,不由一退再退。一侧言达安见状,挺刀入阵,急欲救人。哪想,杨羽清似是早已洞悉,掌式瞬变,骈指为剑,顺着刀背划过,指尖无端生出一股凌厉,直取言达安仅有的一只眼睛。于此同时,欧阳苍见时局已定,鬼头刀断无留人道理,纵身入战,便是一刀劈头,直欲去下言达安性命。

生死立判,饶是久经沙场,言达安心头仍是一阵惊慌,却不敢退,亦不能退。

电光火石之间,骤见一团乌云自上压下,引动冷冽劲风。乌云之中,一只黑森森手掌乍然而出,快得不及眨眼。但听短暂的金戈交错,五人竟是同时退步。

大船之下,杀声动天响,大船之上,寂静听针落。

伴随一声肃杀冷寂的诗号,一条黑影,徐徐落足船尖:“阎王三更扣人命。黯魂销骨,噬脉销形。生死书上风雨惊。铁面无私,判手无情。”诗号一出,无情之语,竟是萦绕耳畔,久久不散,宛如摄人心魄,难以回绝。话音落尽,船下厮杀之声,随之消止。

但见来人,一袭玄色长袍,包裹周身。脸上,一张黑铁面具,仅仅露出一对深邃阴沉、如刀似钩般的眸子,只一照眼,便令人无端心寒。见他一腿独立,一腿横盘,却如松柏屹立,纹丝不动,长袍随风猎猎而舞,又似幽冥鬼魅,不着痕迹。

“是二哥!”屠奉七身形一正,忍不住稍稍退后。一步尚未退完,一柄雪白铁尺,已经抵上他腰间,一道黑影,无声接近,在他耳畔阴恻恻说道:“莫要惊慌,二哥可不是专程前来责罚于你。”屠奉七稍稍松了口气,强自笑道:“三哥言重了。不是说来的是五哥么?”屠奉三“嘿嘿”怪笑,道:“五弟另有他事。若非二哥请命,此次前来的,便是大哥了。老七啊,你可是得好好想想,有没有做些逾越之事。”屠奉七本就心神惶恐,听闻“大哥”二字,更是一阵惊慌,半晌,方才镇定:“三哥说笑了。”

屠奉三兀自怪笑,收回铁尺,背在身后,目光一扫两方人马,喃喃说道:“这天玄教宗果然底蕴非常。”思忖之间,将玄黑铁尺交到左手,右手握了握拳,不着痕迹地隐于袖中。目光流转,看向缪侯,暗自庆幸,若非自己一手铁尺功夫,恰是克制缪侯刀势,怕便不会仅仅只是受了内伤这般简单。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

再看大船之上,神秘来人一掌划分战团,两端五人,各自震惊,看向来人的眼中,或惊或喜,各有不同,但听闻来人诗号,其人身份,却是不言自知。欧阳苍低头看了一眼随身数年的鬼头刀,刀面之上,赫然多了五根指印。只是接触一瞬,已然有此劲力,足见此人内劲浑厚,可参造化。回想先前以惊雷之势,连破四尊红衣大炮,并一举击退自己,念此心中骇然之下,再退一步。反观杨羽清、边城青二人,纵然心中惊骇,仍无所畏惧。杨羽清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原来是‘铁手判官’屠奉二,果然名不虚传。”

同类推荐
  • 天道仙缘

    天道仙缘

    明朝中期,百姓安泰。山村少年习明义因外出寻访名师得遇孤峰神僧,学成绝世武艺。又被修真四大门派之一的御剑门掌教收为弟子,从而揭开了那神秘的修真世界。四派之中有正有邪,前辈高人更是层出不穷。道门大会之上,正邪最终碰撞,而且愈演愈烈,各派高人悉数登场、而就在此时,四派的浩劫却也渐渐显现。但也正因为这场浩劫,开始了修真界的大变革。。。。。。
  • 古剑殇歌

    古剑殇歌

    古都遗迹沉入地底,上古之秘被埋葬,宿命轮回中,一场来不及告别的深沉爱恋,即便气贯琼宇、剑冠群伦、徒有剑圣一脉之名又如何?终抵不过你在我怀中睡去的最后面容……来世,我们还能再见吗?
  • 一剑九州雪

    一剑九州雪

    新书《一个女人的梦》已经开始上传,还请大家给予点评吴鸽,自幼机缘巧合,师从天山飞龙沈溪,机缘不断,困难重重,风雨飘摇的江湖,随着九龙令牌的出现,一系列的阴谋诡计逐步的向吴鸽袭来,内奸虽在,却无人知晓!凭着一颗正义的心,父仇未报却为民族大义鞠躬尽瘁,斗邪魔,抗外邦,博得了玉面神龙的侠号,世家女子、江湖侠女、天朝公主皆对他情深意重!江湖事未宁,朝中却又发现惊天大阴谋......在一干好友,知己共同的努力下,江湖再次平静了下来!...本书高潮迭起,精彩纷呈!注:这是一本传统武侠,读者不要误会啊!
  • 幻界仙途

    幻界仙途

    一块原石揭露一段过往,看何一诺如何在腥风血雨的修真界,一步一步披荆斩棘,最终凡人飞升。
  • 苍岐

    苍岐

    本书已经签约17K,请放心收藏阅读诡异莫测的九宫阵,面目狰狞的嗜杀妖。勾心斗角的修真者,暗潮涌动的苍劲山脉。陈枫因为读者的的强烈怨念,穿越到了自己的小说中。可当他面对本来只存在于自己幻想中的修真世界时,却发觉穿越的蝴蝶效应已经在这世界显现了。从此,穿越到一名小门派里普通弟子身上的他,利用他的先知先觉,开始漫长的修真之路。
热门推荐
  • 小狐狸和大法师

    小狐狸和大法师

    大名鼎鼎的乔晶晶,一朝穿越成了九尾红狐。可惜已经命不久矣,但是大法师宇文途却阴差阳错救了她。大法师宇文途不近女色却时常抱着一只狐狸,这个狐狸毛色靓丽。就连公主都想要她,却被大法师拒之门外。究竟是他,还是她,桃林中迷了谁的眼。。。
  • 天上掉下个小散仙

    天上掉下个小散仙

    上官元好不容易从一个凡人飞升成功,不料刚飞升就帮损友酒仙背了锅,一脚被战神踹下凡间。上官云觉得自己很命苦,但他还是得努力啊,不然...
  • 双穿越的人生赢家

    双穿越的人生赢家

    平行世界的存在,让乐乐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灵魂做了交换,经历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最终,两个世界的自己都获得了美好的结局。
  • 雪墨伶俜卿莫笑

    雪墨伶俜卿莫笑

    绿笛的力作《雪墨伶俜卿莫笑》本文重新修改发布,更换名字为《雪墨伶聘君莫笑》,欢迎搜索收藏。
  • 城宝图密码之五仙传奇

    城宝图密码之五仙传奇

    记载了羊城已经尘封了千年秘笈和宝物的《城宝图密码》,在即将被公开之际,遭不明势力干预和企图独吞。误打误撞获得线索的少男少女们,能否解开谜题,保全财宝,成就一段传奇佳话?
  • 穷末年华

    穷末年华

    风里雨里,兄弟携手同行,未来如何,取决你当下你的故事会怎样活、是否精彩,我们都是从一个小孩子慢慢的成长起来,成长为心中最喜欢的的样子?还是成为你最讨厌的人的样子?那些回忆中留下的各种伤疤,让我们用奋斗努力弥补不让其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 万物解放者

    万物解放者

    在百年之前,人类与百妖为争夺世间的统治权,发起了空前浩大的战争。这场战争异常惨烈,吞噬上以百万计的生命。战争到最后以人类的胜利而告终,人类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世间的生存权,而战败的百妖却只能躲在黑暗里,不能干涉世间的事情。人类为了巩固统治世间,建立了世盟。由世盟管理着由不同地区,人类建立的国家,做到团结一致。在世间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穿梭于各个国家之中。他们即反对世盟的宗教统治,又抵抗百妖的入侵。他们被称为黑暗组织,又称黑暗行者
  • 快穿之系统放过我

    快穿之系统放过我

    善良,美丽,单纯可爱的叶悠悠,也就是我,为了救了一个小男孩而穿越到古月大陆,有着闷骚系统和腹黑王爷,我叶悠悠绝对不会认输!
  • 下堂夫君出墙妻

    下堂夫君出墙妻

    陆焚香,一个平凡却又注定不平凡的女子。她为穆长亭而生,为穆长亭赴汤蹈火,即便嫁入邹家,被陆家人背弃,对这男人的心却始终不变……终于,东窗事发,她以为回到邹家的穆长亭已经记起了一切,可是事与愿违,这男人竟然冷漠地问她是谁,并将一纸休书丢到了她面前。穆长亭,一个本不平凡却又在人世之中平凡了数年的男人,当他记起曾经的一切富贵荣华时,却偏偏忘记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再见到那人时,佳人早已是辽国契丹王最为宠幸的宋妃。带着他的骨肉和对他的心死,默默守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边。有情人是否能够终成眷属?焚香与长亭的坎坷之恋是否可以功德圆满?一切谜题,即将在本月底揭晓!我已经批准了淡然2011的申请,从此以后,下堂的评论区由淡然和糖果共同管理~
  • 工地狗与富二代的修仙生涯

    工地狗与富二代的修仙生涯

    穿越?系统?装比打脸?不存在的!我有一个系统,能攒怒气能爆气能显血能当储物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和我一起穿越的还有个首富的儿子!我努力我奋斗,我是老八校理科高材生!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和我一起穿越的是个氪金玩家!“我是只猪!”我能看到别人的心理活动!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别人的心理活动就是:这人怕不是一只真正的猪!别人修仙都称王封帝!我却在乞讨卖艺打铁!我有一个梦想,就是顺着网线爬出来干掉这个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