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是对待恶人最有利的回击。
谷天祈将计就计,悄悄地将软筋散抹在随行的嫁礼的箱子上。打家劫舍的山贼强盗,少不得对这些身外之物上心。布置好一切,他按兵不动,回屋休息,耳力打开格外紧张的聆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
一串脚步声突然在茯苓的屋外停了下来,谷天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当家,那几个姑娘水灵的很,事成之后可不可以赏给弟兄们?”络腮胡趴在门口看着睡意正酣的佳人,脸笑成了一朵花。
客栈掌柜狠狠地踢了他屁股一下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色胚子!奚王与契丹王允诺所掠夺宝物一律归咱们,但那两个姑娘是大唐的公主专程来和亲,要完壁送还。色字头上一把刀,想咱们清风寨的大旗数十年不倒,在边关战火中安身立命靠的就是不该动的不动。只要银子到手,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千万莫因小失大。”
“大当家说得没错,咱们一定要小心谨慎,漂漂亮亮的做完这最后一票咱就可以多娶几房媳妇回家抱。”贼书生色迷迷的敷衍道。
猎人装扮的虬髯大汉从远处走来,冲他们抱了抱拳,兴奋的说,“大当家,巡视完毕,所有人已睡熟,可以动手了。”
“走,先去瞧瞧他们带了什么宝物!”贼书生贼眉鼠眼的叫道。
客栈掌柜骂了句没出息的,也随着他们去了。谷天祈嘴边浮现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几十箱沉甸甸的箱子摆在众人面前,几个人均是露出贪婪的神色。将脸贴在箱子上又亲又摸,“这么多箱宝物,这下咱们还不发了。”
“喜欢就打开看看!”收获颇多,客栈掌柜也是心情大好。
打开箱子,众人傻呆呆的看着金灿灿的珠宝,哈达子流了一地。
“大当家,我此生从未见过这么诱人的宝物,这得换多少银子呐。”贼书生将那些珍珠项链,玛瑙手镯统统戴在身上,贪得无厌的说。
估计着软筋散的毒性差不多见效了,谷天祈轻盈的跳下床,双手抱在胸前,宛若看了一处好戏,“各位兄弟,见到这么多宝物是不是腿软脚软,浑身没有力气了?”
“你、你没有中毒?”客栈掌柜像是想到什么,惊呼道,却又迅速恢复了镇静。
谷天祈似笑非笑的回敬,“行走江湖数十年,如果连混了蒙汗药的茶水都辩不出来,在下怎对得起江湖总人送的寒医称号?”
“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寒医?”贼书生惊慌失措的喊道。
客栈掌柜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以为然的骂道,“慌什么,一个寒医也低过我咱们这么多人,大不了一把火将这里炸了,一了百了。”
“中了软筋散,你们还有力气吗?”谷天祈冷笑着反驳。
“寒医果然不是轻易让人痛快的人,但我清风寨也不是吃素的,有这么多人和金银珠宝陪葬,咱们兄弟今日死在这里也是值了。”客栈掌柜故作轻松,一派不怕死的样子。
“真的吗?大当家不惧生死,你笃定你的兄弟们也将生死置之度外吗?”谷天祈扫了他一眼,又郑重其事的说,“大家放心,今日在下无意要大家的性命,不想死的举手。”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些山贼强盗不过是色厉内荏的草包,贪生怕死,一个接一个举起了手。
“对不起,大当家,我虽然贪财如命,可我真的不想死。”贼书生怯懦的低下头。
从容易动摇的人着手,谷天祈抓住贼书生,大声逼问道,“你们说是奚王与契丹王指使的?公主此行正是要与他们和亲,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大唐队伍节节败退,两位大王根本无心要与大唐结姻,上表联姻之举不过是为了激怒皇上,一探大唐的虚实。大王见大唐如此懦弱,毫不拒绝的将嫡亲公主下嫁和亲,猜测大唐气数已尽,准备夺公主为人质而举兵进犯。”贼书生额头上渗出冷汗,将事情和盘托出。
“身为大唐子民,如此丧秦天良通敌卖国的勾当,你们竟也做?”谷天祈百思不得其解。
虬髯大汉鄙夷的笑道,“卖国?可笑!我们虽然是大唐的子民,可这里年年战乱,民不聊生,大唐的皇帝还连年加税,逼我们供给那些将士们吃穿。丝毫不可怜我们这些人早已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皇上可曾真心把我们当成子民。倒是两位大王常常接济我们这些难民,我们这么做是生活所迫、人心所向!”
“做这么多事情,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吗?你以为奚王和契丹王会真心对你们好吗?”谷天祈面无表情的恐吓几人,“我敢保证一旦你们将两位公主交出去,你们的命便到头了。”
“大家别被他动摇了,两位大王不是这样的人。”客栈掌柜死心不改的劝阻,妄图挽回兄弟们散乱的心性。
谷天祈仔细端详他一阵儿,骤然上前,撕开他右臂的衣服,冷冷的笑道,“是吗?大当家你何不解释一下右臂上的狼头刺青是怎么回事?”
“这刺青我记得,是奚王手下豢养的一批死士标志。大当家,你为什么有这狼头刺青?”虬髯大汉吃惊的问。
“没错,我是奚王的死士。”客栈掌柜不再隐瞒坦然承认,继而恶狠狠的冲着谷天祈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自己掩饰的天衣无缝,偏偏小细节暴露了你的身份。”谷天祈,“你融入大唐多年,改变了口音,装扮的斯斯文文,但奚人的长相却始终无法掩饰。再者你手上有一道老茧,这说明你长年使用刀剑或者骑马。而且你昨日饮酒,饮的并非是中原的美酒,而是马奶酒。这一切不是巧合,正好佐证你正是奚人。潜伏大唐,正是要蛊惑大唐边疆子民,瓦解大唐军队的后方支援。居心叵测,可见一斑。”谷天祈眼光独到的分析。
“大掌柜,你竟然是奚人?”贼书生挣扎着后退,难以置信的问。
正在僵持的时候,一道好听的女声由远而近传来,茯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了进来,满不在乎的谴责,“你们被人蒙蔽,对大唐恨之入骨,却对仇人忠心耿耿,为虎作伥。公主若是落入他们手,定然凶多吉少。如今回过神来,是弃暗投明还是一条路走到黑,你们自己选择好了。不是我危言耸听,与虎谋皮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一旦将我们交到他们手中,你们的大当家便会毫不留情的杀光你们,人财两得多好。”
“苓儿,你没事?”谷天祈眼光一亮,三步并作两步的凑到她身边问。
“你以为就你聪明啊?你去停放马车时,渊清便提醒我这家客栈有古怪。于是我们假装中计,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这种苗疆毒,绮玉有解药,她正在帮大家解毒,相信一会儿就能好了。我没中招你失望吧?”茯苓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就再也不理他了,指着各自盘算的山贼说,“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考虑,我数完了一切决定就由不得你们了。”
“若是子时奚王还未收到我的烟火信号,他一定会起疑心的。”客栈掌柜一脸狰狞,得意的笑着。
茯苓对他的威胁一笑置之,“本公主千里迢迢远嫁和亲是给奚王面子,又不是来做人质的。有人给脸不要脸使出这种卑鄙手段,本公主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唐数万将士都打不过我们,你凭什么跟我家大王斗?”客栈掌柜挑衅的看着她说。
“大当家出自奚这样穷乡僻壤的小地方,难免孤陋寡闻,自然不知道轻敌乃是兵家大忌。大唐仁和有意和亲,你家主子不识好歹,如此玩弄我大唐,我要让他知道本公主不是吃软饭的。”茯苓脸色越发沉重。
“公主殿下,我这里也有解药,不知?”贼书生见风使舵。
茯苓示意谷天祈检查解药是否有假,待他肯定的点头后,心似明镜,“这里离幽州还有多远?奚与契丹的大军驻扎在何处?”
“还有二十五里,奚与契丹的大军驻扎在三十里开外的城池中,易守难攻。”谷天祈对她镇定尤为佩服。
“此处不宜久留,待所有人服下解药,咱们连夜赶往幽州,与张守珪将军汇合。”茯苓果敢的下了命令。
乐极生悲,谁料想客栈掌柜见事情败露,摁下手臂铜环上的暗器开关,三道银针直挺挺的向茯苓与谷天祈射去。
“小心!”茯苓尚未反应过来,已被谷天祈扑倒在地。
“你怎么这么傻?”一抹恐惧怦然击中心头,茯苓紧张的抱着谷天祈,呜呜的哭了起来。
银针正中左心,谷天祈抚摸着她的头发,勉力露出一丝笑容,“苓儿,别哭,我没事,我答应过你会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来人!来人!”茯苓歇斯底里的高喊,凄厉而悠远。
一刻钟后,所有人安全撤退,温馨的二层客栈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