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孝昌公主,公主千岁!”闪到两人面前,林少顷恭身行礼。
“今天天气好,想不到荣王与林状元也来此晒太阳,好巧!”茯苓吓了一跳,瞥了眼亦是受了惊的绿萼,壮了壮胆色,假装糊涂的挺胸道。
荣王精明的一笑,眸光如电如光,“孝昌公主说笑了,我们两个大男人可没有这么多雅兴,我们是专门为你来的。”
茯苓面合神离接着周旋,大有糊涂到底的意思,“哦,这就奇怪了,孝昌只会绣花弹曲儿,荣王找我会有什么事?”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一路走来,你与这小丫头的谈话,我们二人听得一清二楚。公主是聪明人,还望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荣王眸中忽闪过一抹戾色,耐心锐减,言语间带了分厌烦不耐。
预感到危险即将到来,茯苓面色已不甚好看,略略猜出他的用意,冷言反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公主既然觉得太子殿下是被陷害,何不出手助我们一臂之力以成全兄妹之情?”林少顷同荣王对视一眼,从容回答道。
话音未落,茯苓黛眉微挑,紧紧地盯着荣王的脸,诧异的问,“你们要救太子殿下,为什么?”
荣王一脸算计的说,“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公主应该懂得吧。”
“我明白了,太子殿下若是被废,最有资格被立为太子的是寿王。你们怕一旦寿王被立为太子,惠妃娘娘会对你们下手。太子仁德,虽与你们交情不深,却也绝不会动你们。所以,你们救太子殿下视为自保。”茯苓心生不妙,原本苍白的脸更森然了。华妃和荣王的如意算盘打得真精,想出面替太子解困,又不想亲自操刀,将她一人置于风头浪尖上,坐收渔翁之利。倘若事情败露,武惠妃追究起来,她们必定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啪啪——荣王鼓起掌来,又欣赏又嫉妒的说,“我早说过孝昌公主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一点就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母妃的太清宫里商议如何?”
“运筹帷幄乃是男子之事,我一介女流之辈见识短浅不足以谋。况且我对营救太子一事毫无头绪,怕是让荣王失望了。”茯苓虽然心知不会那么容易遂了心意抽身而退,却也不想都不挣扎一下的上了贼船。
荣王不以为意,慢条斯理的陈述着她的光辉事迹,“公主智退毗伽可汗求婚,不日前还策划皇上下诏延缓太华婚事。坊间传闻,毗伽可汗智勇无双。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本王到现在仍未明白当时你是凭借什么题令他心悦诚服的认输。这一撞撞事情可见你的心机多么深不可测,太子之事对你来说应该算得上小事一桩吧!”
“谢荣王抬爱,无事一身轻。孝昌才疏浅薄,只想平淡的生活,不愿卷入政事的大风大浪,此事爱莫能助,请荣王万莫再为难于我。若说起运筹帷幄,华妃娘娘当时个中翘楚,荣王又何须舍近而求远?”茯苓心惊他们竟然对她一切行事了如指掌,面泛苦色,摇首道,心知进退已是两难。
荣王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半是威胁半是幸灾乐祸的说道,“公主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精致人,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的花容月貌当真不想要了吗?据本王所知血阎罗的毒由八十一种毒虫蛇蚁药草相生相克而成,非特定的解药不能除根。起初是伤口溃烂发痒,几个月后会毒性蔓延会全身溃烂,如蛇蜕皮。纵使你不在意,忠义侯与靖远侯也不在意吗?本王好奇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守着自己妻子这副鬼样子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公主!”见她的身形一震,绿萼连忙上去扶住,方寸大乱的喊出了声。
“你!”恶毒的话引得茯苓好一阵心潮暗涌,气血翻涌陡然噤声,终于露出少女应有的脆弱。皇族擅长人吃人,此话一点不假,这座皇宫便是世上亲情、爱情都到达不了的死角。片刻之后,她明眸皓齿的笑了起来,心里越是怒,嘴边笑得愈是灿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算你们狠!孝昌何德何能,让你们为了胁迫我,耗费这么多心思,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什么招便捷用什么,结果才重要。这是血阎罗的解药,为表诚意,先送给你一份大礼!”荣王语气渐渐低柔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刚刚的一席话一举动摇了她的意志。他指着吓得心惊肉跳的绿萼邪魅一笑,“合作最讲究诚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过来,将这药膏为公主涂上。如果本王猜得不错,半柱香的功夫伤疤即可愈合,而且肤如凝脂。”
在他威逼的目光下,绿萼救助似的看向茯苓,以眼神询问是否该去接。
茯苓扶住心口,抢先一步发问,“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能让你的伤口瞬间恶化。”荣王反手一洒,一股淡淡的香味散在空中。
这股味道很独到,却也熟悉,她一定在什么地方闻过,渐渐的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茯苓只觉得脸上滚烫,奇痒无比,痛苦的抚着脸。
“公主…”绿萼快速的上前接过黑漆漆的药膏,既是欣慰得到解药,又是惧怕这药膏再有什么。
茯苓轻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没关系,我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相信他暂时不会害我的。”
清凉的药膏抹在肌肤上,茯苓顿觉脸上的灼烧感觉降低了不少。
“够了,绿萼。”她打算留点药膏给上官恺看,有气无力的说道。
荣王见状冷笑一声,狡猾的说,“忘了告诉公主了,这血阎罗有八十一种毒素组成,解毒的工序是九层。药盒里的药乃是第一道工序,即使你留下他,也是全无用处的。”
“好一个请君入瓮,好毒辣的手段!”茯苓愤恨的说,可道出这句后,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与虎谋皮,她势必要防着点,多留几个心眼,这条路注定不轻松。
“公主已然无碍,还请移驾太清宫。” 佳人遭殃,有人不免生了古道柔肠。林少顷凑上前客气的说。
太清宫一如既往的平静、简朴。温馨的设施,给人一种家的温暖,然而这里的气氛,却大径相庭,山雨欲来时剑拔弩张的气势。
果不其然,殿中一番大阵势。郯王、仪王两人分坐两侧。长时间卧病在床的刘华妃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坐在正殿等她,见她进来,亲昵的招呼道,“孝昌,你来了,到本宫这边坐!”
“孝昌参见华妃娘娘,娘娘金安万福。”茯苓不喜不怒、不嗔不怪的望着那个尊贵的女子,疏离的按规矩施礼,有意做出划清界限的动作。
刘华妃并未计较她的不识相,不再套近乎,一句话直捣黄龙,“以孝昌之见,太子一事当如何出手挽救?”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路,一个能自保的巧计不其然的闪进她的脑海。为了出一口恶气,茯苓故意避而不谈,吊他们胃口,“心计超群的华妃娘娘都束手无策,孝昌又怎会想得出良方?”
“不急,公主大可做出来慢慢想。太子殿下若是明日死,来世你们不耽误还做兄妹。只是有一句话,我要嘱咐你,来世千万别投生帝王家!”刘华妃嫣然一笑,云淡风轻的说,神态语气仿佛只是在唠家常。
茯苓柳眉倒竖,颇为生气的说,“你威胁我?皇宫内若不明不白是死了一个公主,任何人休想只手遮天,追究起来,你们也难逃关系!”
“宫中的形势乃是三足鼎立的平衡局面。太子一党若是失势,我们根本不是惠妃与寿王的对手,早死早托生。”荣王面色沉重的接道。
“本宫也知道太子之事相当棘手,证据确凿,不容易解决。高宗时期,王皇后因谋害则天皇帝之女一事被高宗怪罪,后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后来王皇后与萧淑妃串谋道士,施厌胜之术一心要置则天皇帝于死地。事败后王皇后被高宗打入冷宫,高宗随后颁下诏书,以‘阴谋下毒、用厌胜之术暗害宫人,有失国母母仪天下的体统’的罪名,将王皇后和萧淑妃贬为庶人,并加以囚禁。长寿二年,皇上生母昭成皇后被则天皇帝的户婢团儿诬谮与先皇的刘妃厌胜、巫蛊咒诅。正月二日,朝见则天皇帝于嘉豫殿,从此昭成皇后与刘妃不知所踪,至今生死未明。皇上常年追思昭成皇后,因此对巫蛊、厌胜之术芥蒂已深,恨之入骨。”刘华妃徐徐道出着辛酸往事。
“呀,我怎么忘了她了!”茯苓惊叫出声,原本是想让华妃假扮赵丽妃上身,借以求皇上放了太子殿下,经她一提醒,一个更妙的主意涌上心头。见众人诧异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她顿了顿故弄玄虚的说,“惠妃既让能装神弄鬼,装作中了厌胜之术而博得皇上同情,咱们依法炮制不就行了吗?”
“这是自找死路啊,偏往刀锋上撞。”荣王最沉不住气,嘲讽的反驳。
刘华妃责备的看了荣王一眼,不悦的示意他稍安勿躁,“琬儿,住口。俗语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听听孝昌公主有何高见在发表议论也不迟!”
茯苓满意的冲刘华妃一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笑染双眸接着说,“皇上对厌胜之术这般心恨,无外乎是因为昭成皇后被陷害暗施厌胜之术失踪。这件事成了皇上的心结,咱们不妨利用这个心结,请昭成皇后上华妃娘娘的身趁机向皇上诉衷肠。”
此话未落,仪王便鄙视的反驳道,“什么烂招,骗小孩子的玩意,父皇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