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茯苓被唐四翰邀请去游船,谷天祈因不喜与外人接触,随遣陆英贴身保护茯苓,自己待在唐门与颜月落研究医道。如此绝佳机会,赵岚茵当然不会错过了,赵坛主见颜月落已经痊愈,也就不再将她禁锢在闺房中。
潞州不愧是卧龙之地,繁华不亚于京城。虽然仍是看不太真切,恍恍惚惚的人影,再加上沿街小贩的叫卖声,行人匆匆的脚步声,在茯苓的耳中无一不是美妙的奏响乐,脸色不禁浮现出祥和。
画船鳞次,罗绮如云,看得人眼花缭乱,实在难以挑出优胜之处,徘徊片晌,唐四翰决定先登上琼花楼,用些点心美酒歇息片刻,再行游玩。楼中宾客满座,酒后暄语,更有些富贵公子出言恶俗,鉴于没有雅间,几人只好坐在大厅,听着周围噪杂的人声。
茯苓倒是毫不介怀,持杯而起,倚窗遥望,隐隐见淡烟芳草之中,立着一座奇怪的塔,虽然不高,却也显得十分突兀,随口问道,“远方的那是什么塔?”
“姑娘是外乡人吧,那座塔叫秦娥塔,是潞州名妓秦娥的埋骨地。”正巧店小二来送点心,热情的接了下去,“这秦娥真乃是一介奇女子,天性颖敏,至十岁便能属文,通《离蚤》,兼秦汉诸史。及年十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后因家道中落,被迫栖身于青楼,却独善其身。先达名流,见其诗文,莫不啧啧赞赏,翕然推伏。年至二八,更加敏慧闺秀,才色双全,愿千金一亲芳泽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整个潞州都为之痴狂。才子佳人本该成佳偶,邂逅了负心郎蒋阮青私托终身,却遭抛弃,看透情爱,年芳双华郁郁寡欢自缢于塔内。潞州人怜其才情,随将芳魂安于塔内。听说当年秦娥亲手调 教数婢,一名秋叶,一名烟波,一名婉音,一名素玉,皆是十五六岁的佳丽,琴棋书画歌舞皆得其真传,秦娥死后,曾名噪一时。当今天子当年任潞州别驾时,还曾与四位佳丽缱绻情深呢,只是后来再无人知道她们的下落,或许是被那个达官贵人收房做妾了吧,四人虽名噪一时,却早早被人遗忘了,只有这秦娥塔里的芳魂,时常被大家祭奠。”
“香衣罗衫化风尘,秦娥香断犹少年。
镜里娇容扑粉面,只今古塔裹芳魂。
婵娟笑语人不见,徒留香尘暗拂衣。
可怜巫山过云雨,神女误被多情累。”茯苓听闻一阵悲怆,感怀秦娥的遭遇,喃喃自语。
唐四翰知她怜起自身,不免安慰了一番,少不得惹得不通文墨的赵岚茵一阵飞醋加白眼,一个劲的催促众人下楼游船。
正当几人打包了些点心,准备下楼时,听见楼下有争执,只见店主面红耳涨拉扯着一个白衣男子。在旁观看的宾客,无不议论非非,对此人指指点点,恶语相对。
“这无赖,大白天还敢来白吃,应该赏他几个拳头,再将其衣服剥掉以抵酒钱。”客人甲推波助澜,拍着桌子起哄。
反观白衣之人,面不改色,昂昂自若,笑意盈盈的对着众人。
赵岚茵似乎是为了在唐四翰的面前表现一下好女气派,随捉住白衣男子的衣襟,稍稍用力将其摔在地下,啐了口唾沫说,“这种无耻败类,理应受到这种对待。”
茯苓立即俯身,将其扶了起来,问,“公子有没有受伤?”随后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子对店家说,“这位公子的酒钱我付了,你就不要再为难于他了。”
谁知白衣男子不但不致谢,反而趁机取下茯苓脖颈处的玉石吊坠,逃之夭夭了。
“快拦住他,我的吊坠被他拿走了。”茯苓焦急的对陆英喊道,可惜待陆英循着窗外望去,窗外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出那人踪影。
救人反被人欺,一时间又成了琼花楼众宾客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事发突然,游船之事就此耽搁,一行人只得回府再做打算,这一决定又引起赵岚茵的不满。
“谁叫她多管闲事,活该。本姑娘看人一向很准,我早就知道那种白吃白喝的人怎会有礼义廉耻,我教训的对,是不是,四翰哥哥?”赵岚茵攀上唐四翰的臂膊,得意的邀着功。
“一个女孩子动不动就对人用粗,世上的很多事岂能是武力所能解决的。”唐四翰不快的看了她一眼,快步甩开了她。
“至少我没有丢什么吊坠,不是吗?”赵岚茵附在茯苓的耳边咯咯的娇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