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皇子,请不要带走话题,我觉得这是一个严肃而值得讨论一整夜的事情,先让我得到我父亲的首肯再说其他。”燕处伸手捂住了想要继续往下说的纪景之的嘴巴,嘘的很大声,盯着燕南山的脸就一动不动了。
“好了,处儿。”燕南山看着燕处与纪景之这二人,有些无奈的笑着,他不怎么是想回答燕处的这个问题,因为他也是……并没有得到燕萌的首肯。
纪景之是一个很好的苗子,况且乾西楼也是统一的。
但是在这个时候去跟燕处说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所以燕南山顿了顿,又复而说道。“纪景之说的的确没有错,这蛮子虽说之前也窥探我升阳国许久,可这次偏偏就不一样。”
“爹,你不能逃避问题,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这个严肃而值得探讨的问题,好吗?”燕处执拗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心中突然想起了那场梦——燕南山已经在北境战争中牺牲,而他的妹妹成为了图卡的新娘,反叛了整个升阳国,而到最后的最后,是自己要去手刃自己的亲妹妹。
——这对于燕处来说,就是世界末日了。
——而这个纪景之看上去像是能改变这一切的人?如果萌萌嫁给了纪景之而不是图卡的那个劳什子新王,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诡异的后续发展了?
燕处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他现在甚至还有些相信梦里看见的事情是真实的、即将发生的事情。
不过燕南山不知道燕处实际上是赞成这场婚礼的,他只是以为一贯惯着自己妹妹燕处不能接受一下子妹妹嫁人的现实。
所以,燕南山立刻严肃了起来,对着燕处说道:“好了,多余的事情不要再问,我们继续进行议论战况,不许在说任何题外话了。”
燕处被燕南山这么一堵就感觉浑身三百六十度不得劲,但是他看着正经起来的父亲还是有些惧怕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将心情冷静了下来,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地图上,看了半响,开口说道:
“装备,武器,粮草,那野人一般只知道冲锋的北蛮子竟也有了攻城弩和火药,尤其是火药,这可是就算在禁军中也是稀奇的玩意啊。”
燕处一提到正题上,也是安静了下来,别看燕处平日看见妹妹走不动道,方才还和纪景之枪酥饼吃,但一旦认真思索,那圣上亲封的‘常胜将军’也不是凭空出现的。
“如今京城已经传来密讯,圣上年不久已,恐怕这夺嫡之战,与这北蛮子进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纪景之见状,叹了一口气,手指敲打着桌面,眉头微皱。“燕将军,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京城事变,龙椅上坐着的人变成了我其他的兄弟,那么恐怕你我……是凶多吉少。”
“这又是为何?”燕处一直身在边关,并不如一直身在京城的纪景之与一直与纪景之有联系的燕南山了解京城行情,如今一听便一头雾水。“皇帝他,不行了?”
燕南山缓缓地点了点头,燕处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毕竟他也是随了燕南山的性格,一点都没得到乾家脑子的优势遗传。
燕南山那是在乾西楼的耳濡目染之下还算是有点开窍,燕处呢?年纪轻轻就跟着行军打仗,让他去看明白这些官场的勾心斗角,几乎是难如登天。
“太后看重大皇子,而我大哥……偏偏是那独裁的性格,他若上任,先受灾的绝对是燕老将军这等手握重兵权的人。”纪景之也进入了状态,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转而看着眼前桌面上的地图,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到时候若真是如此,怕是在那京城朝廷之上不降的文官和一些不入流的武将,怕是都小命不保了。”
“除非你在那之前先把这场北境的战役决定了胜负。”燕南山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旁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纪景之,有趣地笑了起来。“纪皇子,你是真的缺兵,对吧?”
“燕老将军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多问呢?”纪景之玩味地如是回答道,竟然在燕处面前与燕南山相视而笑。“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必搬上台面来讲,不过我真的是很想让柯喀-图卡去死,非常的想,这就有劳您了,燕大将军。”
燕南山大笑一声,便答应了下来。
但这一切落在燕处眼睛里,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在那么一瞬间——就在纪景之与燕南山相视而笑的那么一瞬间,纪景之似乎看见了自己的那场连续的噩梦。
在他的那场噩梦里,他看见了自己生父的终结,而他则成为了替代品……或者说是接替者,成为了新的大将军。
那么这一切的元凶是否是这个纪景之呢?
燕处目光灼灼地看着纪景之,而后者似乎只顾着与燕南上交谈甚欢,没有注意到燕处这边的神情——燕处突然地就开始怀念燕萌,若是此刻燕萌在场,那么她一定会大声地问出这个,而他呢?
他不会,他只会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自己的父亲真的噩梦成真。
燕处没有燕萌的勇气,他一直都承认这点。
那么燕萌呢?燕处心里如是想到。燕萌此刻会在哪里呢??又在干什么呢?她,还好吗?
燕萌在哪里?
燕萌也很想知道。
燕萌注视着天空——或者说,是漆黑一片的,根本望不到尽头的上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身底下是柔软的沙子,而四周的光线很暗,但也并不是那么一片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至少燕萌是能看见有一个人影正在向他走来,除却很大的脚步声之外,燕萌能隐约的根据身材看出……这人不是阿善,那么一定是封渡了。
“封渡,你看见阿善了吗?”燕萌瞅了瞅走到身前的封渡,但这个时候封渡看起来比之前更加难以辨别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距离近了而光弱了还是什么原因?燕萌眯了眯眼睛,才隐约看出近身的封渡的轮廓。
显然,燕萌这一张口就报人名——而且还报对了的事情封渡很惊讶,他停顿了半刻后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别人呢?”
“你身材比阿善好一些,习武人的背影是显而易见的,十分好辨认。”燕萌理所应当地如实回答道,而封渡却因为这个回答更加张大了嘴巴(即便燕萌没有看见。)
“嘘——”封渡立刻捂住了燕萌的嘴巴,悄声说道:“真希望阿善千万不要听到这句话,他可是从小锻炼自己的肌肉到大的孩子,他会很伤心也会很生气的。”
燕萌也没有逃跑,就任由封渡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半响后,趁着封渡稍微松手留出了一些缝隙的时候,又追问道:“所以,阿善呢?”
——就当阿善带(或者连累)燕萌与封渡从荒漠的顶端掉进了这个巨大的深坑之里的时候,他们索性地掉落在了一堆还算柔软的沙堆之上,幸运的是,他们没有直接被陷进去。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非常稳当地落在了上面,燕萌在这三人之中武功最高,自然是没什么大碍了,其次是封渡,也算是颇有名气的人,也可自保。
——最惨的就是其中被人嫌弃的阿善,只见他此刻正躺在沙堆中央,等燕萌与封渡集合后找到他的时候,燕萌简单地估算了一下时间,又看了看睡的仿佛死了一样的阿善,揣摩出他似乎昏迷已久了。
“我现在要问你一个严肃的……不,是两个严肃的问题。”燕萌盯着沙堆上甚至在打呼噜的阿善,小小声对着身旁的封渡说道。“第一个问题,我们这是掉进了哪里?”
“这是一个好问题,这里就是阿善心心念念的那个‘能找回他荣誉’的地方,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太了解,你得问阿善。”封渡看起来也是很担心吵醒了阿善,小声回道。“那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才是所有问题的核心,你要听好了,然后给我一个负责人的回答。”燕萌与封渡对视一眼,严肃地点头,故意沉默了半响来烘托紧张的气氛后,缓缓开口:“阿善有没有起床气?”
“……”搞毛啊?封渡当时就有些想要暴走,可是当他看见燕萌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时,又情不自禁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燕萌真的是很在意阿善有没有起床气的问题……不是吧?
封渡想到这里,便更加诡异地看着燕萌了,但是随后他看着燕萌一直绷着脸的样子,心中对于燕萌的狐疑便渐渐消散了。
——殊不知,此刻燕萌心里早就笑成了一朵花,而且还是怒放的红牡丹。
——实际上她真的是很在意阿善有没有起床气,因为这关系到她决定到底是谁把那个阿善叫醒。
——当然了,如果是没有,就是自己去叫。如果是有,就得麻烦一下这个封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