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眼中的深色更浓重了,他同沈翊怀着一样的心思,觉得这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你若是对朕还有半分的敬意,就让你身旁那人不要轻举妄动,你也给朕闭嘴!”说完,白禹没有理会还想再说话的白昭,直接对沈玄说:“你,赶紧,给我验明正身!”
白昭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就消散了,脸色铁青,配上他一脸苍白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只能强忍着一样。而沈翊,看着事态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了过去,心中不可谓不愉快。
沈玄得令,走到白昭身前,几乎是没有一点儿尊敬地说:“请阁下不要再挣扎了。”说着,竟然直接抓住了白昭的手,然后另一只手直接朝着白昭的耳后掠去,看架势,是想直接生生将人皮面具从脸上给扒下来。
易容讲究手法,同理,若是摘下面具,自然也需要小心谨慎,这样粗暴,只怕面具下的脸也会受伤。
可是沈玄动手的一瞬间,暮云也下意识想动手。白禹如何说他不看重,他只知道不能让白昭在自己面前被人伤着了去。可是,暮云刚截住沈玄的手腕,就听到有两人的声音。
“放肆!”
“住手。”
毫无疑问,气急败坏的是白禹,而气若游丝的就是白昭。
白渊从白昭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此时也忍不住了:“父皇三思!不可听信奸人的一面之词。”
沈翊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抓住了白渊说话的漏洞,一点儿不客气地说:“怎么,十皇子殿下觉得皇上已经没办法分清忠奸了吗?”
白禹一向忌惮自己的几个儿子,沈翊的话在白禹听来实在是万分刺耳。
白昭看着白禹就要发作,赶紧开口:“父皇想要验,那就验好了,儿臣绝不反抗。”
“嗯。”白禹回应一声,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
没有再理会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白渊,白昭绕过暮云,站到了沈玄身前,开口:“请。”
沈玄吃了刚才的教训,出手也没有方才那样狠厉了,将手放在了白昭耳后摸索了一阵。紧接着,沈翊就看到沈玄脸色大变。
不对!
这人耳后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沈玄的手从白昭耳后挪开,竟然直接朝着白昭的脸上去了,刚一触碰到,白昭却发力。
感受到一阵闷痛,沈玄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而白昭呢,仿佛也因为方才发力有些勉强,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翊忍不住开口:“怎么回事?”话里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沈玄赶紧跪立起来,看着沈翊欲言又止。
“说。”沉沉的语调,彰显着说话人的不耐烦。是白禹开口了。
“……这人,脸上没有,没有易容的痕迹。”沈玄说这话的时候,脑袋越来越低。他不敢看沈翊几乎要杀人的眼光。他也很疑惑,可是按照自己多年易容的经验来看,这人的确没问题。
自己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才说服白禹将白昭叫来质问一遭。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沈翊心神俱震,毕竟当时可是他亲眼看到白昭从鬼见愁跳下去的。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沈翊几乎是恶狠狠地开口。
白昭转过身来,直直盯着沈翊:“随侯此举,何意?”不同于刚才与白禹说话还有顾忌,这话中透露出的完全是凛然的杀意。
看着沈翊不敢置信的样子,白昭忽而心情大好,转而看着白禹说:“父皇,儿臣赈灾,并不图嘉奖,今日这一遭,实在是让儿臣始料未及。不知儿臣做错了什么,竟要让父皇如此猜忌?”
大概是他太过出色,白禹不能够容忍有谁能够一方独大。
“随侯,你给朕解释清楚!”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有沈翊在这里,白禹可以心安理得地将锅推给他。
沈翊心有不甘:“皇上,就算此人是真的太子殿下,可是殿下与江湖中人勾结是事实,容不得辩解!”
早知道沈翊会提到此事,白昭不急不缓开口:“回禀父皇,早年儿臣在外游历之时,确实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可是自从儿臣回到京城之后,就与这些人再也没有了联系。按随侯之意,是我找人假扮自己赈灾,然后再去江湖上笼络势力。可如今既然证明了我就是真的白昭,那之前的论断,自然都不作数了。”
白昭的解释并不是万全的,可是沈翊拿不出别的证据。只要证明白昭是假的,那么就可以将所有的罪名一股脑安上去,任白昭一派人如何,也是百口莫辩。
这事儿到了这个地步,是到了白禹做决断的时候了。自然不能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揭过去,可是白禹也不敢当真拿沈翊开罪。白渊想要开口,趁这个机会好生逼白禹处置沈翊一番,却被白昭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随侯识人不清,做事冒进,今后要多加小心,吸取教训才是。”白昭冷冷开口,看着白禹没有接话的意思,索性继续说,“既然事情已经明白了,那还请随侯先退下吧,本宫另有要事与父皇商议。”
白昭给了白禹和沈翊一个台阶下,那沈翊和白禹自然也不会继续这样僵持着。
白禹清了清嗓子:“随侯下去吧,不过老十擅自离京,虽无大错,却也不可纵容,着在府中思过三月,以儆效尤!”
“谢父皇。”白渊这才从地上起来,跪的太久,膝盖已经有些发麻了,幸好有白昭扶了一把,才没有出丑。
白昭扶白渊的一瞬间,低声说:“放心。”
如果之前还心存疑惑,那么这下子,白渊是彻底放心了,眼前的人当真是自己失踪多日的皇兄!不着痕迹点了点头,白渊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出了御书房。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可是好在还有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整个夜空看起来都明媚了几分。这么久的提心吊胆,终于是可以放下一些了,白渊松了一口气。
书房里,却并没有因为人少了而气氛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