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氛骤然冷下来。
霍西城专注开车的侧脸宛如大理石雕刻般苍白而冰冷,却又因为昏黄的夕阳,而染上了些许朦胧的光,奇异的柔化了那份不真实的俊美,隐隐约约泄露出几分悲伤。
方亦可怔怔的看着,是她想太多了?
总觉得,他好象在难过……
因为她的态度吗?
可,她对他真的有那样大的影响力吗?
“我对丁薇并没有多余的怜悯之心。”方亦可低头绞着手指,虽然很不自在,但还是不由自主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如果说五年前的她,遇到这种事,或许还会因为男人对丁薇的冷酷态度而有所担忧,但现在,她已经学会了不再生出无谓的同情。
严格说起来,她与丁薇从头到尾都没有可以称得上仇怨的纠葛,她没有答应帮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丁薇仅仅因为她的拒绝,就施出这样堪称下流的手段想要逼迫……即便受到惩罚,那也是她自作自受吧!
听到这句话,霍西城周身的冷意稍稍缓和。
因为路口的红灯,他踩下刹车,转头看了一眼那黑色发旋下白皙的脸颊,淡淡的道,“那就好。”
方亦可没有再说话,她抬起头,透过车窗望向便道旁快速掠过的树木,出了神。
其实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来安城做什么。
之前就在想这个问题,可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疑惑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大了。
她不是个傻瓜,不会看不出霍西城在刻意接近自己。
但,为什么?
他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或者说,她还有什么,是他需要的?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纾解欲望这个答案了……
这样的确认,还真是可悲。
他是,她也是。
方亦可微弯的唇角充满了几分讥讽和自嘲的意味。
因为真正心爱的女人长眠地下,而不得不找她这个替身来解决问题,想必他很不甘又无可奈何吧。而她,对于曾经的丈夫和爱……过的男人,只有这种用途,与他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或许是受之前发生的事情的影响,又或许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眼下,她只觉得很疲惫,疲惫到没有力气再和霍西城再说什么。
方亦可怔忪的望着窗外的景致,良久才发觉不对劲,“等等!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坐直了身体,她皱着眉头转向旁边的男人,本想质问他,可转念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原本也没说要送她回家。“停车,我要下去!”
车子没有半点靠边的迹象,因为霍西城握着方向盘的手纹丝不动,甚至他连看都没有看方亦可,只是声音有些慵懒的道,“我没说过吗?你今天不能回家住,不安全。”
方亦可俏脸微沉,“你没说过!而且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全的,麻烦你停车,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的话音落下,车子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加快速的向前驶去。
咬了咬唇,方亦可狠狠的瞪了霍西城一眼,转回身靠在了椅背里,双臂抱胸,含怒看向前方。
为了行驶安全着想,她怎么也不可能强行逼迫男人停下来。
所以,只好等他停车再说。
反正无论开到哪里,她再回家就是了。
想是这样想,可当车子越来越临近蓝月弯别墅区时,方亦可还是被气得要死。
这么远,根本很难叫到车好吗!
上次霍西城以出诊的理由叫她来过一次,她回去的时候可是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又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辆出租车!
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高跟鞋,方亦可几乎可以想象回家以后,她的脚会有多悲惨了。
独栋别墅最外面的自动大门被打开,车子眼看就要驶进去了,方亦可终于忍不住去了,她对驾驶位上的男人怒目而视,“你够了吧!停车!我说了我要回家!”
霍西城向左打了方向,进入别墅的惟一一条道路,仿佛散文诗里常常会描写到的弯曲的悠长的小径。
如果是白天,小径两边被精心打理的树木和花草看上去非常漂亮,哪怕再抗拒进来的客人也会因为它们而被短暂的迷惑。
可惜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树木借由路灯投下来的光影,反而有几分阴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更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四处张望,好似从哪里会突然冒出来个影子似的。
仿佛是响应了方亦可的话,车子的速度慢下来,终于在离开大门有两三百米的距离时,停了。
霍西城将手肘支在方向盘上,由别人做来,或许会显得粗鲁的动作,在他而言,仍然是优雅的,他毫无笑意的弯了弯唇角,“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进去,要么现在下车,自己回去。”
方亦可冷着脸瞥了他一眼,手放在车门上的同时,掉头向后看去。
自动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霍西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刚刚操作关闭的雕花金属大门,补充道,“虽然门关了,但你可以翻过去。”
超过三米的高度……以及,她看了眼自己下身穿的窄裙,被气笑了,“霍西城!这样逼我有意思吗?!”
“还好。”
霍西城见她一副被气到没话说的模样,突然笑起来。
色若春晓。
原本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两口的方亦可被这笑容恍惚了片刻,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四个字。
他并不经常笑。
以前她问过类似的问题,为什么不多笑一笑呢,明明长得这么这么地好看!
可他从来不回答。
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这副容貌如果再加上笑容,会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吧!
而现在,他是要对她使用这份杀伤力吗?
不过方亦可没用太长时间就回过神来,她轻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以为把我带到这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你就想错了。”双手抓紧怀里的皮包,防狼喷雾就在里面,伸手可得。这一次,他若有逾矩,她不介意让他尝到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