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婉言又气又怒,她自私也没料到,面前的女人不但油盐不进,而且还胆敢对她如此无礼。
太多年了,除了儿子,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她嘴角被气得微微抖动,对于方亦可的赶人之举,更无以言表的愤怒。
但她怎么可能走,在正事没有办之前……
她强行将话题转了个弯,“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我今天来的目地,就是要告诉你,我要接孩子回霍家!”
方亦可的一双明眸浸着冷意,看得人遍体生寒,霍婉言几乎都要打冷颤,她意外于这个女人居然有如此气势,正想着,就听对方道,“不可能。孩子是我的,我跟霍西城说过了,他可以来探望,但接走,不可以!”
霍婉言笑起来,脸上流露出不屑,“我不过是告诉你一声,你若乖乖的把孩子给我,一笔抚养费是少不了你的,可你若是太贪心,想要更多,那恐怕到最后,就只会鸡飞蛋打,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着,她侧头递了个眼神,阿云立刻会意的从手里的皮包里取出一张支票。
霍婉言将支票推到方亦可面前,“这些钱,足够你这辈子衣食无忧,随心所欲的生活了。我劝你,还是识实务的放手,这样对我们都好。”
她一副笃定方亦可会接受的模样,令方亦可起了点点好奇,她瞟了一眼。
五千万……
倒真的是大手笔……
可惜……她挑了挑眉梢,“我不卖孩子的,这事违法,劝您也别做了。”
霍婉言被她气的眉心直跳,“你嫌少?”
方亦可轻蹙了个眉,“我说了,我不卖孩子,你拿多少钱也没用,孩子是我的!”
霍婉言的脸沉了下来,她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你倒是很有底气,真以为能斗得过我霍家?方亦可,如果我将你告上法庭,到最后,你分文得不到,孩子也不会判给你!”
方亦可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因为她想起了法庭曾经发过她一张传票,而那罪名……令人无法直视。
她相信霍婉言做的出将她告上法庭这种事,但她这么做,未必过得了霍西城那一关。
如果霍西城真的迫不及待夺走嘟嘟,那他早就可以这么做,而不会等到现在都从来没说过一句这样的话。相反,他对她承诺过,不会抢走她的孩子!
她虽然对从前的事耿耿于怀,无法释然,但在这件事上,她还是相信那个男人的!
“霍夫人,如果您要这么做,我是阻止不了的。不过,原告应该是您的儿子,而不是您。”
方亦可大胆的直视着面前这个偏执的,从最开始就一直不喜欢她,无论她曾经因为爱着霍西城,对她如何讨好,都对自己不屑一顾的霍婉言,心里庆幸,她与这个女人不再有关系!
倘若她和霍西城仍在一起,只怕,这个女人也能孩子从她身边夺走,而顶着婆婆的帮忙带孩子,她甚至没有理由反对!
幸好!
闻言,霍婉言脸色一变。
她听懂了这女人的潜台词,她在嘲弄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听她的!
本就沉下来的脸多了几分阴森,霍婉言斜着眼睛看过去,“看来,你真是以为自己把西城牢牢攥在手心里了,所以无所畏惧了?”
方亦可没有回答。
她并非无所畏惧,她其实很怕,怕面前这个老女人夺走她的儿子!
只是,在这件事上,她想要信任霍西城。
她的不语,在霍婉言这里无异于默认,象极了火上浇油,她心里怒火冉冉,恨不能上前去把这个贱女人的脸撕烂!她怎么敢?!居然唆使她的儿子来对付她……如此恶毒!
心里如此作想,霍婉言却纹丝未动,而是微笑了起来,只是吐出的言辞,却令方亦可变了脸色。
“看来你还真是软硬不吃啊!既然如此,那我也懒得多说了,阿云,给小李打电话,让他们上来,我们直接把孩子带走!”
方亦可的身子蓦地一僵。
她狠狠的瞪着霍婉言,发现她的笑容中掺杂着太多得意和高高在上。
仿佛,旁人不过蝼蚁,只能顺从她。
方亦可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很清楚,霍婉言不是在威胁她,她是真的可以做出这种事,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所谓的底线,否则,当年不会连骗她上手术台的事都做得出来。在她那里,没有择不择手段,只有成不成功!
可是,她怎么能容易这女人带走自己的孩子?
带回C市那个仿如堡垒一般的霍家,若真是那样,自己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
方亦可目光流转,突然挪动轮椅,抬手拿起了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刀!
她这个举动,不仅吓到了霍婉言,连同正在打电话的阿云都忙不迭的放下手机,紧张的护在了霍婉言的身前。
方亦可面无表情的将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刀子十分锋利,她不过轻轻一划,便有血流出来。这个时候,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反倒是霍婉言低声惊叫起来,“你在干什么?!快放下!别乱来!”
方亦可停下手,抬眼望着她,“您怕了?应该不是怕我死吧,而是怕我死的时候,您在现场,日后,没办法跟您的儿子霍西城交待,对不对?”
霍婉言目光闪动,没有接她的话。
当然,方亦可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说了下去,“我并不想死,可是你要夺走我的孩子,那我也只能如此了。嘟嘟是我惟一的家人,他就是我的命,你如果抢走他,跟杀了我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您死了这条心吧!您要是现在敢带走他,我就敢现在割了动脉,现在叫霍西城来,相信我,看到这样血淋淋的现场,不但您的儿子会一辈子不能原谅您,就连嘟嘟,也是绝不会原谅一个逼死她母亲的人,哪怕您对他再好,也没用!”
说到这里,她嘲弄的一笑,“您瞧,您要是这么做,下场只会是众叛亲离!而且我还有朋友,我的事,他们都知道,若是我和您同在一室,却自杀而亡,您觉得大家会怎么想?法律上,您当然不必负责任,但在道德层面,您永远逃脱不了被谴责的命运!我的朋友不能对您造成实质的伤害,便是他们可以在网络上发布真相!从我是怎么被骗进霍家,到您是怎么逼着要拿走我一颗肾脏,再到现在,您蛮横夺走我的孩子的事,全部都会曝光于网络。您知道吧,现在网络的力量有多强大!对平民百姓来说,豪门秘辛是最吸引人的题材,更不要说,还是这种豪门前婆婆逼死平民前儿媳这回事了,用不了多久,您就会名声大噪了呢!”
方亦可哼笑了两声,象是感到趣味似的道,“到时候,您猜会不会影响霍氏的形象?搞不好,大家会一起来抵制霍氏的产品……霍氏的股票肯定会下跌吧?您猜那些股东会不会怪您怨您?我猜一定会,因为人心不过如此,您说呢?您费尽心思为霍氏奔忙了半辈子,到最后,却只能落个骂名,肯定很伤心很难过吧?”
“您瞧,我这条命是不是还挺有价值的?您应该不舍得我现在死掉,对吧?”
方亦可笑着,眼晴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目光反而前所未有的锐利,象是一根根尖刺,扎在霍婉言的身上,心上。
随着她的话,霍婉言慢慢恢复冷静。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至少,倘若她在这里时,方亦可自杀了,那么,逼死她这个罪名肯定是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想想西城对她的痴迷,大抵真的不惜与自己的母亲决绝而断!
五年前,那孩子就因为离婚,因为她逼方亦可捐肾的事,不惜拿自己的命来偿还好友的救命之恩……那个时候,方亦可不过是走了,是离开,而现在,若她死了,真不知西城会怎么样!
想到这个,霍婉言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凝视着方亦可,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虚假。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甘于自杀呢,所以,一切,应该都只是她威胁她的手段罢了!
可是,就在她的注视下,方亦可手中的水果刀又向里扣了扣,血流的更急了。她的脸上,却带着嘲讽的笑,仿佛在说,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我只是作样子?那我就让你看清楚,我到底是敢,还是不敢!
看着那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颈子蜿蜒而下,霍婉言闭上了眼睛,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就算好是在赌,那么,她也是肯拿命来赌的,在这点上,她不如她!
她不敢拿与儿子孙子全部决裂的未来去赌,她无法忍受这女人口中,在她自杀后,可能会有的结局!
“阿云,我们走!”
霍婉言沙哑着嗓子,听上去,就好象是喉间在哽咽似的。
但方亦可坚决认为,这是她的错觉,这种女人,怎么可能哽咽,真要哭的话,那个人也该是自己!
直到霍婉言带着阿云离开,砰的一声关了门,如同阻隔开了两个世界,方亦可才脱力的扔下了手中的水果刀,伸手抚向脖子,流了些血,但当然没有伤到要害,不过是层皮罢了。她快速的拿过餐巾纸先是擦了一通,用力按住伤口,又去拿药箱准备止血。
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这一幕,只是,她推着轮椅的手格外的抖,竟然用不上多少力气,这可把她急坏了。
于是,就在这个时候,嘟嘟房间的门开了,小家伙伸出脑袋来看着她,先是眨着眼睛,似乎不明所以,等看到她衣服上沾染的血迹,以及脖子上带血的纸巾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