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我想问您,容大哥可有留下什么话?”许颜咬着牙,挑着眉,一字一顿的对着慕容世开口,“太子殿下此番可是明白我是在对谁说话了吗?”
“明白是明白了。”慕容世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只觉那“太子殿下”四个字仍是刺耳,他漫不经心的瞥了许颜一眼,“不过呢,我说与不说就又另一回事了。”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欠扁的散漫。
许颜磨着牙,怒瞪着慕容世,眼中不住的飞出刀子。
“皇兄。”慕容锦微叹了口气,又开口叫了慕容世一声,“此事关乎倾云,若是紧急我们也好早做准备,皇兄还是快些告诉我们吧。”
“此事并不紧急。”慕容世不冷不热的开口回应,说完后又看了眼许颜。
许颜此番已瞪红了眼,一副想要暴打他却又不得不按耐着的模样。
见到许颜这副样子,慕容世反而眯了眯眼,微勾起了唇,只觉得刚才心中的不对情绪在这一瞬间便尽数去了。
“容淮离去之时的确是来寻过我,也确有留下几句话。”慕容世微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的收起了之前的散漫,面上带上了些正经。
听到慕容世说起正事了,慕容锦和许颜也都微朝他靠近了些。
“他来找我其实是为两事,一是希望我明日可以在早朝上为他说话,求父皇应下他与倾云的关系,我答应了。可惜父皇意志坚决,不肯更改心意。”慕容世略压低了些声音。
闻言,慕容锦瞧了他一眼。他早早便知倾云心悦容淮,只是他没想到,一向疼爱倾云的慕容锦,这一次会让倾云去冒险这样一个险。
他略显犹豫的开口,“皇兄是在昨夜便知晓那容淮会在今日早朝上,说出实情吗?”
慕容世点了点头,“我反复思量,也觉此方法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好办法,既然倾云心悦他,那我便也想着试上一试,当然,真让我下定决心帮他的,还是他后面说的话。”
“那会儿,我也不同意他的这个打算,毕竟这是在拿倾云的名声做赌注做的事,可他说,他已然做下了后续准备。”慕容世的双眼略有些放空,他徐徐开口,“容国国师,清扬道长,你们可听说过?”
清扬道长,擅五道,精八卦,在各国中很受敬仰,八年前他为还容国国君恩情,常驻在了容国,被容国国君赐予了国师封号。
“曾听夫子提起过。”许颜若有所思的开口,她低头细想了一番,而后又略有些不解的看向慕容世,“可是这清扬道长与容大哥留下的话有关?”
慕容世瞟了她一眼,然后细细的复述了遍容淮所留下来的话,“他说,若是皇上在朝堂之上肯松口那是最好,如若不行,那他便回容国,去请清扬道长。他与清扬道长有些交情,到时便以清扬道长为介,托他做媒,皇上总会给清扬道长些面子。”
原是如此,许颜暗点了点头,让清扬道长出面来求亲,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论如何,皇上都会给清扬道长些许面子,总不至于对清扬道长如同对待容淮一般,径直赶出慕国。
只是……许颜与慕容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担忧。
这清扬道长亲自来求亲,皇上自然会给几分面子,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可是,给出几分面子也只是给出几分面子啊,并不能保证皇上会答应这门亲事。
毕竟皇上对于倾云的疼爱有目共睹,对于她远嫁他国的抵触也有目共睹。
而且这件事情皇上拒绝起来也是轻而易举,因为真说起来容淮占不到一丁点的理。
到时说起来,皇上招待清扬道长是为礼,拒绝清扬道长的求亲是为情,这也是颇有道理的。
所以,请清扬道长来提亲,不过是打的感情牌,皇上若是接了那便是万事大吉,倘若不接,那又待如何?
许颜抿了抿唇,正打算问,慕容锦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皇兄,这托清扬道长来提亲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可却不是万全之策呀。”慕容锦边说边皱起了眉。
“若是没有万全之策,我自然是不会帮着他的。”慕容世挑了下眉,怡然自得的抿了口茶水。
“我当时也反问了他,他如何就能够肯定皇上会接受清扬道长的求亲,他沉默了一下,回答我说,他没有把握皇上会接受,甚至觉得若是皇上不同意他大殿之上的求亲,就算把清扬道长搬来了,皇上同意的可能性也还是很低。”
慕容世这番似乎有些前后矛盾的话让慕容锦和许颜很不解。
许颜紧了紧眉,追问道,“他这般说了,那你为何还帮着他呢?”
慕容世微勾了勾唇,而后站起了身,走到了亭子的一侧,对着无边的夜色开了口,“他虽这样说了,却也还说了,若实在不行,那便让我给他两年时间,容国太子对他有恩,他再为他做两年的事以报答恩情,而报恩之后,他愿卸下所有,只身一人来慕国寻她。倘若皇上再不放心,那他愿入宫,只为伴倾云一生。”
慕容世的这番话说出后,让许颜和慕容锦都是一愣。
容淮乃容国的将军,许颜这么个姑娘家都曾听说过他的名字,从容国皇上让他护送玉蛇来慕国便可以看出来,他才容国的地位还是很不一般的。
容淮今年年纪也不大,他这般年纪便得到了皇上的另眼相看,甚至于他与太子的关系也很是不错,到时再沉稳下几年,定然是位及人臣的料。
可他却原意抛起唾手可得的财富和地位,原意一个人来到这并不是很欢迎他的慕国,只为了一个人。
除此之外,还让许颜怔愣的还有容淮最后的那句话。
他说,倘若皇上再不放心,那他愿入宫,只为伴倾云一生。
这话到底象征着什么,许颜不相信容淮会不清楚。
自古以来,娶了公主的人都被称之为驸马爷,他可以享受公主带给他的任何权利,这对于普通的人来说是件不可多得的喜事,甚至可以说是一跃而起登上了龙门。
可真说起来,驸马爷其实也分为两种,一种是驸马爷本来便为朝中重臣,或是皇亲国戚,此类人迎娶公主,公主皆是嫁出宫,除却迎娶公主之人被称为驸马爷外,与平常夫妇再无两样。
还有一种驸马爷便是较为平常之人,此类人入宫,随公主住在她宫内的寝殿里,终身不得官职,不得权利。
此类人若说的难听些,便不过是公主的附属品,依着公主而活罢了。
外面的百姓虽然不会当面说这些驸马爷不好,但暗地里也总会撕扯上几句。
所以,除却那些个奢求荣华富贵,可以为了这些个东西抛弃尊严的人外,是没人原意去做这么个附属品的。
可容淮……他本来该是翱翔在天空的雄鹰啊,他有着广阔无垠的未来,可却愿意为了倾云,硬生生的折断自己的翅膀,愿将所有的雄心壮志都收起来,就藏进那么个皇宫里。
“他是个汉子。”慕容世转过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慕容世很少夸赞别人,他这句他是个汉子怕就已然是认可了容淮了。
许颜叹了口气,抿了抿唇,眨巴了几下眼睛,“那我们现在便等着他的消息吗?”
慕容世点了点头,“我给了他一只信鸽,到时他若是回了容国,或者事情有什么进展,他都会送信过来。”
那便好了,倒时相互配合一番,倘若能让皇上在清扬道长来求亲时就松口,那便再好不过了。
毕竟让容淮一辈子缩在这个宫里……那该是如何模样?她实在想象不出。
对了……许颜快速的眨了眨双眼,她忽然想起了她来此之前心中藏着的一问,她瞥了慕容世一眼,而后便径直问了出来。
“容大哥之前不是一直没出来说话吗?为何会忽然下定决心说出实情?”许颜对此很是好奇。
她前些时候其实是有些埋怨容淮的,毕竟这般事发生了,他却一直缩在宫中,不说没有出头了,除却那次来找了倾云外,就没有丝毫交代的话。
可这样的他却忽然找了慕容世寻求帮助,表下了决心,她觉得容淮不太可能是自己忽然之间想通的,更加有可能的是……许颜瞟了眼慕容世,更加有可能的是有人说了什么或者干了什么。
尤其是那个倾云醉酒的晚上,有个人好像去找了容大哥,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许颜边想边冲慕容世挑了挑眉。
“我也不清楚。”感受到许颜的目光,慕容世瞥了她一眼,却似乎丝毫没有打算给她解惑。
他如何会不清楚,他若是不清楚那怕是没人清楚了,许颜微皱眉,将要开口之际,却听慕容世又道,“容淮如何想通的我不清楚,但是我清楚我的梅子酒是如何没的……”
慕容世边说,边略带幽然的朝许颜看了过去,本还满心想着定要搞清楚容淮为何会忽然想通的许颜,顿时就浑身打了个颤,心中对于此事的执念立马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她抿了抿唇,,想着那坛消失了的梅子酒……她冲慕容世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