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疑问,大家可以读读书。”上完了课,女官把书本合上,扫了一眼众人。
那篇桃夭,她有意地掠过,让慕容锦更加笃定,她心里对林墨还是有感情的。
慕容锦举手,表示自己有疑问,在女官点头示意下,起身声音郎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知老师这篇为何不让学生学习,学生有诸多不明之处。”
言女官闻言,瞳孔有一瞬间的扩大,她停在原地,有微微的失神,言辞闪烁似乎并不希望回答这个问题,“这篇不重要,不用教授。”
“可学生想学。”慕容锦依旧不依不饶,站直了身子盯着女官脸上的神色。
言清有些恼怒,语气激烈,“我说过不用教。”她匆匆走出教室,背影竟有丝狼狈和忧伤除了慕容锦留下迷惑不解的众人。
慕容世眯着眼睛,回头看慕容锦一身月牙白的衣服站在中间,虽是年幼可已看出容颜清秀,很是赞赏地点头,他慕容世想戏弄女官都没有成功没想到他慕容锦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女官几乎落荒而逃,干的不错。
他转转眼珠子,见许颜和慕容锦心有灵犀般地回眼神,又一瞬间地明白此事应该和林墨有关,桃花,桃之夭夭,女官最敏感的话题。
是的,言清最怕听到桃花,最不喜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今年二十,仍没出嫁,算起来离开家已经二年了。
她还记得十五岁的桃花树下,一个叫林墨的少年白衣不染纤尘,轻摇纸扇间含笑说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入了自己的心,自此一生忘不了他的眉眼如画,可惜,他一定不会想到,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大婚之际,自己竟然会逃婚,给他留下一个笑话。
她的父母不理解她的远大抱负,他也不理解,她不想和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躲在家里绣花,相夫教子一直是她不想要的。
来到慕国这两年,她有时吃不上一顿饱饭,有时当教书先生被人轻视是女儿身,她甚至穿了男子的服装去上门教书。
直到不久前的那次接下皇榜,她被带去皇宫,在皇帝诧异怀疑的目光下和众多位知识渊博的老夫子争夺教皇子公主等一众有家室的孩子的先生。
她比赛完后,看到皇帝赞许的神色中,知道自己成功了,不用流落街头,吃一顿没有下一顿,谁说女子不如男儿,她言清不要做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人。
可是他来了,他找到了自己,本来想好自己再过几年就回去看看家的,看看他有没有寻到佳人,本来想好他不会理解自己她言清就不会跟他成亲的,可在得知他没有娶亲,一直苦苦找自己时心还是软了下来,可表面偏要装作冷酷的姿态来对他!
就让他断了这个心思,再另寻佳人吧,会有人比自己更适合他的,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她本就不适合成亲不适合做一个好妻子。
言清靠着墙,默默地想着曾经的一幕幕,恍然感到脸颊冰凉,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满是泪水,她擦干净,抬起下巴,故作坚强地走出去,迎接秋日渐冷的阳光。
“女官。”守候在外面的许颜看到她出来,走上去,根据慕容锦细细叮嘱的话,她说出事先准备的话:“女官,外面的枫叶林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不知女官有没有心情去看看。”
女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霜叶红于二月花?她什么时候会句诗词了。
不管怎么样,言清果断摇头,她没有心情,一点心情都没有。
没关系,慕容锦早就知道她会拒绝,她还有一招,“听说枫叶林那皇上会举办一场诗词宴会,可许颜不会,请女官跟我同去如何?”她祈求的眼光在女官身上停留,那小眼神让言清怎么也不忍心拒绝。
她被她推着去宫外的枫叶林,穿过闹市,到了一处人烟稀少,僻静的地方,然而,眼前的不止是枫叶,而是满眼的粉色,是桃花,一枝枝绣女做出的桃花放在枫叶树上,栩栩如生,恍惚是春日般。
言清仓皇转身,想要迈动步子,身后的声音晴朗如雨后初晴的天气,只是语气急切,最最熟悉的称呼,“阿清。”
许颜和慕容锦对看一眼,知趣地躲开在一处茂密的枫叶树后。
女官的脚步顿住,十分镇定地转过去,回复的是冷冷的声音,“你还真行,教唆着我学生骗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墨一步步向她走过去,试着解释,“我只是想让你回来,家里需要你,都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绣花缝衣还是做糕点?”她有些讽刺般地嘴角划过笑意。
林墨叹息,自顾自地摘下一朵桃花,放在指尖细看,“五年了,我们相知相爱三年,后来那两年我都在找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明知道你心怀抱负还想把你禁锢,这两年我都在谴责自己,你爹娘也在四处向你怕你受苦。”林墨眼中似有晶莹泪珠,“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我回去,我不会强迫你了,你有你的选择,都是我的不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一刻,林墨咬牙说出不再强迫她,她有她的选择,他该尊重,竟然又泪涌出眼眶,他该放手,她本不是普通女子,既然喜欢她就该让她快乐。只是,这样,之后,春花秋月,月落日幕,他不能陪她看了,那桃花开了一年又一年,陪她的人再也不会是自己。
林墨走到她身侧,把手中桃花插入她的青丝,动作极是温柔,“阿清,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从此天涯海角,各自珍重,可若是累了记得我还会在原地一直等你。”他的眼睛里除了她容不下别人,那么专注深情,自始至终,言清都泯着唇,没有说话,林墨明了,心中一痛,还是迈动步子,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仿佛用尽了一生,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去找她,从此后,她有她的大好前程,他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