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印紫步步紧逼,千伊无可奈何时。
一只皮球忽悠悠地滚过来,千伊看着它停在脚边,俯下身拾了起来。
“那是我的!”刚才那个男孩正往她这边跑边喊道。
千伊笑着把皮球扔给小男孩,却无意之中竟发现那位年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小花园,抱着双臂站在近处,饶有兴味地盯着她和印紫瞧,完全是大大方方地在偷听。
千伊忽然想笑,看来这年头喜欢八卦的人真是不少,男女不论,老幼皆宜,从年医生看向印紫时略显探究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刚才说的话,全都落进人家耳朵里,说真的,千伊都觉得替她害羞。
“印小姐,请问说完了吗?”千伊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印紫,再听下去,还不知道她会讲出什么更难堪的来。
印紫冷傲地看着千伊,大概觉得刺激够了千伊,再次下通牒:“我时间宝贵,要不是笛笙哥让我过来,我才懒得跟你废那么多话,识相一点,就赶紧离开,不要逼人太甚!”
千伊摊了摊手:“印小姐,逼人太甚的好像并不是我,不过,为什么我觉得你同许笛笙之间缺乏沟通呢,如果你去问问他,就一定会明白,问题的症结并不在我身上。”
“我同笛笙哥的事你管不着,别又想耍什么花招……”印紫显然听不进人家的劝,千伊觉得,这位印大小姐的固执和听不懂人话,同许笛笙简直有得一拼,所谓天生一对,差不多就是如此。
“印小姐,你又想做什么?”张妈这时跑了过来,戒备地挡在千伊跟前。
印紫瞪了张妈一眼,警告了一句:“张妈,管好自己的事!”随后才高傲地地转身走了,不管有没有在千伊身上占到便宜,她都要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张妈忙转头问千伊:“少夫人,她是不是又在欺负人?”
“和上回在公寓外头说的一样,也没什么新意,倒是劳烦她还跑到这么大老远到这里来了。”千伊侧头看看,年医生已经不踪影,看来是曲终人散,各回各家。
这时张妈倒提议“前天老夫人打电话来,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过两天出院后就先搬回老宅,这女人总不能闯进老宅闹事吧!”
千伊本能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张妈,我还是想回乡下,好像也只有那里才是我的家。”
张妈看看千伊:“少爷他……会不会不乐意?”
千伊叹一口气,无论回老宅还是公寓,他都不乐意的。
说起来千伊猜得还挺准,印紫出现后,许笛笙果然就不远了。
此时,手背上刚刚被护士插好吊针的千伊,用一种近乎防备的目光,盯视着正朝她走过来的许笛笙,不由自主间,身上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默默地站了好久之后,许笛笙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冷嘲热讽,居然是开口问候了一句:“有没有好点?”
说实话,这样的许笛笙,更让千伊觉得毛骨悚然。
好半天没有等来千伊的回答,病房里气氛稍显冷滞,最后还是张妈打圆场:“好多了,医生说炎症已经退下去了。”
许笛笙“嗯”了一声,依旧一眼不眨地看着千伊。
千伊再一次感觉全身冰冷刺骨,下意识拉住了张妈的手。
张妈这时咳了一声,冲许笛笙抱怨道:“少爷,昨天那位印小姐又找过来了,您能不能管管她?就跟一条甩不掉的尾巴似地,老追着少夫人,说出来的话,根本不像大家闺秀。”
“你们不用理会。”许笛笙终于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很不在意地道:“我已经警告过她。”
许笛笙能自觉地走到安全距离之外,这让千伊总算松一口气,不过对他所说的什么“警告”,千伊只能在心里抱之以一笑,许笛笙也够了,明明是他把人叫过来撒泼骂街,却又在那装好人。
“什么时候出院?”许笛笙像是随意开口问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问谁。
千伊干脆闭上眼睛,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见千伊仍旧没有反应,最后又是张妈代她回答,甚至帮千伊说出了她的想法:“医生说是后天,少爷,少夫人说想暂时回乡下住……”
“身体刚好出什么远门,回公寓休养。”许笛笙不由分说地就拒绝了。
千伊的眼睛猛地睁开,甚至还瞪向了许笛笙。
张妈怕许笛笙又开始不高兴,轻轻地拉了拉千伊的手,瞧见她转头望向自己,赶紧摇了摇头。
张妈虽然没有说出口,不过她的意思,千伊还是能够明白的,无非劝她不要同许笛笙硬碰硬,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再也不想总是被动地退让了。
“许笛笙,我的想法你已经很清楚,我们的婚姻早已经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如果大家不能好合好散,我只好走法律程序。”千伊鼓起勇气道。
“这个话以后不要再说。”许笛笙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冷冷地道:“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你也不要再无理取闹,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千伊拉着张妈的手忍不住收紧,看吧,又在威胁她了,不知道许笛笙耐心耗尽之后,会做出什么来?只是这种威胁,对于千伊来说,已经没有以往那么可怕。
大概也听出许笛笙语气不对,张妈下意识地劝道:“少爷,有话好好说,现在可是在病房。”
没想到许笛笙这时居然笑了笑,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一时屋里的两人开始面面相觑,不知道许笛笙到底几个意思,就在这个时候,张妈的手机响了。
“是我儿子打来的。”张妈看看号码,对千伊招呼了一下,离开了病房。
等病房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时,千伊发了好一会的愣,实在是琢磨不透,刚才许笛笙的表现,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总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这都不重点,千伊现在想的,还是怎样才能尽快地摆脱这段婚姻。
也不知愣怔了到底多久,直到有人猛地冲到她跟前,吼了一句“回血你都不知道,脑子用来做什么的”,千伊才反应过来,原来连着输液瓶的透明导管里,从千伊手臂回的血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许笛笙这时手忙脚乱地按响了呼叫器,却不知道如何应付目前的状况,情急之下,干脆又跑到外头去叫人。
有值班医生和护士匆忙冲了进来,很快地为千伊做了处理,护士也吓得不轻,一边将输液架上早空了的瓶子换下,一边教训在旁边有些手足失措的许笛笙:“知道病人在输液,家属就要盯着点,幸好发现得及时,要不后头就出大事了。”
难得一向只会教训人的许笛笙没有回嘴,硬是听完小护士的教训,甚至还冲着人家点了点头。
床上的千伊虽然知道这事同许笛笙没多大关系,却恶趣味地袖手旁观,实在觉得挺解气的,倒是值班医生年清舟在一旁没说话,只是不停地打量许笛笙,千伊咬着唇忍住笑,心道这位爱听八卦的年医生肯定猜出来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八卦男主角。
好半天没见张妈回来,而这个许笛笙去而复返之后一直赖着不走,并且还坐到沙发上,似乎要同自己死磕到底,千伊终于着急了。
无奈之下,千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头顶上的吊瓶,盼着它跑得更快一点,这样等护士进来换水,好让她帮自己叫一下张妈。
终于等到吊瓶快要空了的时候,千伊坐起身,正要去按床后呼叫器,有人已经先她一步,倒是把千伊又惊了一下。
护士很快进来,看到许笛笙站在床边,还多瞅见一眼,大概是赞赏他知错就改,没再犯上回的错。
“好了,今天的水吊完了,病人早点休息吧!”护士说了一句,便准备出去。
“护士小姐,可不可以麻烦帮我找一下张妈?”千伊抓紧机会问道。
还没等护士答应,许笛笙已经在一旁道:“张妈的孙子病了,我放了她的假。”
千伊闭了嘴,心里却不高兴,觉得许笛笙明知张妈走了,看到她还拖着不说,有点故意为之。
护士一走,千伊问都不问许笛笙一声,拿过床边柜上的摇控器,摁灭了房内所有的灯光,然后自己直接躺下,连逐客令都懒得下,只以此暗示许笛笙可以赶紧离开了。
不过她的愿望却没那么容易实现,就算用被子完全蒙住了头,千伊还是听到了动静,许笛笙根本并打算走,反而摸索着走到了张妈晚上陪护时睡的小床边,好像还躺了上去。
千伊才不相信,这个人会那么好心陪床,就算他有这心思,为什么就不问一问,自己愿不愿意要他陪?
反复都想不通许笛笙到底哪根筋不对,千伊想着想着就这么睡着了,但是睡得时间不长,她又突然醒了过来,并且一下子坐起。
屋里的灯顿时一亮,让正翻身准备下床的千伊下意识地蒙住眼睛。
而这时,许笛笙已经走到了她床前,一脸焦急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深更半夜的,得到许老板这般关照,对于千伊来说,无异于一场惊吓,只是此人毫无自觉,还老在挡着道,让千伊忍无可忍,伸手将他推到一边,恨恨地道:“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