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客厅里,一大早便来了一老一少两位客人,此时,许老夫人带着千伊正在同客人谈笑风生。
“我一点小毛病,怎么能惊动申老先生大驾。”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许老夫人心情显然很不错:“不过话说回来,真是老了啊,总是比不上以前硬良。”
千伊笑着抚了抚坐在旁边的许老夫人胳膊,这几天许老夫人卧病在床,除了她那个不懂事的孙子外,老宅上下谁不担心,看到她现在又能坐到客厅了,千伊总算放心下来。
申老先生哈哈大笑:“小毛病就好,再休息两天就出来走走,对了,后天不就是时家娶儿媳妇吗,要不要搭个伴?”
“好啊!”许老夫人一口答应:“咱们一块去沾沾喜气。”
“话说,这两天老家伙们出来打高尔夫,都在嘀咕你到哪儿去了,要不是申海得到消息,我还想不起要过来看看。”申老先生又笑道。
“大前天看到笛笙,才听他说许奶奶病了,否则早就应该来探望。”申海解释。
听申海提到许笛笙,许老夫人和千伊的脸色都不由自主沉了一下,千伊摸了摸额头,这个许笛笙真让人失望,明知道奶奶病了,却跑到外面不肯回来,甚至还做出更伤人心的事。
“回头麻烦您代向那帮老朋友致谢,您跟他们说,我就是有点三高,现在都正常了,再养上几天,就出来同大家见面。”许老夫人很快恢复常态,笑着对申老先生道。
“那就好!”申老先生猛地一拍大腿:“许老夫人要再不现身,老家伙们就得散了。”
“那还不至于吧?”许老夫人被逗得直乐。
“您是没瞧见,这几天他们一个个唉声叹气,说是老话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没了许大美人红袖添香,就剩几个老头干瞪眼,一点意思都没有。”
“老东西,作死啊,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种不着调的话。”大概是申海同千伊在场,许老夫人脸上不免有点挂不住,摇着头直指着申老先生,终于还是笑着骂了一句。
一旁申海捂住脸,忍不住“噗嗤”乐了出来,千伊更是笑得停不住,以至于下意识抱紧自己的肚子。
许老夫人作势瞪了申老先生一眼,俯身揉了揉千伊的肚子,随后干脆对申海爆料:“现在瞧出来的了吧,你爷爷骨子里就是个老风流,当初你奶奶在世的时候,多亏她看得紧,要不,还不知道他花成什么样子。”
这一下申老先生总算是求饶了:“好,好,给我留点面子,再说下去,我孙子还真以为我做过什么,要知道清竹从小最疼这孩子,他也偏心奶奶,说不定真就到他奶奶墓前告状,清竹还不得气得从地下蹦出来,要找我算账。”
申海冲申老先生直摆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实在是笑的说不出话。
“你呀,你呀!”许老夫人原本还带着些愁容的脸上,此时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千伊没想到,一向就很具绅士风度的申老先生,居然还有这么轻松幽默的一面,短短几句话,不仅让许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更是一扫老宅这几天来的沉闷压抑之气。
而让老宅变得沉闷压抑的罪魁祸首许笛笙,已经又好几天没回来了。
其实那天晚上,她如果忍一忍,或者还不会同许笛笙吵架,更不会发生他直接摔门而去的事,但是堵在胸口的那股气,千伊无法控制住不去发泄出来。
等到许笛笙真走了,千伊才有一点后悔,因为林月,许笛笙已经把奶奶气病了,自己现在又一时冲动赶走了许笛笙,奶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雪上回霜,真是他们这些做儿孙的不孝。
千伊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要不要打电话叫许笛笙回来,趁着奶奶这两天都没出房门,把事情糊弄过就算了。
然而还没等她打出这个电话,前天快到晚上的时候,小方居然带着两个秘书过来,说是许笛笙派来取他私人物品的。
看着小方一脸歉意地推着几个大箱子从楼上下来,千伊感受到了许笛笙的示威,甚至又记起,那天争执过后,许笛笙气冲冲地穿上衣服离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话:“别把自己抬得太高,更不要以为我离不了你。”
真是不巧,小方带人搬东西的一幕,被吴妈扶着准备到外面走走的许老夫人撞个正着,以至于千伊想替许笛笙解释都来不及,只是当时许老夫人沉着脸不发一言,照旧到花园散步去了。
再回到卧室,看到许笛笙所有的物品全部搬空,千伊心里蓦地空了一块,心里苦笑,许笛笙这一次决心真大,然而面对许老夫人时,她也只能强颜欢笑,许老夫人不主动问,她也没有去提这事。
“在想什么呢?”坐在她对面的申海忽然问了一句。
千伊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发起愣了。
“啊,没什么。”千伊咳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刚刚还会在沙发上说话的两位老人家,这时已经都不见了。
看着千伊疑惑的眼神,申海笑了笑:“爷爷说要陪老夫人到花园里散步,留下我陪你坐坐,没想到,你似乎更愿意独自冥想,我可是叫了你好几声。”
千伊裹了裹身上披肩,冲申海自嘲地笑笑:“不好意思,你也知道的,一孕傻三年。”说着,又望了望窗外:“我今天发现,申老先生真有魅力!”
申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故意自卖自有夸地问:“你不觉得,我很像老爷子吗?”
“是啊。”千伊被逗得笑起来,神情认真地打量了申海一下:“仔细看的话,还真有一点呢!”
“什么叫有一点,”申海不满地道:“应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吧,也可以这么说。”千伊忍俊不住。
申海注视了千伊好一会,才道:“前几天,我和许笛笙在一块喝酒,他告诉我,你们又吵起来了,是为了……林月的事。”
“什么叫又吵起来了?”千伊努力地想表现得不那么在乎,只随后却有些黯然:“也对,我和他之间,争吵真是家常便饭,看来注定无缘相敬如宾。”
“你是介意林月对外界传达了某些太具暗示意味的信息,还是介意许笛笙对林月的过度关注?”申海问。
千伊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的吊灯,“都介意,我也就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达不到许笛笙的要求。”也许在许笛笙看来,她对于林月就该毫不在意,或者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可千伊自觉缺乏这种涵养,再说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申海看着千伊笑了笑:“许笛笙还真有趣,酒喝到一半,抓着我不放,说什么林月出事那晚,他是得到你同意才过去的,但是却没想到,现场会有那么多记者,至于报纸上他们两人拥抱在一起的照片,是因为林月被人从车上救下后,直接扑到他怀里,当时全身发抖,人已经瘫软了,在那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将林月推开,不过话说回来,他跟我解释个什么劲。”
“哦,是吗?”千伊嘲讽地回应了一句,忍不住想,许笛笙是不可能推开林月,还是根本就不舍得。
“许笛笙还告诉我,警方初步判断,林月的车祸是有人蓄意谋杀,据说出事之前,还有车故意追尾,才使得林月撞到了桥墩,品北证实了许笛笙的话,所以林月虽然没有受伤,的确是被吓坏了。”
千伊叹了一口气,不解地问:“林月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听说已经开始调查、”申海摊了摊手:“我也觉得不太能理解,她回国并没有多久,虽然交往的人员复杂了一点,但是按照她周围人的说法,没有和人发生过冲突。”
“不管怎么说,林月出事的时候,最应该打的是110,而不是许笛笙的电话,不好意思,也许你会说我冷血,可林月随后两个晚上要死要活地不让许笛笙离开,我认为未免太矫情,或者,她故意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申海干脆靠在沙发上:“按许笛笙的说法,当时与林月同车的还有一名男伴,但是最后关头,那人自己爬到后车座上先跑了,遇上生死关头,又被人抛下,林月受了很大刺激,据说一度有自杀倾向,所以医生要求有家属陪伴,而林月恰好不肯放开许笛笙,你也知道,许笛笙喜欢做慈善,想到林月已经没有了亲人,他更不忍心置之不理。”说到最后,申海的口吻已经带着讽刺了。
千伊已经听出了点意思:“是不是许笛笙让你过来当说客?”
申海摇了摇头:“我刚才只是客观地复述了许笛笙的讲法,接下来,我就得骂骂他了。”
千伊特意坐直了点:“骂吧,让我痛快一下。”
“那天晚上,许笛笙非拉着我喝酒,还不许我走,到最后才算吐了真言,原来是被老婆赶出来的。”申海嗤笑一声:“这小子跟我絮叨了一个晚上,听得人都烦死了,我忍无可忍,奉送了他两个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