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是七夕,这一日临淄王府更是热闹,皇甫裕婉嫁入府中,一应事务皆是王妃张罗,而赵丽娇虽然心里不愿意,可是为了讨好王妃也算是帮前忙后出了不少力。武落蘅因为有孕,又是妾室自然不用她来帮忙,加上赵丽娇劝王妃还是躲着点好,以免她心存怨恨砸场子。
外面的锣鼓点声闹了一天,武落蘅的桃仙居距离婚帐并不远,所以也是一刻不得清闲,好不容易礼毕,夜已经深沉,前几日下了几场秋雨,暑热竟退了不少。
武落蘅站在桃花树下,想起了前几日读过的诗经,嘴里不禁念叨:“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夫人这是唱给新娘子听的吗?”墙外传来李隆基的声音,武落蘅心中一惊,诧异的问:“千金难买一春宵,你不在婚帐中,怎么跑到我这听墙角了?”
李隆基略带歉意的说:“每每看到迎娶之礼,就想到你,我总说钟情与你,却从未给过你一个像样的迎娶之礼。”
武落蘅含笑道:“怎么没有,黄河为证,青山为鉴,我已然满足。”
李隆基靠在墙边,望着天空上的月亮说道:“婠婠,我有一事郁结心中,不得消,你可愿听我诉说。”武落蘅没有说话,因为她明白此刻要做个倾听者。
李隆基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陛下执政,我应该全力辅佐,奈何妖后当道,我已无立足之地,若不拉拢朝臣又该如何处之。我的身家性命可以不顾,可又不忍心再次看到李唐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武落蘅寻着声音站在墙的另一边,婉婉说来:“历史的长河中有哪个姓氏长留过,你可知唐宋元明清,对我这个现代人来说不过是历史课本上的三两页,何必执着呢。”其实说完的那一刻她便有些后悔,这不是劝李隆基断了称帝的念头吗,要是这样历史课本上未必还是唐宋元明清了。
李隆基实在是没听懂她的话语,只得继续说道:“王朝更替确是常事,只是苦了勤勤恳恳的百姓,一个昏君要由多少人的性命陪葬。”
他这句话说得颇有道理,武落蘅点点头,附和道:“这倒是,底层百姓最是无辜,所以向来贤臣都会劝起义之人,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也不无道理。”
李隆基坚定的说:“我不为权位,只想大唐子民安居乐业,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即便是违心之举。”
“就好像现在要去与你的新娘爱缠绵?”武落蘅似乎明白了李隆基的用意,不免生气的说:“好你个狡猾的三郎,要去便去,跑到我这来卖乖,害得我大半夜站在这陪你聊天。”
她甩手离去,任凭李隆基如何唤她也不回头,听到落闩的声音后,李隆基才住了口,独自一人向婚帐走去,他心中是愧疚,才会跑到桃仙居外面征得武落蘅的首肯,不敢进去是怕自己进去后便无法出来。
婚帐中娇滴滴的娘子含情脉脉,郎情妾意,一夜春宵,第二日皇甫裕婉便入住采颜院,成为李隆基的新宠。一月有余大部分时间都陪在新夫人身边,王妃自是开心,终于有个人能分担武落蘅的宠爱,赵丽娇暗中诅咒,不过面子上还是笑脸相迎,隔三差五就跑到采颜院聊天说话。
武落蘅的桃仙居更是异常安静,不过那只是表面,她这日日都有人暗中送来吃的玩的,也算是不亦乐乎。
九月十九是李隆基的生辰,临淄王府从十五日便开始准备,武落蘅得知后,也偷偷琢磨起来,只是她已到临盆月,烟波不愿让她过度操劳。
“夫人,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清莲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武落蘅在翻找布匹,连忙过来扶她坐下。
“我想找块布,给三郎绣个香包。”武落蘅拿起自己刚画好的绣样得意的说:“怎么样好看不。”
清莲看了半天不解的问:“夫人,你这两颗心一把箭难道是在怪王爷这段时间不来看你吗?是要恩断义绝的意思吗?”
“什么呀,这是丘比特之箭,射中我们的心,让我们坠入爱河的意思。”武落蘅连忙解释,不过转念一想,古代人怎么会知道丘比特,别到时候三郎真以为我是要挥剑斩情根,那就麻烦了。
“算了算了,我再想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他吧。”武落蘅托着腮犯了愁。
清莲笑了笑说:“夫人不是有最好的礼物吗?王爷说了,只要夫人健健康康的生下你们的孩子,他便是最欢喜啦。”
武落蘅摸着肚子,心里面祈祷孩子能平安降生。
十九日高朋满座,李隆基在外招呼一众好友,王妃则与女眷们在内院听戏欢聚,这样重要的日子武落蘅也要出来应酬一番,不过席间最意气风发的当属新夫人皇甫裕婉。
“哎呀,皇甫夫人脖子上戴的可是南海珍珠做成的项链?真是端庄大气呀。”说话的是刑部尚书的正室陈夫人,最近临淄王与她家老爷走的甚近,所以王妃特让她坐在右手边。
皇甫裕婉欣喜异常,摸了下项链回说道:“都是王爷抬爱,最近得了这珍珠特意命人连夜赶工,今日才送到府上。”
赵丽娇坐在一旁阿谀奉承道:“这以前好的东西都送到了桃仙居,现在都在采颜院,不过,武妹妹那里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项链吧。”
武落蘅不温不火的说:“倒真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李隆基向来知道自己的喜好,她更偏爱玉饰,对于这些珍珠黄金并不喜欢,不过要说大小,恐怕皇甫裕婉脖子上所有的珍珠加起来,也不如她的夜明珠大。
皇甫裕婉转过头看向武落蘅,得意的说:“姐姐今日怎么打扮如此寒酸,叫人看见了不是给王爷丢脸,不如让丫鬟到我院中选上几样金钗,就当是妹妹送给姐姐的礼物。”
这些女人果真是没见过世面,只觉得金银珠宝是贵重之物,却不知武落蘅头上戴的翡翠连花簪可是上品中的极品,此刻还在她面前献媚,那一头金灿灿的发簪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武落蘅微微一笑,这个地方她实在待不下去,正好借此机会开溜,便起身说道:“那怎么好意思,让妹妹破费了,不过丫鬟们的眼光着实有限,不如我亲自去挑的好。”
皇甫裕婉不过说说,没想到她居然应和,这下再推脱又显的自己小气,便跟身边的丫鬟说道:“你去带路,让屋里的人把那盒子中的东西拿出来,让武夫人挑选,千万记住是放在下面的盒子。”
“是。”丫鬟心知肚明,这是让把不要的那盒拿出来的意思。
武落蘅随丫鬟出去后,便找了个借口躲回自己桃仙居了。
下午的戏散了场,晚上是家宴,宾客全都散去后,只有王妃并两位夫人为李隆基庆生。
“怎么武夫人不在席上?”李隆基一进来就注意到没有武落蘅的身影,难道她是在为自己准备惊喜?
王妃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午看戏的时候,武妹妹说有些坐累了,现在回去躺着呢,我想她身怀有孕,不便出席就准了,王爷要是想见她我让人请来。”
“不必了,咱们开席吧。”李隆基想着也是,她下午陪坐定会乏累,自己赶紧吃完再去桃仙居看她。
皇甫裕婉端起茶水,羞涩的说道:“妾身以茶代酒恭祝王爷身体安康,前程似锦。”
李隆基拿起酒樽说道:“不是有酒,为何以茶代酒?”
皇甫裕婉低下头,说道:“妾身现在不宜饮酒,还请王爷见谅。”
“哦,可是身体不适?”李隆基一饮而尽,关心问道。
只见她红着面颊,扭捏的说:“其实妾身是……”
“王爷,夫人临盆难产,现在痛不欲生呀。”花眠冲了进来,随被两个丫鬟拉住,但她仍然喊的声嘶力竭。
李隆基一跃而起,吼道:“怎么不早点来报?”
花眠跪在地上,说道:“下午已经报了王妃,说让我们回去等着,清莲和烟波陪在夫人身边,可是稳婆是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奴婢只好前来请王爷。”
李隆基飞奔而出,大喊来人,速去请稳婆入府,便焦急赶往桃仙居,王妃和赵丽娇跟在后面,只留下一脸茫然若失的皇甫裕婉,她满心欢喜的想要告诉王爷她已有身孕,现在却孤零零的一人站在这里。
当李隆基赶到桃仙居的时候,里面传出武落蘅的尖叫声,听得他是肝肠寸断,正要冲进去的时候,王妃跪在脚下劝阻道:“血房不详,还请王爷留步。”
李隆基怒气冲冲的问:“你为什么不提前安排稳婆,为什么不把她临盆之事告诉我?”
王妃从未有过生产经验,自然是不太清楚,又加上下午得此消息的时候赵丽娇在一旁说妇人生产必有一段时间的假痛,不必在意,只需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她才没有当做正经事情,回禀李隆基。
稳婆到后,李隆基在屋外来回踱步,心中百感交集,听着武落蘅的嘶叫声他更是恨不得自己为她受这些痛苦。半个时辰后终于平静下来,一声婴儿啼哭另李隆基狂喜,他与婠婠的第一个孩子,他心心念念的孩子终于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