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终也没辨出个所以然,武落蘅的全力维护,让李隆基有些为难,但他也相信青莲不会说谎,所以便强硬的将事情压下,可这却让朝中一些固执派颇有意见。
回到鹿鸣殿,武落蘅奇怪为什么膳房叶主事会如此诬陷青莲,便让人去请贤妃,让她帮忙查查。
日子淡如水,思念却浓如蜜,青莲自那日之后,无意间总会想起范秦苑,他那风度翩翩的样子。
“青莲,娘娘说让你今日出宫一趟,去取什么圣坊斋的笔墨?”花眠把腰牌交给青莲,然后又回去继续忙了。
也不知武落蘅最近怎么了,喜欢上了圣坊斋的文房四宝,隔三差五就要青莲去取,宫里进贡的明明都是上等货。
待青莲来到圣坊斋的时候,还未进门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老板,有没有新到的徽纸?”
“范公子,你来的正好,新到了一批,我这就给你取来。”老板向后面走去,范秦苑转身时,正好看到青莲。
“这么巧,你怎么出宫来这里了。”青莲当然不知道,范秦苑是这里的常客,武落蘅是有意安排他们偶遇。
青莲羞涩的走进来,淡淡的笑着说:“范达人也在这里呀,我是来替我家娘娘拿定做的砚台和纸笔。”
老板出来后看到青莲,因前几次都是她来的,所以已经认识,便没有打扰他们的对话,转身进去取货。
“她什么时候也喜欢用徽纸?又不写诗,平白拿它做什么。”范秦苑不解的问道。
青莲现在多少有点知道武落蘅的用意了,自是不好意说出,“我家娘娘其实最近都在学写新体诗。”
“哦,几日没见,她都在学写谁的诗”范秦苑倒是很好奇武落蘅对谁的诗更青睐。
青莲歪着头说道:“好像是叫张九龄。”
听说她喜欢的诗并非是自己的,范秦苑的表情有些没落,青莲连忙补充道:“当然,我家娘娘说范达人的诗也是极好的,多会拿来揣摩。”
“哦,她一般怎么说?”一说到武落蘅,范秦苑就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多问几句,青莲也只好将自己平日读的诗,读后的感觉一一说出。
范秦苑也没有多想,他只以为这些都是武落蘅平日说给青莲听的,心中多少有些欢喜,回宫的路上又聊了很多。
青莲把自己的仰慕与相思都放在里面,这更让范秦苑产生了错觉,喜笑颜开的回到家里,他将纸铺上,沉思片刻,泼墨而下。
第二日,范秦苑带着昨日悉心书写的诗文,步下生风般的走在宫廊上,他想着也许可以让武落蘅看看,让她更清楚自己的心。
“范大人?”一声呼唤打断他的思绪,转身看来,竟是贤妃姚玉,她站在廊边微笑挂在嘴边,“您这是要去哪呀?”
“哦,臣去弘文馆看看。”范秦苑不自觉的将双手背后,想要把纸藏进自己的袖口。
姚玉其实已经看到,只是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去弘文馆,这条路有些绕远呀。”
范秦苑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说:“这,臣……臣一时走神,竟未能察觉。”
姚玉缓步向前,站在廊边,有意无意的说道:“我看,范大人还是别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惠妃姐姐的鹿鸣殿,现在陛下正在那与姐姐琴瑟和鸣,眉目传情,羡煞旁人。”
范秦苑沉吟了一下,解释道:“臣虽然会经过鹿鸣殿,但并不会打扰陛下与惠妃娘娘,不知贤妃娘娘此话何意。”
姚玉收起笑容,面带愁容的说道:“范大人少在宫中走动,有些话也许不知,古语有云,人心隔肚皮,这宫里的人多的是表里不一的小人,在你面前一套话,在你身后又是另一套话;别说我们做过的事,就算没做过的事也能被他人诟病。”
范秦苑冷笑了一声,说道:“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臣一向为人正直,不怕别人议论。”
姚玉本是为他好,多做提醒,没想到他竟然不领情,还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不免悲伤,叹气道:“我知道范大人不会惧怕他人议论,可是惠妃姐姐呢?”
一听到惠妃,范秦苑不由自主的放下戒心,问道:“贤妃娘娘此话怎讲?”
姚玉一阵心酸,暗自悲伤,‘我为他如此着想,他无动于衷,我只不过提了一句惠妃,他便如此紧张。’表面上平和的说道:“宫中总有些宵小之徒想要陷害惠妃姐姐,也不知她们是从哪里得知范大人与惠妃姐姐之前的事情,竟将初次相会描绘成私下幽会,哎,有些话真是不堪入耳。”
若只是诬陷他,范秦苑根本不予理会,但如此肮脏龌龊之话如果传到陛下耳中必会对惠妃造成伤害。
此次之后,范秦苑在宫中走动时,多有注意,的确也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不过都是评论惠妃为人。十句有八句都不靠边,范秦苑虽然听着生气,但也不能为她出头。
这一日,李隆基诗兴大发,相约几位学子学士一同游览御花园,现值莲花盛开之时,千锂湖中早已是满池莲花,粉白色的花瓣在绿色的荷叶间亭亭玉立,那中间淡黄色的花蕊,似婴儿般被保护着。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只有莲叶在慢慢舞动,李隆基等人坐船游览,或有好的诗句,或有好的对联,无论是何皆可说出,说得好的便赏酒一杯。
张九龄和范秦苑算是佼佼者,两个人平分秋色,饮了不少酒,又到一处美景,范秦苑信手拈来,佳句天成。
李隆基很是欢喜又赐酒一杯,大赞道:“朕以为清风学院当属范秦苑诗文雅致,果然他今日佳句频频,无不让人赞叹。”
席间又个叫崔旭的人,他平日在清风学院算是才华横溢之人,也多少有些名气,本以为今日与陛下同游,可以大展拳脚,没想到风头竟让范秦苑抢去。
他心中不甘,也听过范秦苑的一些传闻,便没有好气的说道:“范大人未必是才华了得,说不定事先准备,谁不知道,范大人对后宫熟悉的很。”
崔旭小声嘟囔着,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让李隆基听到,不过范秦苑坐在不远处,听得是一清二楚。
他早就对这些无中生有的人气愤不已,现今又有人当面说些一语双关的话,他借着酒劲起身问道:“崔兄,范某不知你这是何意,范某出入弘文馆,走的一向是官路,怎会对后宫熟悉?”
崔旭只是图一时嘴快,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宫中人都说范大人可是赏过香水榭莲花的人,怎么如今不承认了?”
范秦苑大怒道:“范某的确是欣赏过,但并非你们所说的那种欣赏。”
“哼,范大人,我可没说是哪种欣赏,你怎么反倒急了?难不成是做贼心虚?”崔旭见他气涨了脸,便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言语间也没了忌讳。
范秦苑一时气急将手中酒杯扔向他,大骂道:“就是因为有尔等之人,把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胡编乱造,诬陷于他人。”
这一举动引起了李隆基的注意,前面的话他并未听清,而后面这句却直入心间,“范大人与惠妃娘娘,并肩赏莲的事难道是我们胡编乱造吗?空穴不来风,范大人别自己打了脸。”
“大胆!”李隆基拍案而起,不怒自威,吓得在座之人纷纷跪下,当事人也跪下低头不语。
苏胜见状,马上命人靠岸,李隆基一上岸便怒气冲冲的说:“惠妃可是随便议论的,自己去内廷司领板子吧。”
走了两步后,他突然停下,看向范秦苑说道:“你同朕来。”
一路上李隆基疾步前行,表情沉重严肃,范秦苑已经做好一人承担的打算,跟在后面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一行人向贞观殿走去的时候,被青莲看到,她少见陛下如此严肃的表情,又看到范秦苑,心里以为又是因为什么诗文的事情,冲撞了陛下,便跑回鹿鸣殿求惠妃去说说情。
贞观殿上,李隆基让其他人都下去,只留范秦苑一人;两人对视之下,他高声问道:“范卿,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臣无话可说,只求陛下明白臣所做之事无愧于心。”范秦苑拱手说道。
李隆基一掌拍在案几上,宫灯都晃了几下,“你无愧于心,你的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以为朕不知道?”
若说范秦苑与武落蘅之间有越轨之举,那要看如何理解,在古代兴许是有些不合礼法,但在现代也只不过是没事的时候聊聊天,朋友之间吃吃饭罢了。
范秦苑没有回答,李隆基似乎看出什么般,直截了当的问道:“范卿对惠妃是否存在男女之情?”
这一问,让范秦苑彻底蒙圈,莫非陛下早已察觉自己的心?纵观自己这些年并没有过分的表现,唯有月圆之夜将心中的话寄情诗句罢了。
范秦苑咬了咬牙,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如何说起,承认自己的感情会为惠妃带来怎样的麻烦,若不承认自己又并非无情之人,如何能瞒过当今陛下的慧眼。